被我污蔑那个的人,成了京圈大佬

我是贫困女大, 却成了京圈大佬沈言让的枕边人。

大家都很羡慕我,却不知道,

我和沈言让的相处其实非常简单——

「酒店 2101。」

「来了。」

「我家。」

「来了。」

……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今夜,又一场酣畅淋漓后,他忽然问我:「认识应溪吗?」

「我同学,怎么了?」

「把她微信推我,」沈言让叼着烟,语气漠然,「我想追她。」

1

我愣愣地看着沈言让。

「你要……追她?」

「不可以吗?」

「那我呢?」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紧接着,就看到沈言让耐人寻味的笑。

他笑起来,痞气更重,但眼神无比地冷。

「叶斯韵,别说傻话。你不会以为,我能对你日久生情吧?」

我瞬间清醒。

对啊,我到沈言让身边,是来弥补亏欠的。

不是为了跟他谈恋爱。

他永远,也绝不可能爱上我。

调整好心态,我点了点头:「好,现在就推你,要我拉个饭局给你俩吗?」

闻言,沈言让却并没有开心。

脸色反而更冷了。

2

我被沈言让赶了出去。

衣服也一并扔了出来。

我早已习惯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捡起地上的外套穿好。

离开别墅的时候,撞见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打扮精致,却被保镖拦在门口。

「我要见沈总!沈言让,是我啊!」

我对她有点印象。

是个小演员。

上次饭局,沈言冲她笑了几次,说了几句好听话。

她就神魂颠倒,一心要当沈太太。

可惜,沈言让翻脸不认人,连个眼神都不肯再给她。

女人转脸看到我。

「又是你!你一个女大学生,天天倒贴沈言让,贱不贱呐?!」

我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

「沈总体力和技术都很棒,你还没体会过吧?」

说完,我扬长而去。

耳边,只剩下那女人不甘心的怒骂。

其实我挺理解她的。

沈言让就是个男狐狸精。

他只要对你弯弯眼睛,勾勾唇角。

魂魄都要被他勾走。

只可惜,他是个没心的妖怪。

——不,他也曾有心。

但被我亲手捏碎了。

3

我和沈言让,从初中就是校友。

但我们完全不熟。

我成绩很好,是老师们心中的清北种子。

沈言让跟我完全相反。

他打架、逃课、抽烟。

唯独那张脸,好看得有些过分。

凭借一张脸,沈言让在那个南方小城,成了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我们是两条平行线。

却在高二那年相交。

那一年,和我相依为命的妈妈查出了癌症晚期。

家里所有积蓄都砸进了医院。

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

直到除夕夜,她突然跟我说,想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我来到小超市,看着巧克力蛋糕的价格,沉默了。

38 块,我买不起。

学校催缴课本费,我已经一拖再拖。

明天的饭钱,都还没有着落。

可这是妈妈的愿望。

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把它偷走。

4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

我兜里揣着那盒小蛋糕,惴惴不安地往出口走。

突然有人叫住我:「叶斯韵?」

声音很好听,几乎令我头皮一麻。

可因为心虚,我不敢回头。

沈言让就拎着袋子走了过来:「是你。你不回话,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我手心沁出了汗,心不在焉地问:「我认识你吗?」

他愣一下,说:「我叫沈言让。」

「哦。」

「你来买东西吗?」

「没,就随便看看。」

「那个……」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什么?」

沈言让递出一封信,粉色的。

我根本无暇思考,这会是什么,囫囵揣进口袋。

走到出口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感应门发出尖锐鸣叫。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怒吼:「少了块蛋糕!」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就是你俩吧?偷蛋糕的贼。」

沈言让脾气大,直接回怼:「少特么胡说八道,谁稀罕你那破蛋糕!」

我捏着口袋里的蛋糕小盒,几乎要把它捏烂了。

怎么办。

要是被人抓到,我下个月就拿不到那可怜的一点补助了。

妈妈还躺在医院里。

她还要治病。

我还要交课本费,班费。

我已经没钱吃饭了。

要债的也随时会上门。

一座座大山压垮我,在我本该昂扬的十六岁。

于是,我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趁人群混乱,我将那盒蛋糕,悄悄放进沈言让的袋子里。

经理过来搜查我们。

在打开袋子的那一瞬间,沈言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说不是你偷的?!你小票上就没有买蛋糕!」

「鬼知道它怎么在这儿,我没偷,不信你问……叶斯韵,结账的时候你就在我前面,你看到了吧,我没拿这盒蛋糕。」

经理也转头看我:「姑娘,你大胆说,别害怕。」

心脏越发下坠。

我僵硬地点了下头。

「是他。」

5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沈言让那一刻的目光。

他被超市扣留了。

到我离开时,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只是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我背上,冰冷刺骨。

