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真千金
被富家女霸凌，我突然看到弹幕。
【傻啊你，你才是这家的真千金，她是个假的！】
我愣住了，面前又是一颗篮球砸在了我身上。
一个神色清冷的少年正轻蔑地看着我。
弹幕再次升起。
【啊啊啊这明明是你未婚夫啊，他现在没反应过来，日后有他火葬场的！】
【快去找你亲生母亲，让她做亲子鉴定！】
我倒吸一口冷气。
早说啊，霸凌女的噩梦要来了。
1
课间操时间，我正站在队伍里做操，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
「不是天天帮人代写作业赚钱么，怎么，考试让你传个小抄就不答应了？」
「一个乡下来的穷逼，还敢跟我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狼狈地趴在地上，来自各方不怀好意的笑声纷纷响起。
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准备站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了大片弹幕。
【赶紧给我扇她！卧槽，我真一点也忍不了了！】
【傻啊你，被欺负成这样，你才是这家的真千金，她是个假的！】
【真给她脸了，占着别人的身份还敢对真千金耀武扬威了。】
我愣住了。
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也许是积压的怒气太久了，我破天荒开口冷冷地说。
「你有本事就靠自己的能力考试，像你这种人，给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
秦菲菲欺负我习惯了，从没被我用这种态度回击过。
她气炸了，想立刻对我动手。
但恰逢校长正带着领导四处巡查，她只能咬着牙站回了队伍里。
我的身后响起她阴冷的声音。
「规则都是由我们制定，来给你这种人遵守的。」
「你再怎么用功学习也没用，我生来就是小公主，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2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班里同学都一哄而散冲出去玩耍。
唯有我坐在教室里，把需要代写的作业整理好，换了支笔芯准备开写。
写一本一元五角，这里加上别的班级的一共有三十八本，可以赚五十七元钱。
写得快的话我放学前就能完成，中午午餐可以加肉了！
我越想越激动，立刻埋头认真书写。
突然，一颗篮球从窗外砸了进来，正冲我的肩膀。
我只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钝痛，前方教室门口已经被好几个高大的男生堵住。
那个年级里出了名的富二代，秦菲菲的竹马夏初辰，此刻正神色清冷地看着我。
他的小弟们冲进来，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嘲讽我代写作业。
将我书桌上的文具、本子悉数扫落在地，用脚不停地踩。
「敢欺负菲菲，真是找死。」
夏初辰冷冷地开口，眼睛像漂浮着薄冰的冬湖，安静深邃。
就在这时，方才出现的弹幕再次升起了。
【啊啊啊这明明是你未婚夫啊，他现在没反应过来，日后有他火葬场的！】
【快去找你亲生母亲，让她做亲子鉴定！】
【这夏初辰傻逼吧，白长了这么张好脸，被恶毒女配耍得团团转。】
这居然不是错觉！
难道，我真的解锁了什么特异功能？
惊愕让我顾不上疼痛和愤怒，只是盯着面前男生出神。
四目相对，他被我盯得越来越不自然，耳根悄悄红了。
他先一步别过脸去。
「夏初辰，你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的。」
我一字一顿地说。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眼睛微微睁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真没意思。」
男生弯腰把篮球抱起来，在指尖转了转。
他摆了摆手，带着这些人扬长而去。
我的注意力没有在他的身上。
因为，我头顶的弹幕突然变成了无数粉色泡泡。
上面写着。
【哈哈，他一见钟情了！】
3
等他们走后，我撸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
果不其然，又是红肿一片。
而在不久前，秦菲菲撕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厕所。
她用冒着白烟的卷发棒狠狠烫我的胳膊，结成血痂的位置恰好在这里。
但其实这些我都习惯了。
我爸是个常年在外不着家的酒鬼，我妈沉溺在打麻将里，每天都是披头散发的。
我曾竭尽全力去爱他们，试图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可得到的只是夜以继日的辱骂和毒打。
我妈甚至曾经撕烂我的高中录取通知书，也多次将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去上学。
她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
「你就是个废物，再怎么努力也别想变成白天鹅，你得和我一起生活在地狱里。」
