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遮云行
我看上了隔壁那个貌美鳏夫。
为抱得美人归。
我整日嘘寒问暖,又在他遇险时英雄救美。
甚至还答应他带那与我不对付的凶悍女儿入门。
直至成亲那天,我突然看到空中飘着密密麻麻的字。
【啊啊啊啊女鹅和小爹终于要在今天认清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这个拆散女鹅和小爹的路人甲女配真碍眼啊。来人,扒下她的喜服给女鹅换上!女鹅和小爹才是绝配!】
【没关系,反正她快要死了!等她死了,女鹅就有钱去开铺子,顺便抱得美人小爹归!】
很明显。
我就是那个早死的路人甲女配。
01
看到这些字时,我甚至疑心是自己过于欢喜而出现了幻觉。
直到这些字又变了。
【她为什么不喝酒?是她生性不爱喝酒吗?】
【女配你快喝啊!只要你喝下这杯下了药的酒晚上昏睡过去,我们就能看到霸道女鹅和柔弱小爹的禁忌 play 了嘿嘿嘿!】
而此时我面前正好有一杯酒。
是秦遮敬的。
许是见我迟迟没有反应。
这个素来都看不上我的人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嗓音冷了下来:
「母亲是瞧不上我敬的酒吗?」
她刻意咬重「母亲」这两个字。
黑眸一错不错地盯着我看。
按道理。
我娶了简青行后,秦遮的确该改口。
即便我比她大不了几岁。
可如今秦遮的这声「母亲」中却毫无尊重之意。
反而极尽嘲讽。
【女鹅吃醋了!!!她终于发现自己对小爹的占有欲了!!】
【女鹅你别气,小爹都是为了你才会嫁给这个女人的!】
握着酒杯的手一抖。
我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秦遮平日里一直看我不顺眼。
哪怕我想尽办法讨好她,也只会得来几句冷嘲热讽。
或者干脆就是无视。
原来是因为她喜欢简青行啊!
但想到这,我又忍不住一阵气愤难过。
若是简青行不喜欢秦遮也就罢了。
可看样子,这两人是两情相悦却不自知——
「瞧不上便不喝,又何必装出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来?」
秦遮啧了声。
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眼瞧着她要夺走酒杯。
我急忙压下【这人生得比我高大怎的手还比我大这么多】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咬了咬牙抢先一步把酒一饮而尽。
宽大的袖口内侧瞬间被打湿。
我扯起一抹假笑:
「怎么会?阿遮敬的酒我自然是要喝的。」
不知为何。
我分明是按她所想「喝」了这杯下了药的酒。
可秦遮的脸色却更黑沉了几分。
眼底的嘲讽更深。
总不能是发现我把酒倒了吧?
我有些不安地想着。
02
好在秦遮并没有发现。
我松下一口气,最后匆匆寻借口回了婚房。
引得身后一群人哄笑:
「说什么不胜酒力,我看她就是想早些回去同自己新娶的夫郎温存吧!」
而半空中的字也跟着变化了:
【女配怎么那么早就回去?啊啊啊小爹还在下药呢,她这么早回去不会发现吧?】
【可恶!药效起作用还得一会儿呢,女配不会直接扑倒小爹吧?不要啊啊啊!】
我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
脚下步伐瞬间又加快了几分。
可惜还是没能抓到简青行往酒里下药。
此时大红婚房里。
穿着喜服的简青行静静地坐在床上。
我拿过喜秤挑开盖头。
如谪仙般的人墨发半披。
暖黄烛光衬得他的肌肤更加莹白如玉。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
打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勾勒着深邃的眼眸。
又在抬眸时漾开隐隐笑意。
对上那双眼尾挑起的眸子时。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
心底委屈更甚。
呜。
可这张脸,我是真喜欢啊!
03
简青行性子冷淡。
却生得实在貌美。
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所以即便村子里的人都嫌弃他命格不好。
说他成婚当夜就把自己的妻主克死,成了鳏夫。
我依旧为博得他的好感而整日献殷勤。
我不太信那些话。
村里人讲话本就爱夸大其词。
简青行先前嫁的那个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出了事怎能怪在他身上?
更何况,一个养大前妻主女儿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为此,我免不得和那些人吵。
可简青行一直没接受我。
他对我始终冷漠。
我还因此受到了秦遮不少嘲讽。
「不学无术的登徒子,空有一身力气的莽夫,还没点眼力见……你没瞧出来他看不上你吗?」
这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少女似乎格外不待见我。
每每见我都是黑脸相待恶语相向。
尤其是在看到我频频往简青行身边凑时。
但谁让我脸皮厚呢?
吃了闭门羹,第二日还能乐呵呵地寻着借口又找了过去。
反正简青行又没说不喜欢我。
阿娘说了。
追求心爱之人就应当厚脸皮。
强扭的瓜不甜,却止渴啊。
虽然听到这话的阿爹气得把阿娘骂了一顿。
又让我不要学。
但我深以为阿娘说得对。
可我有些怵简青行的冷脸。
所以一直都是默默付出。
见人稍有不耐就立马抽身离开。
等情况好转了再回去。
我锲而不舍了许久。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前些日子简青行从县城回来时遇到了流寇。
是我英雄救美保护了他。
却受了点小伤。
虽然我一再说这点伤不碍事。
可被简青行冷冷一瞥时,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当时就莫名委屈了起来。
心想我分明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怎的这人还对我这般凶?
难不成他当真就这般不喜我?
然而打退堂鼓的心思才刚生ẗü⁰出。
受伤的手臂就被人抬起。
简青行低头。
他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又抬眸:
「阿遮受伤时我便是这般……还疼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讷讷开口:
「好、好些了。」
眼底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简青行抿了抿唇。
最后抬起手,不甚熟练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轻声哄着:
「那我再给你吹吹?」
于是我瞬间就觉得伤口不疼了。
也是经此一遭,简青行对我的态度好上了不少。
我是个惯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人。
但最终让简青行接受我。
还是因着秦遮在外惹了事受了重伤,却没钱治疗。
是我出钱替秦遮寻了大夫,又帮她解决了事端。
没过多久,我就成功抱得美人归。
那时我还喜滋滋地以为是简青行终于被我的诚心所打动。
直到现在——
【这个工具人女配虽然恶毒又讨人嫌了点,前面还做了那么多坏事阻拦女鹅和小爹在一起,但她是真喜欢小爹啊。可小爹却是为了女配的家产才嫁给她……这么想她好像有点可怜?】
什么?
简青行嫁给我其实只是为了我的家产?
那可不行!