以至于,我离开的脚步有点像逃。

回到医院,我的身体还在颤抖。

我呆坐一整夜,越发后悔。

我应该去派出所说明情况,沈言让不是小偷。

我才是。

但我没有去成。

那天夜晚,妈妈病逝了。

她到死,都没吃上心心念念的巧克力蛋糕。

操持完她的后事,已经是几日后。

我立刻去找沈言让,想跟他道歉。

道完歉,就跟他去派出所澄清。

对,就这样。

可当我来到他们班门口时,同学说:

「你找沈言让?他走了。」

「什么?」

「偷东西抓了个现行,差点被他爸打死。他爸你知道吧?凶得要死!据说差点把人打残废,闹得人尽皆知,学校随后也把沈言让开除了。」

「这、这么严重?」

「是啊,」同学奇怪地看我一眼,「以前他只是混,现在人品都有污点了,学校肯定不想要他。」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但听说去其他城市了。」

我又去了派出所。

但无论我怎么解释,大人都不信。

因为沈言让全都认了。

认得干干脆脆。

帽子叔叔调侃道:「小姑娘,你们是不是早恋?这样可不好哦,男朋友犯了错,就该让他自己承担。」

「可是——」

「你们小年轻,就爱犯傻,想给男朋友顶锅,挺痴情哈。但叔叔劝你跟他分手,没成年就偷东西,人品不好。」

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衣服口袋里,掉出那封快被我遗忘的信。

是一封情书。

沈言让写给我的情书。

6

如今的沈言让,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新晋大佬。

他被退学后,没有学校愿意收他。

他就独自闯荡北京,从底层摸爬滚打。

凭着一股狠劲,坐到今天的位置。

他从不隐藏自己的过去。

记者问起,他都会云淡风轻地说,对,我高中没毕业。

半年前,我们重逢时。

他咬着烟,笑得邪性:「读研了?不愧是好学生。」

那句好学生,让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

周末,我拉个饭局,将应溪介绍给沈言让。

应溪是我们学校校花。

她对沈言让很感兴趣。

吃饭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

她出现在包间的那一瞬间,沈言让眼眸微眯。

「学什么的?」

「舞蹈。」

「怪不得,仪态很漂亮。」

应溪害羞一笑:「以前只是在新闻上听说沈总的名字,没想到沈总跟我同龄,却已经这么成功了。」

闻言,沈言让淡淡一笑,亲自替她拉出椅子。

「我比你们早入社会而已。」

他俩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我坐在离沈言让最远的角落里。

他的视线,再没落到我身上过。

沈言让还叫了几个兄弟来。

席间,突然有个人说:「哎,你们发现没,溪妹妹和叶斯韵长得有点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在打量我们。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应溪脸色不悦。

沈言让注意到了,立马维护她:「你们眼睛瞎吗?」

「就叶斯韵那瘦巴巴的样子,能跟应溪比?」

应溪松了口气,笑容恢复。

我温顺地垂着眼睛,仿佛没听见似的。

打破我的平静的,是手机铃声。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出房间。

「喂,温医生。」

「叶斯韵,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做检查?命不想要了吗?」

那边声音有些恼怒。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患者,对待癌症跟感冒似的!」

7

「抱歉,温医生,我不准备去了。」

「怎么?想自生自灭。」

「差不多吧……」

「我告诉你,甲状腺癌是发展最缓慢的一种癌症,你只要现在好好检查治疗,有 90% 以上的概率能治愈!」

「可还有那剩下 10% 呢。」

「你怎么老觉得你是那 10% 啊?」

「因为我妈妈就是。」

温医生突然沉默了。

癌症有很大的家族遗传性。

在我检查出和妈妈一样的病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不治。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钱。

死,也许是一种解脱。

「那你也赶紧来,把检查做了,不要再拖。」温医生催促道。

「谢谢医生。」

我挂了电话。

突然察觉,身后好像有人。

沈言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就站在我身后。

「给谁打电话?」

「朋友。」

「你朋友是医生?」

「……嗯。」

「生病了吗?」

「小感冒。」

我希望他什么都没听到。

果然,沈言让没有怀疑。

他轻嗤一声:「小感冒吃药就行,还用给医生打电话?」

我哑然,反驳不出来。

好在,沈言让没再追问,转身进屋陪应溪了。

在我决定放弃治疗的那一天。

我意识到,自己还有件事没做。

我想弥补沈言让。

这六年来,他在超市最后看我的眼神,屡次入梦,让我不得安宁。

于是我主动找到他。

向他道歉,并表示,愿意为他驱使。

但我隐瞒了生病的事。

沈言让当时散漫一笑:「提什么要求都行?」

「对。」

「那你把衣服脱了。」

我仅仅迟钝了三秒,就开始解扣子。

沈言让脸色一变,掐住我的下巴,突然生气:「你特么真脱?」

他掐得我有点疼,但我的动作没停。

从那个晚上开始,沈言让向我展示了他的恨意。

撕咬的。

舔舐的。

他变着法子「折磨」我。

而我,无论狂风暴雨,随叫随到,全都承受。

他解恨就好。

8

我没有再回包间,而是直接回了学校。

想来今晚沈言让不会叫我过去了。

但我没想到,应溪也没留下过夜。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沈言让给她买的礼物之一。

一个巧克力蛋糕。

但比我当初偷的那块,要大很多,也昂贵很多。

「言让哥哥说,分你一块。」应溪瞥我一眼,「你要吃吗?」

我摇头:「我不喜欢吃巧克力蛋糕。」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应溪摆弄着沈言让送她的爱马仕,爱不释手。