「咱们就这种天生贱命，可别妄想人家那种千金小姐的生活，你这辈子都不配！」
……
如果说弹幕说的是真的，那我才是秦家的女儿。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我不被父母疼爱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
我强忍着心头的澎湃之情将作业写完。
放学后，我胳膊还是肿得厉害，影响正常写字。
我便去校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
令我意外的是，夏初辰居然也在那里。
他像是已经在那儿很久了，局促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我的那刻，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药。我兄弟下手有点没轻没重，上午的事不好意思了。」
男生皱着眉头说着，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他将一大盒东西递给我，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数不清的红色钞票。
低着头全都放到了桌子上。
这才逃似的飞快离开。
我没有清高地拒绝，这都是我自己应得的。
我数了数，小三千呢，不仅可以保证这一学期的生活开支，还能去买几本题做了。
但更重要的是，我要找到秦菲菲的爸妈，想办法做一次亲子鉴定。
4
等我回来去食堂的时候，饭都已经被抢光了，我想吃的肉也没有了。
我叹了口气，让阿姨给我把剩下的菜打上。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尽管饭菜有些凉了，可阿姨并没有收我的钱。
还笑吟吟地送了我两个香喷喷的炸藕合。
被骂我没有哭，被打我也没有哭，可当我咬上这个炸藕合的时候，我哭了。
我细细慢慢地咀嚼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
就在我独自坐在角落里泪流不能自抑的时候，面前落下一道影子。
是我的辅导员，一个刚研究生毕业的年轻老师。
她将一个保温桶端上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和土豆炒鸡，还有一份油麦菜。
她一句话没说，示意我将这些吃光，自己坐到一旁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等我吃完了，导员坐过来，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用纸帮我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她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句话。
「孟晴同学，人的出身没有三六九等，但人的品质有高低之分。我坚定地认为，你的未来会是万丈光明。」
这天下午，导员专门召开班会，严厉惩戒了秦菲菲这群人。
同时制定班规，不准大家孤立、抱团、搞霸凌。
当秦菲菲站上台做检讨的时候，她神情阴鸷地看着我，恨不得将我撕碎。
果不其然，等下了课，她上来就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怒骂道。
「你还敢告老师？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教训没给够？」
「贱人，我看你以后也就只能靠卖活着了，我这就找人让你在全校扬名！」
这一刻，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我一把拽过秦菲菲的头发，扇了她两个耳光后疯狂地和她厮打在一起。
我冲着她撕心裂肺地吼：「你一口一个『贱人』，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贱人！」
班里同学爆发出一阵惊呼，大家纷纷赶过来拉架。
秦菲菲被我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直在尖叫，哭得连妆都花了。
也真是托了这些年受磨砺的福。
她这种身娇体弱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打得过我这种从小就会干粗活的人？
直到有人高喊着去叫导员，我才条件反射似的收手。
这是个难得的好老师，我不想为她添乱。
而秦菲菲也瞅住机会抄起一个热水壶狠狠砸在了我的背上。
在等待导员来的过程中，夏初辰也来了。
秦菲菲用力推了我一把，大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我猝不及防撞在桌腿上，腰间、背部传来的痛让我几乎要窒息。
在这个过程中，男生始终温声细语地安慰着秦菲菲。
他看向我，终于还是开口道：「给菲菲道歉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
「秦氏集团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校董，你惹了他们的独女，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秦菲菲愤怒地拿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砸我，骂我去死。