于是我冷静下来。
那点子委屈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04
「妻、妻主。」
简青行叫着我。
他似乎并不习惯这种称呼,叫得有些磕磕绊绊。
但很快眸子微弯。
眼底隐隐有光泽亮起。
于是本应清冷的容貌瞬间如冰雪消融:
「是要喝合卺酒了?」
简青行看着我。
隐藏在黑发下的耳垂悄然红了一大片。
呜。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啊。
可想到如今他这般温柔却是为了哄我喝下下了药的酒,从而和继女在今夜双宿双飞——
被简青行美貌恍惚了一瞬的我又冷静了下来。
趁着他起身时抢先一步走过去,无比积极:
「我来!」
端起酒时,我暗中调换了两杯酒的位置。
半空中的字瞬间变化得极为快速:
【怎么回事!女配怎么拿了小爹的酒杯!】
【啊啊啊小爹别喝!这杯是被你下了药的酒啊!】
看来拿对了!
我不动声色地松下一口气。
简青行没有察觉。
他敛下眸子,身子微微前倾着同我手臂交缠。
一饮而尽。
在酒气的浸染上。
这人素来冷清的嗓音都莫名带上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妻主,那我们——」
「我困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
打了个哈欠后动作极为利索地脱下喜服。
躺在床上,又闭上眼:
「青行,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简青行想要为我宽衣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眸色沉了下来。
有一瞬与他的温柔不符。
最后语气无奈地说了声「好」。
我没注意到简青行的异样。
心里还在不断纠结。
说到底,我还是对那些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字持着怀疑的态度。
但很快就想开。
反正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等过会儿我就能知晓了!
05
按照我的计划。
我假意喝下酒装出熟睡的样子。
若是秦遮真的过来了。
那我就趁他们真发生些什么时再睁眼醒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我没想到光是嗅着简青行身上的冷香。
我竟差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被身上传来的莫名燥热给闹醒。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喝了简青行那杯没事的酒吗?
我茫然地想着。
刚想睁眼,却在听到房门被推动的声响时又停下动作。
最后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她睡着了?」
是秦遮的声音。
这人居然真的来了!
看来那些莫名出现的话都是真的。
我心凉了大半截。
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委屈有。
但气愤更甚。
可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扶了起来。
又被拥入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
所以简青行是打算装出一副同我亲近的样子,好逼秦遮吃醋吗?
我不免酸涩地想着。
想着想着。
又开始忍不住心疼我先前为了讨简青行欢心而买来的珍贵字画。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嗯。」
胸腔微微震动。
简青行比平时更显冷淡的嗓音靠得极近:「你进来做什么?」
「你当真要同她成亲?」
来了!
我虎躯一震,当即提起精神。
就准备等这两人一番痛苦拉扯、表明心迹、你侬我侬之时再——
等等。
简青行正一手扶着我的肩一手抓着我的手。
所以那探入我腰间。
ŧũ₄解着我腰带又摩挲着我腰的手……
又是谁的?!!
我还在茫然思索间。
简青行略带恼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阿遮,你这是在做什么!」
嘶。
真的是秦遮!
我暗暗倒吸了口凉气,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直到腰间的那只手停止了动作。
我忍着睁开眼的冲动。
就听到秦遮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也不过如此——」
她顿了顿,又说:
「没什么,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到底瞧上她何处了?」
嗓音冰冷。
还隐隐带着杀意。
我便是再迟钝。
也能察觉到这语气里满满的醋意。
所以这两人果真是一对的!
我有些绝望地想着。
到了如今,所有事情都已明了。
我本应跳起来怒斥这二人的无耻行径。
却不想在下一秒被突如其来的潮热烧得浑浑噩噩。
更是无意识地往旁边蹭了蹭。
这、这情况不对啊!
我大惊。
被迫失去意识前。
我隐约听到秦遮语气极为不悦:
「催情散?你给她下了催情散?」
「不,那杯酒本该是我的……」
简青行后面的话我没听得清楚。
只能在心中恨恨捶地。
算算发作时间,简青行这药分明是给秦遮准备的啊!
昏睡的妻主。
难耐的夫郎。
吃醋的女儿。
他们、他们……
实在是欺人太甚!
06
简青行万没有想到姜云竟会拿错了酒杯。
更没想到本都在自己怀中的人儿竟会在意识模糊间避开自己,反而去蹭秦遮的手。
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好在秦遮下意识就甩开了姜云。
她用帕子擦拭着手,语气里难掩厌恶:
「你怎会看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又问:「你没事给自己下这种药作甚?莫不是担心新婚夜里这女人对你而言实在毫无吸引力?」
最后一句话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简青行不动声色地松下一口气。
他想,阿遮果然还是很讨厌Ṭūₐ姜云的。
「她以后便是你的母亲。」
简青行避开了秦遮的问题,劝道:「往后便收收你那性子,对她尊敬些。如今家里多了个人,你行事也要多加注意。」
注意些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简青行知晓秦遮因为生母一事对旁的女人多有戒备厌恶。
所以当秦遮冷笑时,他也毫不意外。
「那就端看她能受得住我叫几声母亲了。」
简青行听懂了秦遮语气里的恶意,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还想说什么时,这人却转身离开。
算了。
简青行叹了口气。
他想,日后总有法子能让秦遮慢慢接受阿云的。
姜云身上一阵发烫。
许是察觉到旁边人身上的凉意了,她就使劲往他怀里钻。
一双手也难耐地挑开衣襟钻入。
紧贴着的掌心温度烫得简青行身子一僵。
抿了抿唇,难得赧然地红了耳根。
他先前说秦遮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对旁人多有戒备厌恶。
他又何尝不是?