「哦对,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是我的双肩包,落在沈言让车上了。

一接过包,我就觉得手感不对。

打开拉链,里面赫然多了几盒感冒药。

我正发愣,就听到应溪说:

「叶斯韵,其实我听过你和他的传闻。」

「我不介意,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过女人。你已经是过去式了,希望你以后注意分寸。」

我麻木地点头称好。

但应溪不知道,我和沈言让的分寸,并不取决于我。

而是由沈言让全权决定。

次日,大雨倾倒。

我出门忘记带伞。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在我身旁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沈言让那张有些阴沉的脸。

「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看到了。」

三个小时前,他让我今晚去找他。

「为什么不回?」

「我感觉这样不太好……」

车门打开,我直接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叶斯韵,你现在胆子大了,还让我亲自来抓你。」

今天的地点是酒店。

沈言让这人,就喜欢体验各种地方。

他所有的房子、市内顶级的酒店,以及他的车。

都经历过了。

今天的是一家新酒店。

顶层,全落地窗,风雨雷电全劈在玻璃上,惊心动魄。

沈言让捏着我的下巴,一如往常,吻得凶狠。

但我不太配合。

「沈言让,你冷静一下,你想想应溪!」

「应溪是谁?」他顿了一秒,「哦,想起来了。这就是你不回我消息的原因?」

「如果你要追她,请你尊重她。」

「你这么维护她,她可没过你几句好话。」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沈言让笑了。

那笑声极其讽刺。

我知道,在他的世界中,我是最没资格说这个词的人。

沈言让抱起我,扔在床上。

「叶斯韵,我倒也没饥渴到,跟人见了一面,就要把人睡了。」

是么?

可你跟我重逢的第一天,就狠狠 do 了两个小时。

这话我没说出口。

但沈言让从我的眼神中体会到了。

他有些恼,咬着我的肩膀,恨恨道:「专心点。」

他从肩膀开始亲,一路向下不停。

很快来到隐秘的花园。

轻车熟路地探访。

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紧张而急促。

沈言让十分不快:「滚。」

「老板,有急事,我们发现一份医院报告……」

「滚!!!」

「是癌症报告!」

下属急忙换了说法,

「从叶小姐的包里掉出来的!」

9

房间门「唰」地一下打开。

沈言让一把夺过报告。

他反复确认,手在发抖。

我镇定地说:「这不是我的。」

报告左上角缺了一块,刚好丢失了姓名部分。

「不是你的报告,怎么会出现在你包里?」

「医院弄错了吧。」

我伸手在包里摸了摸。

摸出那片缺角。

跟报告刚好能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你看,患者姓名不是我。」

沈言让这才松了口气,将报告丢进垃圾桶。

但沈言让不知道。

假如,此刻,他往包里多看一眼,就会发现。

有另一张,写着我名字的报告。

检查结果比他扔掉的这张还差。

当时我去医院打单子,机器出了故障。

前一个患者的报告也被打了出来。

我就顺手一起放进了包里。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生那样重的病。」

虚惊一场后,沈言让又恢复一贯的冷淡。

「叶斯韵,亏欠我的还没弥补完,想死?没门。」

「如果我真的生病了呢?」

「不可能。」

「我是说如果……」

沈言让掐着我的下颌,满是戾气地打断我:

「那就是你在装病。

「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10

沈言让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

他讨厌我,说不定,我死了他更高兴。

接下来几天,沈言让都没联系我。

倒是应溪,经常出去。

每次回来,不光春风满面,手边还多了新包。

想都知道是谁送的。

我没什么感觉。

可能等死的人都这样吧。

情绪近乎麻木。

半个月后,我才又见到沈言让。

高中一个同学来 B 市出差,约了饭局。

沈言让做东,请了好些人。

应溪作为他的女伴,一同赴约。

而我,纯粹因为认识那位男同学,才被邀请。

同学叫柯仁,是沈言让高中的舍友。

见面后,他主动跟我搭话:「叶斯韵!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啦。听说你现在在做自媒体,真厉害。」