她还想要和我拼命，但被夏初辰拦住了。
而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是导员把我们两方的家长叫来，共同协商处理。
5
说来可笑，我妈原本一接到导员电话就挂断了。
直到导员说出我在学校和秦菲菲打架，她才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满口答应会来。
而秦菲菲作为秦氏集团的独女，哪怕秦夫人再忙，还是立刻带司机驱车赶来了。
站在走廊等待的间隙，我闻到身后传来淡淡薄荷香气。
「刚刚导员和你妈打电话了。」
夏初辰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
「听你妈的意思，想直接来给你办退学手续。」
我皱着眉转身，正好撞进他漆黑的目光。
盛夏的风将少年的墨发吹散，有流光擦过他精致的眉眼。
对视不过片刻，我的头顶又开始飘各种粉色弹幕。
【哈哈哈他完蛋了！是真的动心了！】
【好好嗑啊，现在已经忍不住要多管闲事了，再往后就直接举全家之力帮你。】
【初恋即将上场，请多多指教。】
我实在扛不住了立刻摇头打断。
跟一个纵容霸凌者欺负我的帮凶，有什么好嗑的？
「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凶狠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男生认命般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有事可以叫我。」
随后转身上了楼。
而就在夏初辰走后不久，我听到楼梯口处传来一道喧嚷的声音。
像是有老师在极力劝阻，表示这是学校需要安静。
然而还是耐不住我妈那粗犷的大嗓门。
「孟晴个赔钱货净给老娘惹麻烦，我已经跟秦小姐说过了，这就带她去下跪道歉！」
「贱丫头居然敢对秦小姐动手，就她也配！看来我平时给她的教训还不够，我让她这么放肆！」
很快，我妈那张许久未见的脸出现在不远处。
她皮肤黝黑，眼睛也早就被皱纹挤得很小，是十足的凶恶面相。
从小就有无数人说过我和她长得不像。
只是那时我误以为是在攻击她，还替她说话。
可她却更加怒不可遏，甩起一巴掌用力扇在我的脸上。
骂我长了张狐狸精的脸，还不知道是想去勾引哪个男人。
想到这里，我对她第一次产生了浓厚的厌恶之情。
「你还有脸站在这里，等我来请你是么？快跟我滚回家，以后不准上学，别从这丢人现眼！」
我妈，哦不，王翠香唾沫星子横飞，一见到我就不顾年级老师的劝阻要教训我。
可这次，我并没有如她所想，瑟缩着主动走过去迎接她的殴打。
我只是站在窗边，盯着她，嘴唇开合。
「大学是我凭本事考上的，凭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放弃？」
「还有，你真的是我妈么？」
6
王翠香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她的眼珠飞速地转动。
「咱就是个贫穷老百姓，你一直嫌我和你爸没本事就罢了，可现在怎么能连亲妈都不认了啊？我真后悔有你这个女儿！」
迎着她暴怒的目光，我笑了。
「好，那我们今天就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你不再是我妈。」
王翠香简直要尖叫。
她一百个不答应啊。
抛开我可以做她出气筒这点，她一直以来的生活费都全靠我。
我考上大学各项奖金高达四十万，这些可全被她拿去挥霍一空了。
王翠香一屁股坐在地上，假装给自己耳光，同时大哭了起来。
「哎哟，是我命苦啊，生了这么个不孝女！把我祸害成这样还连一句话都听不得，现在的孩子可真是娇气啊，我这就去死如了她的愿！」
从前我一看到她做出自虐的样子就会十分心疼。
不管她提出怎样无理的要求，我都会含着泪答应。
她也正是吃准了我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方式迫使我让步。
可现下，我看着头顶出现的弹幕。
【恶毒老娘们赶紧死！当初要不是你偷换孩子，女主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的傻女鹅千万别心软，给我狠狠地扇她！】
我指指身侧大开的窗户。
「你现在从这儿跳下去，你死了我立刻偿命。」
7
王翠香往这十几层高的楼外看了一眼，腿有些发软了。
我恨不得将这个害我至此的人活活捅死：「我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一直把你这种人当作母亲。」
我的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真是太好笑了，有的人天生下贱命，现在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了。」
我转过身，看着秦菲菲挽着一个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的夫人走了过来。
头顶的弹幕忽然间增大了许多，上面写着——
【亲妈驾到！】
明明早就从弹幕中预知了自己的身份。
可当我真的亲眼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很想抱住她痛哭，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向她展示我身上的伤。