他不曾同旁的人发生过关系。
先前那一夜,光是瞧上一眼就让他恶心不已。
可姜云不是旁人。
他想让她得到无尽欢愉。
亦不想……让她嫌弃自己。
这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他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对自己下了一些药。
却不想那杯酒反倒是被姜云误喝了去。
好在量不大。
探入衣襟的手不知碰到了何处。
简青行小小倒吸了口气,浑身瞬间绷紧。
「妻主。」
这声叫得倒是比先前熟练了许多。
简青行握住了姜云的手,慢慢俯下身。
眼底笑意漾开,轻声哄道:
「是青行做了错事。青行把自己赔给你,可好?」
他知晓此时的姜云听不到。
所以又自顾自说:「既然妻主不说话,那青行便当你是答应了的。」
薄唇印上。
无尽的渴望自身躯深处不断叫嚣着。
简青行刚想继续动作时,房门再一次被撞开。
「先前你配给我的解药还不曾——啧。」
简青行匆匆直起身,又下意识替姜云整理好衣裳。
平复着急促的呼吸:「阿遮!」
几番被打断。
饶是简青行再好脾气,此时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恼怒。
秦遮靠在门上,手里的药瓶上下抛动。
她目光怪异地扫过这两人,嗤笑:
「你何时这般心急了?」
简青行皱眉。
他听出了秦遮话里的阴阳怪气。
可此番却是针对他的。
只是还没等简青行细想明白。
秦遮就走过来,动作毫不客气地将药灌入姜云的口中。
呛得原本陷入昏迷的人不断咳嗽。
「你慢些!」
简青行焦急去查看姜云的状态。
故而他不曾注意到秦遮的手指在那片红唇上多按了一会儿。
眸底的情绪更是有一瞬的晦暗不明。
「阿遮你——」
「你又不是不知她自小就身患隐疾。」
秦遮直起身子,重又变得面无表情了起来:「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她这身子受不得一点折腾。我可不想今夜过后,你又被传出克妻的命格来,那些人可巴不得你多出些事呢。」
听到这话,简青行面色瞬间苍白了一瞬。
他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是我失态,幸好有阿遮提醒。」
秦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见人已经不再发出难受的哼哼唧唧声。
她转身朝外走去:「要不是给的钱多,她是死是活又同我何干?」
秦遮是爱财如命。
可若真不在意,给再多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掀。
简青行有些好笑。
心里也知晓秦遮这般是为了自己。
只是这接二连三被打岔,以及看秦遮对姜云的态度——
简青行幽幽地叹了口气。
更觉头疼得厉害。
还是得想法子尽早让阿遮能接受阿云。
他想。
07
醒来后的我果断装睡,直到简青行起身离开。
他得早起收拾草药。
简青行识得一些草药。
先前便靠着去医馆卖草药来维持生计。
我留在屋内。
却绝望地发现这些自称弹幕的玩意似乎也并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恶,因为我没有充钱所以不给我看女鹅和小爹的激情夜晚吗!】
【但今早小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啊……莫非昨晚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呜,作者说的表明心迹还真的只是表明啊啊啊啊!!!】
想到方才简青行起身时衣带松开露出的白皙身躯上毫无异样。
我忍着脸上的烫意,不动声色地松下一口气。
简青行如今到底还是我的夫郎。
即便他真要和秦遮发生些什么,那也只能是在我同他和离之后。
不过多亏了这些弹幕的争执以及所谓剧透。
我这才了解到我活在一个话本世界中。
秦遮和简青行是所谓的男女主。
而我便是那个推动主角感情发展、促进女主思想转变的配角。
最后去镇上赶集时不幸被人随手抓来挡刀而死。
纯路人。
纯倒霉。
戏份没多少。
却导致别人愈发觉得是简青行克妻,对他多有诋毁辱骂。
这也更刺激了秦遮下定决心努力挣钱往上爬。
在得知我的死确实和男女主无关,纯粹是因为倒霉时。
我心中的不安和愤怒倒是少了些。
但想想自小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倒霉事,如此倒霉的死法算不上稀奇时。
我又忍不住郁闷。
正巧这时,简青行推门进入。
「阿云醒了?」他眼睛亮了几分,朝我走来,「我为你更衣洗漱吧。」
「不、不用!」
我瞬间一个激灵,下意识避开了简青行伸过来的手:「我自己来便好!」
那些人可是说了,和女主抢男主的都没有好下场!
简青行顿时僵硬在那儿。
好半晌。
他敛着眸子,嗓音越来越低。
「昨夜喝完合卺酒后阿云便说累了,不曾要我服侍。如今阿云更是不愿我碰你。」
在我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那原本清冷的眸色积蓄着浓烈的情绪,沉沉到似是想将人吞入其中。
简青行轻声:「阿云可是嫌弃我先前嫁过旁人了?」
我诧异抬头。
下意识想否认,又想安慰简青行时。
余光突然瞥到门后的一抹玄色。
我动作一顿。
秦遮?
她躲在那儿做什么?
此时半空中一行字飘过:
【呜呜呜呜清冷小爹好破碎。女鹅听到他被女配这么嫌弃,现在指不定多心疼呢!】
于是我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为了刺激秦遮啊。
但简青行如今这副模样看上去的确快碎了。
到底还是见不得美人难过。
我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解释:
「不是。
「我只是打小一个人惯了,还不太习惯别人这么照顾我。」
「可我不是别人。」
简青行似乎松了口气。
他抬眸看我,上挑的眼尾还泛着红意。
语气极为认真:「你我昨日已经成婚,我如今是你的……夫郎。」
在说到最后两个字时。
他眼睫颤了颤,脸上不自觉染上一层红晕。
可很快就不是啦。
我强迫自己不被美色诱惑,默默在心中反驳着简青行。
全然没注意到这人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前。
他低头替我系着腰带,修长的指尖按在腰间软肉。
带着些许克制压抑。
又似是将我拥入怀中。
「阿云。」
简青行朝我绽开笑颜,低声重复:
「我是你的夫郎,你是我的妻主,我们本就该如此亲密。」
我扭头,猛地撞入简青行眼底一片细碎的笑意中。
忍不住捂脸小声呜咽。
可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好看啊!
我默默唾弃自己的色迷心窍。
等清醒过来时就发现门后的那抹玄色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嘶。
于是我倒抽了口凉气。
好了。
现在该轮到我破碎了。
已经被弹幕提醒女主占有欲多强、有多记仇的我面无表情地想着。
08
秦遮果然更讨厌我了。
一天下来别说好脸色了,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简青行安慰我:「阿遮只是有事要忙,并非故意如此冷漠待你的。」
是啊。
忙起来好啊。
忙起来就不会因为嫉妒而心想着该如何砍了我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按理说知晓这一切真相的我应当是该硬气些揭发两人。
但。
我挠了挠头,冷静下来思考。
简青行嫁我,是因着我出钱替重伤的秦遮寻来了大夫。
弹幕说我是趁人之危。
也是我信誓旦旦地同简青行保证。
只要他嫁给我,我可以出钱送秦遮去读书科考。
所以那些人说简青行是为了我的家产才嫁给我的……好像也没错?