「哎,跟沈言让一比,我差远了。当年宿舍四个人,就他最有出息。」

我笑了笑,没说话。

寒暄间,沈言让和应溪来了。

柯仁打趣道:「让哥,这是你女朋友?真漂亮!」

一群人围上来。

看似恭维应溪漂亮。

实则吹捧沈言让眼光好。

应溪被夸得飘飘然。

我被挤到角落里,很识相地保持着安静。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

聊起学生时代的事,有人忽然把话题拐到沈言让身上。

「我听人说,沈总学生时代没谈过恋爱,是真的吗?」

「是真的。」

「看着不像啊。」

沈言让懒散一笑:「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

「女友不断?」

柯仁笑着接话:「我作证,他真没谈过。」

「哇,沈总以前还挺纯情。」

「是相当纯情!」

柯仁不胜酒力,此时已有些兴奋,

「让哥虽然没谈过,但有个喜欢很久的女生,他给那个女生写过情书!」

我手一顿,筷子上的菜掉在了盘子中。

11

大家都很好奇。

沈言让这样的人,居然还会主动写情书?

应溪向沈言让求证。

他漫不经心地说:「是有这么件事。」

我把头埋得更深了。

在大家的追问下,柯仁徐徐道来: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让哥一夜没睡,翻烂了词典,还提前准备了一个粉色信封。」

是的。

信封上还有他亲手画的,一颗笨拙的爱心。

「天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沈总亲自写情书?」

「应该很漂亮吧?」

柯仁摇头:「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就记得让哥说,他暗恋人家三年了。」

「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柯仁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我。

「叶斯韵,你和让哥初中就是同学,你知道是谁吗?」

所有人目光看向我。

好奇的,期待的。

唯独沈言让,淡漠凉薄。

好似一道警告。

我识趣地说:「我也不知道。」

因为酒精,众人胆子都变大了。

他们直接向沈言让发起提问:

「沈总,说说呗。」

「就是啊,沈总,分享一下。」

「都说初恋最难忘,沈总还记得那个女生吗?」

七嘴八舌间,沈言让点了根烟。

他用三个字,回答了所有问题——

「早忘了。」

12

吃完饭,还有第二场。

沈言让在会所开了个包间。

一群人围在一起玩闹。

我身体有些不适,却没找到借口开溜。

沈言让最讨厌他做东的时候,有人半路离席。

尤其那个人是我。

他曾说,让我死也要死在他身旁。

他不走,我就不能撤。

我硬着头皮参与游戏。

运气不好,很快就被抽中。

我需要在现场选择一个异性,同吃一根辣条。

我环顾四周。

沈言让正侧头跟应溪说话。

两人不知讲了什么,笑容满面。

我目光跳过他,看向左边的人。

「柯仁,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单身。你呢?」

我愣了一下,说:「我也单身。」

我和沈言让的关系……的确算单身。

起哄声像是要掀翻屋顶。

「嘴一个,嘴一个!」

「老同学见面,最容易出情侣了!」

闹腾声中,我捏起辣条的一头,正要咬住。

突然一声尖锐传来。

是沈言让。

摔了一个玻璃酒杯,满地狼藉。

他面无表情地解释:「手滑。」

「碎碎平安,一会儿让服务员来收拾。」

「不要一会儿,就现在。」

他执意呼叫服务员。

游戏只能暂停。

等服务员打扫结束,沈言让顺其自然地说:

「该开始下一轮了,抽牌吧。」

主持人真就听他的话,要重新发牌。

「等一下。」

我却主动开口,说,

​‍‍‍​‍‍‍​‍‍‍‍​​​​‍‍​‍​​‍​‍‍​​‍​​​​‍‍‍​‍​​‍‍‍​‍‍‍​‍‍‍‍​​​​‍‍​‍​​‍​‍‍​​‍​​​‍​‍‍‍‍‍​‍‍​‍‍​​​‍‍‍​‍​​​‍‍​‍‍‍‍​‍‍‍‍​‍​​‍‍​‍​‍​​​‍‍​‍‍​​‍‍​​‍​​​‍‍​​‍​‍​​‍‍​​‍​​​‍‍​‍​​​‍‍​‍​​​​‍‍‍​​​​​​‍‍​​​‍​​‍‍​​‍​​​‍‍‍​‍‍​‍‍​​‍‍​​‍‍‍​​‍​​‍‍​‍‍‍‍​‍‍​‍‍​‍​‍​‍​‍‍‍​‍‍‍‍​​​​‍‍​‍​​‍​‍‍​​‍​​​​‍‍‍​‍​​​‍‍​‍​‍​​‍‍​​‍​​​‍‍​‍​​​​‍‍​‍‍​​​‍‍​​​‍​​‍‍​‍‍​​​‍‍​​​‍​​‍‍​‍‍‍​​‍‍‍​​​​​‍‍​​‍​​​‍‍​‍‍​​‍​​​​​​​‍‍​​​‍‍​‍‍​‍​​​​‍‍​​​​‍​‍‍‍​‍​​​‍‍‍​​‍​​‍‍​‍‍‍‍​‍‍​‍‍‍‍​‍‍​‍‍​‍​​‍‍‍​‍‍​‍‍​​‍‍​​‍‍​‍​​‍​‍‍​‍‍‍​​‍‍​​​​‍​‍‍​‍‍​​​‍​​​‍‍​​‍‍‍​​‍​​‍‍​‍‍‍‍​‍‍​‍‍​‍​‍​‍​‍‍‍​‍‍‍‍​​​​‍‍​‍​​‍​‍‍​​‍​​​​‍‍‍​‍​​‍‍‍​‍‍‍​‍‍‍‍​​​​‍‍​‍​​‍​‍‍​​‍​​​‍​‍‍‍‍‍​‍‍​​‍​‍​​‍‍​​‍‍​‍‍​​‍​‍​‍‍‍​​‍‍​‍‍​‍​​‍​‍‍​​‍‍‍​‍‍‍​‍​‍​‍‍​​‍‍‍​‍‍​‍‍​‍​‍‍​​‍​‍​​‍‍​‍​‍​‍‍​​‍​​​​‍‍​​‍​​​‍‍​​‍​「我的大冒险还没结束。」