可现实是，我的亲生母亲紧紧拉着霸凌我的人的手，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秦菲菲指指王翠香又指指我，她的笑声越来越大。
「哎呀，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穷酸味，教谁看也是亲生母女啊！」
「孟晴，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妈是什么意思，你把自己的眼珠子看穿也不配进我家的门！」
秦夫人冷冷地转向跟在她身后的校领导。
「如你们所见，这位孟同学品行如此低劣，对自己的母亲都能出此恶语，更何况对同学呢。」
校领导立马接上：「秦总说得对，所以您的意思是？」
秦夫人不容置喙地说：「这种素质的人，不应该再留在贵校，免得再为祸同学。」
她牵着秦菲菲转身要走，我终于反应过来挡到她前面。
「可以给我两分钟——哦不，就一分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以吗？」
「好狗不挡道，你说什么说？」
秦菲菲不耐烦地瞪大了眼睛：「还想挨抽是不是？」
「我真的很急，我——」
后面的话我还没说完，王翠香突然从身后猛地扑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小孩胡言乱语哈哈哈，你们别当回事，同学，你带着你妈走就行，我代这个不孝女向你道歉了。」
她急切地想让秦菲菲快走，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
也就在下一秒，我猛地咬住了她的手，挣脱束缚大叫。
「我才是你女儿，秦菲菲是假的！」
8
王翠香的身体猛地一颤。
而秦菲菲也气得张大了嘴：「孟晴，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的眼泪已经随着那句话彻底汹涌而出了。
这种关头，我居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打起了嗝。
王翠香焦急地要来解释，可秦夫人却是笑着先一步过来。
她穿着精致的高跟鞋，微微弯下腰注视着我，玫瑰味的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你说，你是我的女儿是吗？」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将我拥入怀中柔声安慰。
秦夫人撩起我的袖子。
可她的眉眼间却滑过一抹厌色。
我的胳膊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被秦菲菲拿卷发棒留下的伤疤，就连周围的老师看了都忍不住别过头去。
王翠香先是大叫着跑过来要挡住我，当她看到了这一幕，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女儿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抱过她了，她的胳膊上有道小小的红色月牙胎记。你没有，但菲菲有。」
秦夫人直起身子，敛去眼底全部情绪。
「我知道这个年纪的很多女生都会贪慕虚荣，指责父母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更好的生活。」
「这本是你们的家事，可若你因此出现妄想所以加害菲菲，那我也绝对不会容忍。我和丈夫此生只要一个女儿，菲菲就是我的命。」
她嫌恶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支票随便填了个数字，扔在我头上。
「菲菲招惹上你也真是她倒霉，这笔钱够了，不要再惹是生非。」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
我确实有一个这样的胎记，可秦菲菲怎么也会有呢？
现在我的胳膊被伤成这样，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到底该怎么解释？
面前的弹幕也突然变得凌乱，我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有脚步声开始离我远去，秦夫人温柔地说：「燕窝已经炖好了，乖宝宝回家就可以喝。」
秦菲菲撒娇地叫了声「妈咪」，声音格外清脆：「我要吃妈咪亲手做的可乐鸡翅！」
「没问题，早就准备好啦，你个小馋猫。」
……
其余校领导和老师也都摇着头走了，表示不想再管家务事。
我的视线一片昏暗，直到，一张黝黑的脸伸到了我面前。
王翠香睁大眼睛，面容扭曲地对我说。
「孟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9
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承认。
我磕磕巴巴地想找理由：「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
我感到越来越恐惧，努力活动僵硬的躯体想尽快逃离。
然而王翠香却用力按住了我。
她的手劲大得可怕，还专门按在了我受伤的部位。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是知道姓秦的才是你亲生母亲了。」