算起来似乎是我先做了棒打鸳鸯之事。
简青行和秦遮虽两情相悦。
却不曾在我活着时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最出格的也不过是在大婚之夜晕倒了我,然后互相表明心迹。
而且我的死和他们也没有关系啊。
反倒是在我死后,男女主想尽办法替我报了仇。
还每年都祭拜我。
比我爹娘来得都勤快。
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旁的什么心思。
他们的确算是帮了我。
所以按理说我没有恨他们的理由。
但想到我只是一个推动主角认清内心、死后家产留给女主发家的倒霉工具人。
我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昨日刚成婚今日便叹气,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嫌弃新娶的夫郎呢。」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
我后背一凉,下意识张口辩解:
「怎么会?我喜欢青行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他?」
但话刚说完。
对上秦遮那张愈发黑沉的脸时,我就暗道不妙。
坏了,人吃醋了!
于是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强行扯开话题:
「对了阿遮,你可想去学堂读书?」
这是我先前就同简青行说好的。
「不想。」
但我没料到,秦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
「我只喜欢挣钱,对考取功名什么的根本不在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弹幕飘过:
【女鹅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财如命啊……】
【但女鹅的确很厉害啊!剧透的那人说啦,女鹅靠着女配的那点家产,最后可是成为了大奉第一皇商的!】
我眼睛突然一亮。
脱口而出道:
「那要不,我出钱给你开铺子?」
09
阿娘常说我打小就是个识时务的。
说好听点是懂变通。
说不好听就是根软骨头。
可我有什么办法嘛。
阿爹阿娘云游在外无人保我。
连弹幕都说,和女主作对的都会死得很惨。
但抱上女主大腿就不一样了。
说不定还能借着女主的势避开那倒霉死法!
我想了想,愈发觉得可行:
「反正我那银两放在钱庄也只是存着,倒不如让你去试一试。」
秦遮眯起眼,怀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我装糊涂,脸上笑容愈发显得慈爱,「我们如今是一家人,你想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秦遮盯着我看了半晌。
突然俯下身,靠得我极近。
「行啊,」她勾起唇,又抬起手,「你这是找到新的法子来讨好我了?」
温热的吐息扑在脸侧。
我以为秦遮要打我。
急忙后退,又义正词严道:
「这怎么能说是讨好呢?我们——」
「你们在说些什么?」
身后熟悉的冷香包围。
我撞入了简青行的怀中。
他下意识扶着我的腰,好心情地弯了弯眸子:「看起来似乎聊得还不错?」
我整个人都被简青行环住。
这个姿势不对。
我下意识去看秦遮。
果不其然,她原本稍有好转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没什么。」
秦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直起身子。
重又变回以前那种冷漠的模样:「我想开铺子自有法子,用不着你的银子。」
说完就走。
「开铺子?」
简青行有些诧异地低头看我。
我不动声色地退出了简青行的怀抱,摸了摸鼻尖:「阿遮说她不想读书。」
简青行愣了会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便随她吧。」
他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又欣慰:「不过我瞧着阿遮对你的态度倒是好上了不少。」
好了吗?
那可能是看在我积极上供银子的分上暂时不想杀了我吧。
我重重叹气。
深觉抱女主大腿之路是遥遥无期。
10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纠结着该如何同简青行保持距离。
近了,秦遮会吃醋;
远了,秦遮会觉得我在嫌弃简青行而更生气。
想要抱女主大腿,真的好难啊。
好在我并没有纠结太久。
「你要进山采药?」
我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危险吗?」
「每年的这段时间我都会进山采药。」
简青行轻笑。
他抬手抚平我眉间的褶皱,哄我:「莫要担忧,那山路我极为熟悉,不会出事的。」
「可是——」
我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算了。
连秦遮都没露出担忧的神色,想来应当是没事的。
可这段时间以来简青行对我的确很好。
我故意染了风寒,想借此不与简青行同房。
却没想到后半夜发起高烧。
急得简青行整宿不曾合眼。
更是将手浸泡在冷水中,贴在我脸侧帮我降着温。
又细致地帮我擦拭手心。
除了不喜欢我外。
简青行称得上是个极好的夫郎。
我想了想,还是回屋把以前阿娘给我的匕首给了简青行:
「这是阿娘留给我的。如今我也用不上,你先拿着防身吧。可要我再找些人护着你进山?」
「不用了。」
在听到这匕首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时,简青行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抿了抿唇,抓起我的手贴在脸侧。
蹭了蹭,又眉眼弯弯:
「谢谢阿云,我会保护好它的。」
这话有些不太对劲。
可我来不及细想。
不用扭头都能感受到秦遮的目光锋锐到快要刺穿我的后背了。
半空中的字跳动得越发激动:
【小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气女鹅呢!女鹅得多伤心啊!】
【小爹想女鹅去读书,但女鹅只想挣钱,两个人又吵起来了。呜呜呜呜我不管,小爹和女鹅快和好啊!】
我恍然大悟。
难怪我说这两个人今日怎么一句话都没说。
敢情我又被当工具人了。
我面无表情地想。
顺便再次狠狠按下那颗为简青行美色跳动的心。
11
简青行不是没有察觉到姜云对他的冷淡。
但他把这一切都归根于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成婚当夜,那杯酒阴差阳错被阿云喝下了。
即便秦遮送来了解药。
可到底还是伤了阿云的身子。
以至于往日里壮得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人竟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倒下了。
他担心还会有什么影响。
故而这段日子以来晚上他都不敢同阿云亲近。
也亏得阿云性子好。
这时候都能安慰他说没事的,是她不好。
简青行又感动又愧疚。
他也曾听闻成婚后的女子有多热衷那事。
他本就自卑自己的名声不好。
即便未曾同人发生关系。
可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成过婚又死了妻主的鳏夫。
但阿云不在意。
于是简青行想,他的阿云待他真真是极好。
当然。
这点念想中还藏着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心虚。
分明阿云待他好极——
「阿云,你再多疼疼我吧。」
夜色昏暗中,简青行低低地叫了一声又一声。
呼吸紊乱而又急促。
他的身子极冷。
可阿云身上却烫得厉害。
所以用他来给妻主降温自是最为妥当的。
「唔。」
纤薄的唇被死死咬住。
简青行弓起单薄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凑在姜云的颈窝处。
近乎贪婪地嗅着那人的气息,好安抚下自己战栗的身子以及那些永不得满足的欲望。
却又怕吵醒了熟睡的人。
可是情欲过后。
心虚和自责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清醒过来的简青行慌慌张张地下了床,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姜云的手。
暗骂着自己的不知羞。
却在心底深处又渴望着姜云能够醒来。
不过好在,他确认了自己是不需要那些东西的。
简青行微微叹息。
或许他还需要给自己配些清心的药了。
但在此之前。
他得尽快找齐那些草药,给阿云治好身子。
然后……
简青行抿唇,呼吸又乱了几秒。
于是第二日清早。
他去找了秦遮。
「我知道了。」
对于他要进山这件事,秦遮似乎早有预料。
所以她只是极为平淡地应了声。
简青行不放心地说了许多。
主要还是让秦遮待姜云好些。
「还有,」简青行拧了拧眉,似是有些犹豫,「若是有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再来寻阿云……」
阿云神经粗大,看不懂那些人对她的暗送秋波。
可他却看得分明。
「真想不明白你怎会看上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遮又是嗤笑,却还是应了下来:
「我会看好她的。」
于是简青行彻底放下心来。
12
简青行离开后,我和秦遮倒是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两日。
主要是她对我视若无睹。
直到第三日,我本来都打算歇息了。
却注意到停了两日的弹幕突然又活跃了起来:
【啊啊啊啊外面打雷了!但是小爹不!在!家!】
打雷和简青行在不在家有什么干系?