沈言让笑容一凝。

看着我的目光,透出森森寒意。

最终,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和柯仁一起吃完辣条。

剩最后一点时,我率先松了口。

柯仁便将剩下的全部吃掉。

然后,他羞红了脸。

没有人注意到。

沈言让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捏着杯子的手,因为太过使劲,青筋暴露。

13

大冒险结束后,我像虚脱了似的,坐在一旁。

牙越来越疼,疼到头都有点晕眩。

怪不得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不能再呆下去了。

趁沈言让接电话的功夫,我跟他一起出去。

「沈言让。」

等到他打完,我叫住他,

「我想先回去了。」

「有事?」他嗓音比平时更加冷淡。

「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牙疼,头也晕。」

他讥讽一笑:「叶斯韵,你当我傻?

「刚才大冒险,你那么开心,生怕大家把你那一趴忘了。

「亏欠我的还没还完,就着急找男朋友,我允许了吗?」

他表情有些阴鸷,笑容也愈发冷。

「是不是你前脚走完,柯仁后脚也要走?」

「不是,」我试图辩解,「我今晚一直有点不舒服,现在加重了,我是真想回去休息。」

他大步走过来。

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撬开我的嘴唇。

修长的手指就这么伸进了嘴巴。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冲他摇头。

是想告诉他,隔壁就是包间。

朋友们随时都有可能推门出来。

要是被撞见这一幕,就真解释不清了。

沈言让无视了我的暗示。

手下动作不停。

这人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指腹有些粗糙,在口腔内横冲直撞。

「没摸到肿块。叶斯韵,你在装病。」

手指骤然抽离,连带着细细的银丝。

我捂着嘴巴,咳嗽半晌。

「回屋里呆着去,我什么时候走,你才能走。」

「我真的疼……」

「那就疼死给我看看。」

沈言让带着怒意,转过身,要进屋。

可就在这个时候。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线绷断了。

扑通一声。

我晕倒在他身后。

14

沈言让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脚步慌乱,抱起人,疯了似的往外跑。

他差点忘了自己喝过酒。

还是司机先他一步进了驾驶室,才没酿成大祸。

把叶斯韵交给医生时,他才注意到。

自己两个手臂都在抖。

对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混账话来着?

哦,他说,疼死给我看看。

沈言让红着眼睛,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如果叶斯韵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沈言让不敢想。

这六年来,他是恨叶斯韵的。

恨到每晚都梦见她。

恨到独自排解寂寞时,口中都念着她的名字。

恨到,在街上每看见一个和她相似的背影,

都要短暂地失去理智。

沈言让记得。

有一次他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后,司机对他说:「老板,您刚才一直念叨一个名字。」

「什么?」

「叶,叶什么的,一听就是女孩儿名。」

司机那时候刚来,不知道他的脾气,开玩笑道,

「您一定很爱她吧?才会梦里都牵挂着她。」

那天沈言让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发火,似乎只为了证明一件事——

不是爱,是恨。

可他现在是怎么了?

叶斯韵这样,他应该感到痛快不是吗?