女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幸好我当初调换你们时演戏做了全套，亲口给菲菲咬出那个印子。」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浸了液体的手帕捂在我脸上。
我顿时失去知觉，任由她将我带走。
彼时正是下课时间，来往的同学很多。
王翠香拉着我走得越来越快，就在楼梯拐角处，夏初辰突然两步并作一步从楼梯上跳下来迎面挡住了我们。
「真退学了？不至于吧。」
王翠香吓了一跳，又恢复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哪来的，别多管闲事，我自己的女儿我还做不了主？」
夏初辰面色僵硬了一瞬，他退后两步，却仍固执地不肯离开。
「阿姨，这都大学了，好不容易考到这，怎么能让你女儿说退就退呢？」
「她的前途会因此毁掉，你也不希望的吧。」
「那又怎样？这都是我们家的事，用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胡说八道？让开！」
王翠香终于还是强行将他撞开，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10
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了阴暗狭小的杂物间。
门外王翠香正在和一个男人商量着什么。
「十八万，不能再低了，这可是名牌大学生，外形你也看过的。」
男人的声音非常嘶哑，听起来也是上了岁数。
「不行，学历越高越不服软，需要管教，到时候万一不留神让她跑了呢。十八万太多了，都够买多少个了。」
「可我这闺女还是个处！你知道这年头能找到这样一个检点的女生有多难吗？看她这身材，保准能给你生儿子。」
「行吧，那我再考虑考虑，你先别卖给别人。」
我头疼得厉害，费了好大劲才能看清面前的弹幕。
【卧槽，这恶毒老女人！太卑鄙无耻了！】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呢？专业干人贩子的啊。】
【太恶心了，果然坏种基因都是遗传的。】
【呜呜呜这什么爽文啊分明是虐文才对，谁来救救我苦命的女鹅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外面一片死寂，黑暗的客厅遍布香烟和发霉的臭味。
平时我不整理家里就是这个味道。
王翠香和她丈夫从来都不做家务，各种脏衣服都是随手一扔。
她眼神幽暗地看着我，就像一个木偶一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艰难地开口：「我一直把你当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前你的衣服都是我洗，饭我来做，好几次你喝多酒在路边呕吐晕倒，都是我去把你搀扶回来，彻夜不眠地照顾你……」
她突然肩膀动了动，发出刺耳的怪笑。
「要怪啊，就怪你那个爱犯贱的妈，当年我是她的佣人，不过是抽了几根烟身上染了烟味，她就以怀孕为由将我辞退了。」
「哈哈哈哈她想不到吧，那个时候我也怀孕了，甚至还直接将我们的孩子调换！她夜以继日地宠着我的宝贝女儿，而我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的孩子！」
王翠香嘴唇疯狂地抖动：「多爽啊，这听起来多爽啊！」
她猛地将门关闭，外面响起玻璃碰撞的声音，我知道，她又要开始饮酒了。
这个晚上，我尽管头昏脑涨却迟迟无法入睡。
而门外鼾声震天。
不知道了深夜几点，窗外突然响起一道压低了的熟悉的声音。
「孟晴，你在这儿吗？」
11
我怎么也没想到，五楼，夏初辰居然顺着管道爬上来了！
他不知拿什么撬开了我的窗户，用力一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跳进了我家！
「卧槽！」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狭小的空间里，男生勉力撑住身体不至于将我扑倒。
可还是有铺天盖地的薄荷气息将我笼罩。
黑暗中，他精致的眉眼像是带着水光，半边月色下的脸也挂有不自然的红晕。
「你别怕，」男生手忙脚乱地低声解释，「你走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去找了你们导员，想办法要到了你家的地址。本来想走正门的，可我在楼下听到一个男的在打电话说一些……」
他攥紧了拳头，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就另辟蹊径这样来找你了。」
我这才发现，他偏过去的脸上好像挂了彩，明显是刚和人打完架。
彼时客厅里的鼾声越来越大，夏初辰突然咧开嘴笑了：「你家现在就这一个人在？」
我点点头。
「走，我带你出去。」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铁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我带出了门。
等离开这扇困住我十八年的老木门时，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捂住脸痛哭了起来。