我有些茫然。
但很快这个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虐待女鹅,下雨天把女鹅关在乌漆墨黑的柴房里,呜呜呜害得女鹅一到打雷天就怕得要死!现在还没有小爹陪着她了,女鹅该怎么办啊!】
我有些诧异。
倒是没想到平日张牙舞爪的秦遮居然还会怕打雷。
但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平时秦遮对我的不喜,我哼哼了几声,干脆掀起被子盖上。
眼不见心不烦。
结果没过多久。
站在秦遮屋外的我面无表情地抬手敲门。
「秦遮?」
阿娘说得不错。
我的确是根软骨头。
可我等了好一会儿,屋内声响全无。
而弹幕已然惊恐:
【女配找女鹅做什么?她是不是要去嘲笑女鹅!】
【楼上!我看到剧透的那个人说女配是打算刺激女鹅,让女鹅在失去理智时刺伤她,然后等小爹回来告状,借此挑拨离间!】
看到这条。
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提起剧透的人。
却是我第一次对这所谓的剧透产生了怀疑。
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干嘛呢。
于是我干脆无视掉弹幕,推门进入。
屋内没点灯,一片黑暗。
只隐约瞧见床上一团鼓起。
「秦遮?」
我猜测。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我摸黑走过去。
刚想点灯,就听到秦遮那故作凶狠的声音响起:
「滚出去!」
估计是被吓傻了。
这嗓子听上去都比平日里粗了许多。
我感慨。
也没理会,自顾自点了灯。
然后蹲在床边,笑眯眯地戳了戳被子:
「不闷吗?」
好吧我承认。
我的确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谁让秦遮平日老是对我凶巴巴,还冷嘲热讽的。
就算她是女主——
行吧,看在她是女主的分上。
我就只嘲笑这一次。
「我今晚留在这儿,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软骨头的我撇了撇嘴,刚想起身坐回桌子旁。
被子里却探出一只手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
用的力气很大。
手背上青筋暴出。
我看不到秦遮的脸,只能听到她低低地问我:
「简青行告诉你的?」
嗓音还在隐隐发颤。
我拧眉。
心想看来两个人这次是真的都生气了。
连小爹都不喊了。
「是啊,」我有心想缓和两个人的关系,撒了谎,「他让我多照顾你些。」
又劝道:「其实青行还是挺关心——」
「他倒是极放心。」
秦遮打断了我的话。
她哼笑,语气有些不善。
于是我默默闭了嘴。
心想女主这占有欲可真强。
连简青行多放心我一点都能惹得她吃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就导致屋内的雷声更加明显。
秦遮还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
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隐约觉得不对,不顾人反抗掀开被子。
惊讶:
「你——」
秦遮闭着眼蜷缩着身子。
一缕缕墨发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侧。
脸色近乎惨白如鬼。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渗出血来也不自知。
「滚出去!」
她虚张声势地朝我低吼。
我也不吭声,只默默低头看了眼被她紧抓的手。
秦遮大概发现了。
苍白的脸上隐隐红润了许多。
她气恼地要松开。
却被我反手握住。
「怕就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在秦遮的怒视下坐在她床边,自顾自说:
「我怕的东西也不少。怕蛇,怕苦,怕疼……哦,我还怕死,很怕的那种。」
说到这,我又忍不住气闷。
要不是弹幕说抱紧女主大腿有命活。ŧű̂ₘ
要不是我阿娘阿爹还不曾回来。
我早就离这两人远远的了。
美人虽好看。
那也得有命看啊。
秦遮没力气挣脱开我的手,只能瞪我。
难得见她这副吃瘪的样子。
我没忍住咧了咧嘴,话匣子也跟着打开。
说自己小时候的事。
又说我阿爹阿娘很恩爱。
这就导致他们为了不被我打扰,很早就抛下我云游四海去了。
说到这我又没忍住。
说起我当初会对简青行一见钟情,也是因为正好那天撞见秦遮打架回来。
简青行很温柔地给秦遮处理伤口。
还替她缝好了被扯坏的衣裳。
我阿爹都没这般对待过我。
可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反应过来的我面色僵硬。
心想我谈这事做什么?
这不是告诉秦遮我还惦记着简青行吗?
好在秦遮不知何时闭上了眼。
我不自觉松口气。
就在我以为她没听到时,秦遮突然开口。
「你喜欢简青行……是因为觉得他很温柔?」
她的语气隐隐古怪。
但我没有听出来。
只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让秦遮对我的敌意少一些。
「之前是……不过我也瞧出来青行大概是不喜欢我的。」
我故意装作失落的样子,又说:
「也不瞒你,当初青行答应嫁给我,是因着我说能供你去读书。」
供一个读书人去考功名是一笔很大的开销。țű̂₎
简青行和秦遮过得很清贫,想来也是没有多余银两的。
可我没想到秦遮的面色却是越来越古怪。
瞧着隐隐有些……嘲讽?
总不能是不信我说的话吧。
于是我只好说:「不过我也想好了,我先前的确算是乘人之危。若是以后青行有心悦之人了,我也可以同他和离的。」
大概这句话是说对了。
秦遮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得眼尾眉梢更是染上一层艳丽的红晕。
抬眸看我时眼底更是流光溢彩。
我忍不住发愣。
我一直都知晓简青行这对父女容貌生得极为出众。
不然我也不会对简青行穷追不舍。
可不就是为了让我以后的孩子也能生得这般好看吗?