为什么心脏皱在一起,难受得想吐。

医生出来了。

沈言让瞥了一眼胸牌。

是一位姓温的医生。

她似乎认识叶斯韵。

刚才送叶斯韵过来时,这位温医生说:「是小叶?那换我来吧。」

沈言让上前问:「她怎样了?」

「晕倒是因为休息不好导致的,她应该一直有睡眠问题。」

「口腔呢?」

「长了智齿,拔掉就行了。」

沈言让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叶斯韵不会有事的。

她必须活着。

这样,他的爱和恨,才有了载体。

「你是她什么人?」温医生却没有结束对话。

「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温医生感到意外,喃喃道,

「不应该啊,都有爱人了,怎么还会放弃治疗?」

「您说什么?」

「哦,既然你是小叶男朋友,那就督促她一下,让她赶紧来医院做进一步治疗。」

沈言让有些懵:「治疗?」

「你不知道吗?叶斯韵的癌症,不能再拖了。」

15

沈言让脑袋里「轰」了一声。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不起,我没理解您的意思。」

「啧,没告诉你啊……看来是真打算放弃了。」

温医生有些怜悯,说,

「趁她还没醒,你跟我来。」

她把沈言让领进办公室。

放出一组 B 超图片。

「你看,这是小叶的 B 超报告,这里,推测为恶性肿瘤。」

温医生声音尽量温和,

「这半年来,我一直催她过来手术,但她却说,决定放弃治疗了。

「你知道小叶的妈妈吗?就是这个病死的。

「母亲死后,她没有家人,也没有积蓄,外加一直活在亲人离去的痛苦中,才会想要一了百了。」

沈言让听着,摇摇欲坠。

他是在退学后,听说了叶斯韵母亲去世的消息。

出于对她的保护,学校里只有个别老师了解她家的情况。

因此,他从来没听人说起。

叶斯韵已经没有家人了。

沈言让心里发苦。

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离家北上的决定。

「医生,那她现在的情况怎样?」沈言让追问。

「不清楚,必须做手术才知道。」

谈话快结束时,温医生告诉他。

六年前,她还只是个实习医生。

跟着导师,接手了叶斯韵的妈妈。

后来,她调动到 B 市。

没想到,又和叶斯韵碰上了。

「小伙子,你劝劝她,别因为一块巧克力蛋糕就想不开。」

「巧克力蛋糕??」

「哦,就是她妈妈的临终遗言。」

温医生叹了口气,

「她母亲的遗言是,想吃超市里的巧克力蛋糕。可是,她们真的没钱了,住院费都拖欠着……」

温医生没注意到沈言让急速苍白的脸色,

说出最后一句话,

「一块小蛋糕,就成了小姑娘的心结。」

16

我醒来时,B 超报告就攥在沈言让手中。

我明白,瞒不住了。

沈言让眼眶很红。

那是不同于以往,欲望释放时的红。

他好像真的哭过。

「叶斯韵,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声音都是哑的。

「你问。」

「你妈妈,最后吃上巧克力蛋糕了吗?」

「没有。」

沈言让沉默了。

他似乎想找点事来做,转移自己的崩溃。

他开始削苹果。

但因为情绪不稳,差点割伤手指。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那块巧克力蛋糕,对你很重要……」

「告诉你,你就会原谅我吗?」

「会。」

「那就更没必要告诉你了。」

我笑了笑,解释道:

「我有再多苦衷,都不是伤害你的理由,也不是被你原谅的理由。

「因为你的人生,同样重要。」

水果刀一滑,终究割破了手。

血珠滚落在白色被单上,鲜红刺眼。

沈言让没有反应。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了。

「叶斯韵……对不起。

「我不该凶你,不该不信任你,不该找应溪故意气你……」

「你别跟我道歉,明明是我先对不起你。」

「不,是我不好。我跟应溪什么都没有过,我找她,就是为了试探你……可是我现在很后悔,我太傻逼了,我应该早点发现……」

沈言让低着头,肩膀耸动。

声带里压抑着哭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言让。

卑微又懊恼。

我笑了笑,说:「你别这样,这样都不像你了。」

「叶斯韵,以后,我陪你治病。」

我僵住:「治病?」

「对。」他这才抬起头看我,「一定要治,温医生跟我说了,有希望治愈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医疗费你也不用担心。」

说实话,我对治疗是有抵触情绪的。

妈妈治病时的样子,历历在目。

她受了很多苦,最后还是带着痛苦离开了。

但沈言让很执着。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因此,我故意扬起笑容,温顺地说:

「好啊。」

17

沈言让一直守在病房里。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接了个工作电话。

有个必须要他亲自参与的会议。

沈言让只能先行离开。

大概因为,我答应他的时候太过温顺。

沈言让没多想,也没留人看着我。

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离开了。

我先回了趟宿舍。

应溪也在。

听说,昨晚直到聚会散场,沈言让和我都没再露面。

我犹豫片刻,考虑要不然解释一下。

但应溪率先开口了。

「叶斯韵,沈言让当年的情书,是写给你的吧?」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应溪正翘着脚,涂鲜红的指甲油。

「我好歹也钓过那么多男人,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白混了。」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和他见面?」

「好玩呗。」

她满不在意地说,

「起先就想撬一撬试试,反正你俩没在一起,万一我成功了呢?后来发现,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你,我就放弃了。不过嘛,只要配合他,他就送我包,为了这些包,我也不亏。」

应溪从不掩饰她的拜金。

但她也从不在不喜欢她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

「对了,你帮我谢谢沈言让,多亏了他,我找好下一个目标了。」

「谁?」

她点了点桌上的名片。

名字眼熟。

是昨晚聚会时,一个创业新贵。

经济条件不输沈言让。

「应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感谢的话,还是你亲口告诉沈言让吧。」

「怎么?吵架了?」

我答非所问:「能不能拜托你,别告诉他,你今天见过我。」

应溪认真地看我两眼。

「行,但我好奇一件事。」

「你说。」

「叶斯韵,你当初,是怎么忍心把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给我的?」

18

从寝室收拾完东西,我飞奔火车站。

买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高铁。

手机关机了,确保沈言让不会找到我。

一路上,我脑子里不停回响着应溪那句话。

——沈言让是我喜欢的人。

是吗?