我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往外跑，直到一口气跑到小区外的马路上，才终于喘着粗气慢了下来。
我身上什么也没有，坐在公交车站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晴，你别哭了。」
夏初辰半蹲在地上，仰脸看我。
我好像看错了，他的眼里居然浮现了一层水雾，眼尾也是红红的。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需要什么我帮你。」
这一刻，我头顶的弹幕突然炸开了，化作无数粉红色的花瓣。
【卧槽，他彻底沦陷了！】
【啊啊啊妈呀，这跟直接表白有啥区别啊！】
【我天呐，一见钟情的威力真是太大了，超级富二代啊，女鹅快掏他兜！】
【少年一旦动心就是永远啊，夏初辰别的不说，对自己人是真好！】
我的鼻尖下伸过来一张灰白格子手帕，上面还有清香洗衣粉的味道。
「新的，没用过的，你擦擦眼泪。」
「夏初辰。」
我认真地看着他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对视了片刻，男生呼吸吃重地点点头。
「你说，我都听着。」
12
我将近来发生的事都如实告诉了他。
当然，除了弹幕嗑我们俩 CP 的情况。
夏初辰满眼震惊，但还是选择相信我。
他决定带我去见秦夫人。
只要能做亲子鉴定，一切真相就会大白。
13
当我再次出现在秦夫人面前，她想都没想就要打电话叫保安赶人。
是夏初辰站出来阻止了她。
「初辰，你可是菲菲的好朋友，从小就保护她，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胡说八道？」
秦夫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夏初辰却是第一反应转向我，焦急地解释。
「我事先说明，一直都是我爸妈和秦叔叔、秦阿姨让我多照顾秦菲菲，我从前只是拿她当妹妹，她做的具体事情我并不知道，我没有想要助纣为虐的意思……」
我笑着摇摇头。
下一秒，我当着秦夫人的面，将袖子、裤腿完全挽起。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刺眼的伤痕，新旧交加。
夏初辰的肩膀猛地一颤，浑然不敢相信地看向我。
「这些都是秦菲菲做的。」
秦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什么？你们不就是同学之间的打闹，怎么会闹到这个程度？菲菲都说了，你胳膊上的那些明明就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我依然微笑着看她：「那我可以去报警，申请验伤，调学校监控。」
秦夫人这次终于无话可说了，她攥了攥拳头：「说吧，要多少钱，不就是钱的事吗？」
「我一分都不要。」
我一字一顿地说。
「你应该知道王翠香这个人吧，就在你怀孕期间，因为抽烟而被赶出去的保姆，那时她也怀孕了。而秦菲菲，就是她的亲生孩子，是她将我们两个调换了。」
秦夫人的目光一凝。
「真是太荒谬了，你以为随便扯个人名就可以胡说八道吗……」
她笑着说道，却还是选择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
几分钟后，当她看到手机里传来的消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骤然垮了下来。
我看到她颤抖着手指点开那条语音，里面发出清晰的声音。
「是的，夫人，那个人是叫王翠香，她被开除时一直嚷嚷说自己怀的孩子和您怀的孩子一样大，还异想天开说当一家人之类的，我当时骂了她好久，对此印象很深刻……」
秦夫人背对着我没有说话，可我知道，她此刻内心一定非常恐惧。
恐惧自己疼爱多年的孩子是仇人的。
更恐惧，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折磨成这样，而自己还拒不认她。
我拔掉一根头发，装进透明袋子递给她，她没有拒绝。
我转身要走，秦夫人突然叫住了我。
她的声音哑了许多，身子也突然变得有些佝偻了。
「你……先不要走，我给你安排酒店。」
空气安静了片刻，她的额头有青筋凸显：「我会给你找个医生，帮你把身体仔细看一看。」
14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夏初辰主动扮演了我的保护者的角色。
而再次和秦夫人相见，是在她约好的地方，一间偌大而昏暗的别墅。
她身后站着几个保镖，秦菲菲也在，一见到我就不满地嚷嚷起来。
「妈咪，你怎么叫这个贱人来了啊，是要把她折磨死给我报仇吗？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秦夫人无比用力的一巴掌。
我从没想到端庄大方的秦夫人，居然会有这么可怖的一面。
她的双眼血红，却还挤出一抹笑容：「等着，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下一秒，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腿以不规则姿势向后扭的女人，被保镖拖了进来。
「秦菲菲，」秦夫人掂起她的脸，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这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而你和她居然活生生将我的亲女儿害到这个程度，现在她就在我面前我却没有脸对她说话！」