只我没想到我如今竟会对一个女子看呆了去。
「我好看?」
秦遮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反应过来的我面无表情地狠狠唾弃了番自己竟是对美色毫无抵抗力的登徒子。
然后轻咳了声,看向屋外转移了话题:
「外面不打雷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起身想走。
但没走成功。
我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同秦遮重又纠缠起来的手,有些茫然。
「只是暂时停了。」
秦遮语调懒洋洋。
她往里侧挪出了个位置,又强调:「你说过今夜会留下来陪我的。」
话是这么说。
但我瞧着秦遮这动作,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都是女子,你怕什么?」
秦遮皱了皱眉,瞧着我没动作也有些不悦。
声音冷了下来:「你若是想站着我也不拦你。」
能躺着我又何苦站着受累?
更何况外面也挺冷的。
于是我喜滋滋地应了声。
动作极为利索地脱了外裳上了秦遮的床。
只在上床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秦遮。
她身子瞬间僵硬。
瞪了我一眼:「不准碰我!」
说完就背过身子,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摸了摸鼻尖,忍不住小声嘀咕:
「都是女子,碰一碰又怎么了?」
秦遮没理我。
我也没大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就昏昏睡了过去。
所以也不曾注意到不知何时秦遮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隐有欢喜。
亦有迟疑、懊恼。
最后皆化为一声沉沉的叹息。
13
那日过后秦遮对我的态度好上了不少。
虽然偶尔还会冷嘲热讽。
但好歹眼里有人了。
甚至还答应和我一起合伙开铺子。
我出钱,她出脑子。
「我不占你便宜。」
秦遮拿出一摞契约文书,看向我时眼底难得多出几分认真。
我一张张看了过来。
说实话。
看不懂。
于是我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直接爽快地按下指印。
「你不找旁人看看?」
反倒是秦遮有些讶异。
她目光晦暗不明,嗓音干涩了起来:「你……就这般信任我?你就不怕我哄骗了你去?」
「你哄骗我什么?」
被秦遮这么一说,我也紧张了起来。
下意识问了句。
又心想若这份文书真有问题,那我现在把它啃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哄骗了你的宅子,哄骗去你所有的家产,让你变得一无所有。」
秦遮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我,像是不肯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哦。」
不是哄骗走我的命就行。
我放松了下来,随意地挥了挥手:「你高兴就好。」
反正我阿爹阿娘还有好几处家产呢。
我早就想好了,若我能活下来。
日后等我离开时,这边的宅子就留给简青行和秦遮了。
就当是我的报恩了。
秦遮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般回答,一时愣住。
好半晌后眉眼舒展。
她闷笑:「放心,你不会吃亏的。」
我也笑呵呵地应了声。
实际上并没有把秦遮的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但秦遮却对我的态度愈发好了起来。
于是我忍不住感慨。
简青行和钱财当真是讨好女主的极好出路啊。
14
秦遮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简青行还未从深山中归来。
而那些弹幕也变得ŧúₑ莫名其妙了起来。
什么【橘里橘气】【橘势大好】。
虽然这些人瞧着对我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
但说的话我更听不大懂了。
于是我想了想,干脆跑去找人牙子那儿买几个身手好的护卫。
先前我不喜家里有外人,所以也不曾买过人。
但如今不一样了。
这可关系到我的性命!
不过买一个也是买,买一堆也是买。
想着秦遮和简青行身边或许也需要人。
于是我干脆大手一挥,买了不少仆从回家。
还特地挑的都是瞧得过眼的。
心想放在身边看着,心情也美妙啊!
秦遮对我买人回来倒是没有意见。
只目光在扫过我特地给简青行挑的人时,没忍住冷笑了声:
「你是给他挑的,还是给自己选的?」
我茫然地看着秦遮。
心想我最近也没惹她啊。
还是说开铺子遇到糟心事了,所以火气才这般大?
但瞧着秦遮越发不善的目光时。
我突然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那自然是给青行选的人!」
我义正词严:「我又不需要他们做什么的。」
秦遮冷哼:「你最好是这般。」
于是我忍不住感慨。
秦遮她,对简青行才是真爱啊!
人是留了下来。
但秦遮却是个心狠的。
在人家第不知道多少次跑来和我哭诉时,我颇为头疼。
最后去书房找了秦遮。
「心疼了?」
秦遮放下笔,上挑的眼尾噙着几分「就知道你忍不住」的嘲讽。
「那倒不是。」
我摸了摸鼻尖,老实回答:「我只是不喜欢男子哭哭啼啼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秦遮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我认真想了想:「好看的。」
我阿娘阿爹都生得极为好看。
可偏偏我的容貌只能称得上是清秀,和秦遮都完全没法比。
这也导致我的执念就变成了我定要寻一个极好看的夫郎。
这样我日后的孩子也会生得极好看。
但谁想到好不容易相中的夫郎却早心有所属了呢?
我深深叹了口气。
全然没注意到不知何时秦遮已走到我面前。
她俯下身看我,声音隐隐蛊惑:
「那你觉得我生得好看吗?」
我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后退。
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秦遮也脸色一变。
她伸手想要拽住我。
却没想跟着我一块儿倒下。
「嘶——」
我倒抽了口凉气,疼得五官都皱成一团。
却在下一秒眼前一黑。
我眨了眨眼。
原本还有所撑住弯曲的手掌慢慢地、慢慢地放平。
我小心翼翼:「那、那是什么?」
我总不能力气这般大吧?
但那玩意也、也是能挤出来的吗?
秦遮冷笑了声。
她伸手把掉在我脸上的东西拿走,面无表情。
却又隐隐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垫胸。」
嘶!
我继续倒吸了口冷气。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秦遮的胸前。
甚、甚是平坦啊。
但又忍不住窃喜了起来。
就好像我终于发现了一样比得过秦遮的地方了。
于是我强忍着笑意,故作安慰:
「莫急,你如今年纪尚小,补补也还是能再——」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冰冷而又危险。
15
简青行在找到那几株草药后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他想着自己此次出去得实在太久,回去定是要和阿云好好赔个不是的。
但简青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种场景。
可偏偏某个人还没有任何察觉。
在一开始的欣喜过后,阿云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声提醒:「阿遮是个争强好ťűₕ胜的。她现在心里定不好受,我们就当不知道的。」
又絮絮叨叨说什么看来她以后要去买些补品让秦遮好好养养了。
补品?