我喜欢他吗?

我跟他半年,难道不是为了弥补亏欠?

有一种深藏的情绪,好像被应溪看穿了。

我的思绪飘回高一那年。

有段时间,小城里流氓横行。

他们总在夜晚时出现,骚扰下了晚自习的女同学。

我不幸也遇到了这种事。

但刚好有个男生走在我后面,低声骂了句滚。

流氓当时像是看到了活阎王,转头就跑。

我因为太害怕,头也不敢回,道了谢就撒腿往家跑。

到家后,才意识到,没看清男生的样子。

但他的视线很烫。

好像一直留在我背上。

后来,那道身影时常出现在我脑海。

直到沈言让退学后。

机缘巧合下,我才得知,那天,救了我的就是他。

老天仿佛跟我开了个玩笑。

讥讽着我的卑劣。

……

三个小时后,我到家了。

南方小城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

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把以前喜欢的食物,吃了个遍。

像是慢慢和这个世界道别。

高中母校翻修了。

现在变得气派无比。

我沿着熟悉的道路,从校门口,走回家。

半路上,忽然有人跟我打招呼。

「小叶?真是你啊!」

「张叔,好久不见。」

张叔以前住我们家隔壁,是城建办的电工。

我问:「路灯要翻新了?」

「是啊,上次翻新还在七年前。」

这事我有印象。

高一那会儿,这条路上的灯都不太亮。

突然有一天放学,灯光变了。

照亮我回家的路。

「说起来,当年那次换灯泡,还是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争取到的。」

「什么?」

「那个男生跑到我们城建办,硬是要给这条路换灯泡,接连去了好几周。」

「我也记得那个事!」

另一个工友接话道,

「当时主任实在不耐烦了,才答应下来。」

我觉得这事有些新奇,笑道:「还能这样。」

「是啊,后来换灯泡的时候,那姓沈的小子跟我一起,爬上爬下,怪积极的。」

我笑容凝住。

「等一下,他姓什么?」

「沈,就你们学校,后来退学的那个。」

「哎,对,你们知道吗?」

旁边工友八卦起来,

「那小子换灯泡,听说是喜欢的女孩住这条路上!」

19

「嚯,真的假的?」

「七年前那会儿,不是老有人在晚上骚扰女学生嘛,这条路上灯不行,那小子说是怕喜欢的女孩遇到危险,硬是缠着主任换灯。」

张叔问:「哪家女孩?这条路上的小妮子,我几乎都认识。」

「那我咋知道?」

工友们七嘴八舌,慢慢拼凑出一段我不知道的过去。

我主动上前:

「张叔,换下来的灯泡,可以送我一个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这个干啥?」

「姨妈家的老房子,没人住了,不值得买新的,我看这些应该还能用。」

「行,拿去吧。」

我妈去世后,我就寄住在姨妈家。

他们一家前几年搬到了大城市,留下空房。

只有我偶尔回老家上坟时,还住在这儿。

姨妈家空空荡荡。

事实上,随着这几年的发展,这条街上快要没几家住户了。

原本热闹喧嚣的街道,如今变得清冷。

我搬了个凳子,想将灯泡换上去。

突然发现,灯泡尾部有字。

长久的风吹日晒,让字迹模糊,张叔他们因此没注意到。

那是三个字母。

YSY。

叶斯韵。

20

我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

这笔锋,我太熟悉了。

沈言让现在仍旧是这样写字的。

灯泡还能工作。

虽然光线远不如当年那么明亮。

我静静看着它。

好像看见了我的十六岁。

原来——

在那些快被压垮的时光里。

有人爱我,胜过爱他自己。

在姨妈家住了两天。

我每晚都梦见妈妈。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

我试图抓住她。

我想跟她说很多很多话。

说我的成长,我的委屈。

可最终,我呢喃出声的,却是一句——

「妈妈,我想活下去。」

我几乎是被自己惊醒的。

我这趟回来,是为了告别。

现在却因为沈言让,重新生出了活下去的念头?

怎么会这样?