秦菲菲彻底蒙掉了，而王翠香连滚带爬地爬到她面前，将一切事情都告诉她。
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带血的 DNA 检测报告。
「女儿，你看！你就是我亲生的，你快救救妈妈，你好歹也在有钱人家混了那么多年，你肯定认识很多人有办法的，这些人要妈死啊，你快救妈出去！」
然而秦菲菲却是触电般收回手，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去死啊，你个不要脸的疯女人！你哪点配得上当我妈妈了？！你不要栽赃我了，你根本不可能是我妈，你的女儿就是孟晴那个贱人！」
她求助般地望向夏初辰。
「初辰哥哥，你说这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是被陷害的，是吗？这怎么可能……」
夏初辰已经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她了。
「秦菲菲，你自己做的恶心事自己心里清楚！不，我现在应该叫你，孟菲菲！」
王翠香激动得唾沫星子不断往外涌出，她拼命往秦菲菲腿上爬。
「乖女儿，检测报告都出来了，妈实在没办法帮你瞒着了，你看一眼妈妈，妈妈真的想死你了，你不知道妈妈有多爱你，你跟你爸爸长得那么像……」
秦菲菲简直要疯了, 她尖叫着对着王翠香又打又骂。
「你去死啊！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上？真为我好为什么不带着孟晴一起死了？！」
「我不要当你的女儿，我明明是秦家大小姐, 我明明是富家女啊！」
王翠香的脸都被刮花了，她原本还在哀求, 终于也绷不住恼羞成怒了。
「没良心的白眼狼，要不是我, 你能过那么些年好日子？现在亲妈有难, 你居然这样,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她也开始对秦菲菲进行反击，试图证明自己才是老娘。
二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不得不说, 她们面目狰狞的样子真是如出一辙。
混乱中，不知是谁扔了一把刀在地上, 秦菲菲毫不犹豫地捡起来捅进了王翠香的喉咙。
王翠香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亲生女儿殚精竭虑一生, 最终却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秦菲菲亲手杀人，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抱着头不住地尖叫。
而迎接她的，却是门外愈来愈近的警笛声。
15
这一切都结束后, 秦夫人被人扶着走到我面前，她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晴晴, 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妈妈』吗？之前那些, 我实在是愧为人母。」
「你可以, 原谅我吗？」
我当然可以原谅她。
但是一直以来, 我受到那么多的折磨, 内心有那么多的创伤。
要让我短时间全部接受是不可能的。
只是我愿意尝试给自己一个自我愈合的时间。
从这天起, 我搬进了秦家足足有四层的大别墅。
有了自己宽敞的卧室、佣人和数不清的漂亮衣服、鞋子。
秦夫人，哦不，妈妈为了弥补我, 倾尽一切地对我好。
给我请最好的医生, 请最好的老师教我想学习的特长。
试图把这些年缺失的爱都补回来。
我的心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得温暖而明亮。
正巧寒假到来，妈妈推掉一切工作陪我四处旅游。
就在我们结束了一场欧洲旅行，带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我愣住了。
「《先」我一眼就认出是夏初辰，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 紧张地来回踱步。
「哟, 找你的。」
妈妈故意推了我一把，捂着嘴招呼司机带她去别处转转。
我慢慢走过去, 等走到夏初辰面前，他像是突然患上了口吃，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现在的我, 头发经过了精心的打理, 从头到脚穿着都是大牌高定, 皮肤也经过用心保养变得更加清透水嫩。
尤其是我今天还化了点淡妆，肤白胜雪，眼眸清亮。
夏初辰的眼睛仿佛粘在我身上, 里面是显而易见的惊艳。
「我、我、我算着你今天会回来, 就、就、就等着了……你、你、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我对他展露笑颜。
少年低着头，将一封画着小爱心的粉色书信递给我，随即忍不住跑走。
可我看到, 他跑了两步就躲在一棵花树下，悄悄偷看我。
弹幕再次升起。
【初恋请多指教！】
嗯……还是要再考察考察。
先从这封信说的第一行，一起约个会开始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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