简青行难得想冷笑。
若是真让秦遮补了起来,那才叫出了大事了。
但面上他依旧要温柔地附和着姜云:
「妻主说得是极。」
他刻意咬重了「妻主」这两个字。
而本装作漫不经心整理衣裳的秦遮身子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猛地僵硬。
果然。
简青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差点连脸上的温和笑意都维持不下去了。
他心想,自己千防万防,却万万没防住家里养了头狼。
简青行第一次后悔自己做的决定。
但后悔也没用了。
好在阿云是心悦他的。
简青行正想着,就听到姜云叫了他几声。
「怎么了?」
他偏头看她,抬手自然地为她整理着稍乱的鬓发。
余光瞥到秦遮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嫉妒。
瞧。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触碰他的妻主。
而那个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他甚至都不敢以男子身份向阿云表明心迹。
「你累不累,饿不饿?」
他的妻主正朝他笑着:「我们去吃饭啊。你不知道,我最近新找了个厨子,手艺可好了!」
看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化。
但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先做别的事。
「阿云。」
简青行听到自己开了口。
可笑意却不及眼底:
「我还有些事,想单独同阿遮说。」
16
简青行回来后甚至都顾不上整理也要单独同秦遮讲话。
我一愣,哦了声。
好在还有旁的事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只是我总觉得那日从书房谈话出来后。
简青行和秦遮都变得奇怪了许多。
「你们吵架了吗?」
我没忍住好奇问。
简青行给我夹菜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
「没有。」
我心想那肯定就是吵架了。
没看见饭桌上都少了个人吗?
不过男女主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插手。
只说了句「阿遮年纪尚小,你多包容下她」后就埋头干饭。
自简青行回来后,我的所有饭菜都由他一手准备。
我本想劝他不必如此劳累。
可才起了个话头,那人就垂着眸子。
神色黯淡:「阿云可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我一噎,要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说不定是拿我练练手,以后做更好吃的给秦遮吃呢?
虽然简青行的厨艺已经很厉害了。
但指不定人家精益求精呢?
这么想着,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做工具人去了。
只是被简青行这般贴心照顾着。
我有时候难免也怀疑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但这也不稀奇啊。
毕竟我这般好。
我喜滋滋地想着,但很快就被那些弹幕击碎了信心。
又被时刻提醒着原定的死期快到了。
导致我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
我胡乱想着,也不曾注意到简青行递了一碗药汁给我。
而我无知无觉地一口干了下去。
直到察觉到嘴里苦涩时,皱起脸。
可下一秒口中就被简青行塞入了蜜饯。
「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含糊不清地问。
「补身体用的,」简青行脸上笑意浅浅,「这几日天气骤寒,我怕你又感染风寒。」
我本想说自己身体壮如牛。
但想到前段时间自己的确莫名其妙就病倒,那些话还是咽了下去。
默默感慨了下简青行的体贴。
我又忍不住说:「那给阿遮也送一碗过去吧。她这几日忙着铺子的事,也得顾好身子。」
我简直要被自己的体贴感动了。
心想为了推动男女主的感情进展,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希望女主光环也能偶尔照一下我。
让我避开那些倒霉事儿。
简青行给我盛汤的手一顿。
好半晌后,他轻声:
「好。」
17
按照我原本的打算。
趁着简青行给秦遮送汤,我再在双方那说些好话。
但我万万没想到。
我居然会和简青行一起目睹秦遮被其他小公子表明心迹的场景。
糟了!
我下意识扭头看简青行。
果不其然,他脸上的笑意都淡了下去。
我本想看看那些弹幕说了什么再想想法子。
却等了半晌都不见半个字跳出。
「那什么,」我硬着头皮安慰简青行,「阿遮定不会接受——」
可话音刚落。
我就眼睁睁地瞧着秦遮漫不经心地接过小公子递过来的东西。
我:「……」
算了。
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
我担心自己的小命都来不及呢!
许是见我脸上的挫败过于明显。
简青行的眸色深了许多,但嗓音不变:
「阿云很在意阿遮吗?」
我一时语塞。
心想我的确在意女主啊。
我还等着她来救我小命呢。
但这话不好说。
就像我能看见那些旁人看不到的弹幕般一样难说。
「我知道了。」
就在我纠结着该怎么同简青行说时。
他就移开了视线,脸上笑容彻底隐去:
「阿云,我们先回去吧。」
得出事。
我在心里为秦遮默默叹了口气。
直到晚上。
沐浴后的简青行坐在床边。
抬眸看向我时言笑晏晏。
「妻主。」
他叫我。
原本清冷的容貌隐在烛光下,蛊惑魅人。
他说:「该歇息了。」
18
我隐约觉得今晚的简青行不太对劲。
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好,」我点了点头,「那我先去——」
「妻主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简青行突然起身。
他牵起我的手按在半裸的胸口,脸上是惯有的温和笑意。
可说出的话却与平日的他极不相符:
「可妻主为何不碰我?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掌心接触的地方瞬间烫得吓人。
我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简青行按得很紧。
嘶。
别这样。
我不是一个扛得住美色诱惑的人啊!
我强迫自己扭过头,干巴巴地笑了笑:「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简青行不吭声。
我以为他冷静下来了。
刚想开口时,却发现这人突然向后倒去。
我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想去拉人,却被简青行抓着手臂一起倒在床榻上。
墨发纠缠。
我愣愣地看着身下的简青行。
鼻子突然一热。
点点红梅绽开在胸前的大片白皙之上。
我:「……」
简青行先是一愣。
唇角微微勾起。
最后竟是抑制不住地闷笑。
我深吸气,仰起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副丢人模样。
「让我瞧瞧。」
简青行扶着我的腰坐了起来,低声哄我:「无碍的,阿云只是……不太习惯。」
可嗓音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捂着鼻子,不是很想理简青行。
于是简青行又靠近我:「我先帮阿云——țű̂ₛ」
还未说完的话被大力的撞门声打断。
我扭头看去。
正好对上了秦遮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于是下意识张口:
「不是,阿遮你听我解释!」
19
那日在书房里,秦遮被简青行狠狠打了一顿。
外表看起来温柔的人素来知道往哪下手是最狠又不易被发现的。
秦遮没还手。
这是他应得的。
惦记上他救命恩人的妻主。
这是他应得的。
但那又怎样呢?
「你守不住她的。」
秦遮抬起脸,朝着简青行勾唇一笑。
极尽嘲讽:「没有我,也会有旁的人。」
落下的手突然顿住。
简青行敛眸,收手轻扫了扫衣袖。
头也不回:「不会。」
是在否认他说他守不住那个人。
还是在说不会有旁人?
秦遮不知道。
但他知道,简青行在说出这两个字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淡。
至少那颤抖着的手出卖了他。
那个人啊。
在第一次杀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将长剑刺入那个穷凶极恶的女人的胸膛的人。
如今竟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害怕吗?