在想通这个答案前,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抓起包,往外跑。

回 B 市。

找沈言让。

我要告诉他,其实十六岁那年,我也喜欢过你。

风在耳边贯穿,两腿跑得肌肉酸痛。

但我丝毫不觉得累。

路过高中校门口时,忽然看到熟悉的迈巴赫。

沈言让急速停车。

「叶斯韵!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他奔向我的身影,和年少时重叠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转身离开。

「我哪都没想去,沈言让。

「我正要去找你。」

这一次,换我主动奔赴你。

番外

沈言让能这么快找到叶斯韵,得益于老同学们的帮助。

发现叶斯韵离开医院后,他先去问应溪。

应溪起先并不承认见过她。

直到听说叶斯韵生病了,才什么都招了。

但应溪也不知道她后续去了哪。

柯仁也帮着一起找。

一边找,还一边懊恼。

「早说你喜欢的人就是她啊,我还跟她吃什么辣条。」

沈言让冷着脸,没回答。

「我说你怎么突然摔杯子呢,原来是不想我们吃辣条。」

「哎,但你别说,辣条味道不错,还是童年那味儿。」

沈言让忍无可忍:

「能别再提你那破辣条了吗?」

他们委托了几个同学,一旦跟我联系上,务必第一时间告知。

第二天夜里,果然有了消息。

「我爸说,昨儿看到叶斯韵了。」

这是当年隔壁宿舍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姓张,他爸是老家的电工。

他没考上大学,就子承父业,也留在老家当起了电工。

沈言让连夜开上高速,一夜未曾合眼。

终于在早晨,赶到那座南方小城。

万幸的是,叶斯韵没有再逃避。

她说,她哪也不准备去。

只是打算赶火车,回 B 市,找他。

沈言让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将叶斯韵抱到车前盖上。

接了个漫长的吻。

叶斯韵回应他了。

她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将唇献上。

这点变化,一扫沈言让的疲惫,让他格外兴奋。

回到 B 市,叶斯韵立刻准备手术。

她很紧张。

紧张到手术前夜都睡不着。

沈言让始终陪着她。

叶斯韵问:「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我会找个大师给你做场法事。」

「超度我?」

「不,把你变成女鬼,留在我身边,和我纠缠到死。」

……不愧是沈言让。

的确是只有他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叶斯韵翻了个身,缩在他怀里。

「防止明天有什么意外,我先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以前也喜欢过你,在你保护我回家的那一天。」

沈言让微怔,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一直喜欢你,没有停止过。」

沈言让后来想了很久。

他为什么自甘认罪?

哪怕被父亲揍到浑身是血,都咬死莫须有的罪行?

大概因为,他心底始终有个声音。

叶斯韵定有难言之隐。

他不恨她的污蔑。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表白。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她买下那块小蛋糕。

当然,还有件事,沈言让没说。

如果叶斯韵真的死了, 除了做法事,他还有一个 plan B。

就是跟她一起死。

沈言让没觉得这是殉情, 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矫情。

单纯就是爱到发疯, 甘愿以死明志罢了。

反正他这个人, 骨子里就有点疯。

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六年, 走到这个位置。

第二天叶斯韵做手术。

病理很快就出来。

温医生眼睛都在发光:「小沈, 有个神奇的事情, 叶斯韵这个结节, 有可能,只是个结节。」

「什么?」沈言让愣了。

「术间快速病理显示,非恶性肿瘤。」

温医生神采飞扬, 

「虽然她前期检查结果很不好, 所有特征都指向恶性肿瘤, 但病理才是最准确的结论。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高度疑癌的病灶, 化验出来, 只是良性结节。」

沈言让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您是说,她没有癌症?」

「术间快速病理准确率高达 90%。还要再做一个大病理,确认一下。」

几日后,大病理结果良好。

彻底解除警报。

又过了几日, 叶斯韵可以出院了。

温医生说:「你既然有家族遗传史, 以后也要定期随诊。」

沈言让率先答应下来:「好的医生, 我会带她来的。」

温医生笑笑。

她弯下腰, 像姐姐那样,温柔地看着叶斯韵。

「恭喜你小叶, 开启了新的人生。」

叶斯韵不争气地哭了。

那是喜悦的泪水。

当她以为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 意外发现,有人珍爱她。

还不止一个。

医院大门口, 应溪和新男友也带着礼物来接人。

他们去沈言让家里玩了一通, 给叶斯韵去去病气。

一直到深夜, 朋友们才离开。

叶斯韵有点累,但也很开心。

沈言让收拾了残局,抱着她进屋。

「沈言让, 我以后脖子上,会有一道疤。」

「那又怎样?」

「你不介意吗?」

沈言让笑了:「你最恶劣的一面我都见过了,还担心这个?」

闻言, 叶斯韵也笑了。

那些折磨自己的心魔,终于有一天,可以以玩笑的方式, 坦然面对。

沈言让亲了亲她的掌心, 虔诚地说:

「叶斯韵, 我爱你。」

——从十四岁见你的第一面,就爱你。

那个饿着肚子,流落街头的十四岁。

是叶斯韵, 给他买了一个面包。

只是后来, 他变化太大,个子窜太高,五官也出落得成熟。

她没有认出来他。

没关系, 他记得就行。

他会一直记得。

此后人生,长路漫漫。

他会代替全世界,用力爱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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