秦遮有些想笑。
可眼眶却逐渐泛红。
他知晓自己是个骨子里就坏透的人。
被那女人自小折磨,又被迫穿上女装扮作女人模样去满足那名义上是他生母的女人的癖好时。
秦遮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可他太擅长伪装了。
甚至连救他出来的简青行都不曾知晓他是个怎样的人。
直到遇见姜云。
秦遮有时候也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一个人会傻到这般地步。
那乞儿分明是故意扮可怜来骗她的钱,转头就往酒楼里大吃大喝。
这人分明也看见了,气到不行。
却又偏偏在下一次时依旧会心软给钱。
「白痴。」
秦遮毫不客气地嘲讽。
却换来对方笑呵呵的一句:「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人家当真需要这钱去救命呢?」
秦遮翻了个白眼:「有钱没处花就给我啊。」
于是姜云当真把钱袋子给他了,还问他够不够。
秦遮:「……」
秦遮都不想理她。
可耐不住这个人非要凑上来同他讲话。
问为什么缠着。
姜云就老实回答:「因为你生得好看啊。」
实在肤浅!
可不知从何时起,秦遮就习惯了身边有个姜云跟着。
她会苦口婆心地劝他莫要同人争执。
信誓旦旦:
「万一人家说不过你气得要举刀砍你呢?珍惜小命要紧。」
结果转头就花了钱找人把那羞辱过他的人一顿揍。
逼人上门和他道歉时,这人还笑得一脸憨厚老实。
一副这事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模样。
秦遮嘴上虽嫌弃,却没忍住弯了弯唇。
也会同他说起自己喜欢的人。
眼底放着光:「我若是喜欢一个人,那便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着,万不会让他受一点伤害!」
秦遮嗤笑。
只有一次听多了,他没忍住问:
「那若是有人一边说着爱你,一边又强迫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那便是不爱。」
姜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在问我这句话时便说明你也在困惑。可若是你自己都怀疑,甚至都不曾感受到这份爱时,那便不是爱。」
秦遮瞬间愣住。
那个女人说爱他。
所以她会在清醒过来后抱着他哭,说阿娘失了智,说阿娘对不起你。
但秦遮相信了。
他不曾感受过爱。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只能信她。
直到现在姜云告诉他。
他的阿娘并不爱他。
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自私狠毒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秦遮隐约听到咔嚓一声。
像是某个铁锁突然被人砍断了。
他知道那是锁在哪里的。
所以秦遮弯了弯唇。
虽然说出的话依旧不是很动听:
「看来跟在我身边,你也聪明了不少。」
气得姜云直瞪他。
可有那么一瞬。
秦遮想,为何不能是他得到这份偏爱呢?
但秦遮没想到,看起来老实的人实际上最会骗人了。
她哪里是见他好看。
她分明就是瞧上了简青行!
秦遮很不想承认。
可他见过姜云看向简青行时,那眼底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更见过素来好脾气的人为了简青行同村里人争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吵不过又偷偷抹着眼泪继续吵回去的模样。
那一刻,名为嫉妒的情绪近乎蚕食着秦遮所有的理智。
但他依旧不承认。
他只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所以对着姜云恶声恶气,再无好脸色。
所以在她请求他在简青行面前多帮她说说好话时,秦遮果断拒绝了。
他扯了扯唇角,居高临下:
「不学无术的登徒子,空有一身力气的莽夫,还没点眼力见……你没瞧出来他看不上你吗?」
他看到姜云眼底的光黯淡了下来,近乎报复的快感。
可秦遮忘记了。
若他没有对那个人动感情,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欺骗他的机会。
直到姜云要同简青行成亲了。
他知道简青行是喜欢姜云的。
也知道简青行先前对着姜云冷脸,无非是误会姜云一直往他身边凑、讨好他是因为喜欢他。
让秦遮烦躁的是。
这个误会很快就解除了。
简青行知晓了姜云讨好他,不过是以为简青行很在意他这个「女儿」。
两人成亲了。
他生出了要毁掉那个新婚夜的打算。
秦遮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
可,谁让简青行没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呢?
谁让姜云竟会在打雷时跑来安慰他呢?
他就是这般阴暗又自私的人。
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便是死也要夺过来。
即便夺不过来。
那他也要让她记住他。
记住了。
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他对着简青行说:
「我们打个赌吧。
「就赌……姜云心中有没有我。」
20
结果到了最后。
我非但没能解释清楚。
反而又惹得简青行不悦了。
心底那个简青行或许也喜欢我的念头又隐约浮出。
可真要说起来,秦遮对我的态度也有些莫名。
只是还没等我细想明白。
那件倒霉事儿就发生了。
甚至还没到那些弹幕说的日子。
我愣愣地看着那把长剑直直向我刺来。
大脑疯狂叫嚣着我要躲开。
可脚下却沉重到挪不开半点。
身体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动弹不得半分。
所以我还是要死了吗?
我突然想起了许多。
比如我小时候走路必被石头绊倒、出门必被鸟屎砸、吃鱼必被鱼刺堵嗓子……
我似乎还中过毒。
但醒来后身体也没什么异样,我便没放在心上。
我也知晓阿娘阿爹说是去云游。
实际上是去帮我找着解决的法子。
所以我格外珍惜我这条小命。
我要是死了。
阿爹阿娘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
好在长大后就好些了。
我原以为我同旁人一样了。
结果却是为了攒在一块儿了吗?
我苦中作乐地想。
又想事出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简青行和秦遮我藏私房钱的地方呢。
那可是我靠自己辛苦挣来的银子。
虽然不多。
我想了很多。
可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却没如期到来。
反倒是脸上一阵温热。
我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挡在我面前的人:
「秦、遮?」
「白痴。」
她动作利落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面色因流血过多而变得苍白。
却依旧指着我脑袋骂我:
「就不知道躲开吗?你要这么想死不如死在我手上!」
我顾不上被骂,只盯着她胸前那个血窟窿看。
最后泪汪汪,哭得很伤心:
「你替我挡什么呀?你胸前那么平,连垫胸都拿走了,又没东西替你挡着,这剑是不是戳到你心了?」
实不相瞒。
自打我开始心神不宁后,我连衣裳都多穿了几件。
更别说还重金买来了软甲护着。
方才一时紧张忘记了。
如今倒是想了起来。
我到底没敢问秦遮是不是要死了。
可秦遮还是面色铁青地晕了过去。
纯被我气的。
21
好消息。
秦遮被简青行救回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知晓简青行竟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几针下去就止住血了。
那为何先前还要我出诊金替重伤的秦遮寻大夫?
我没想明白。
反倒是突然想起。
先前我在说因为青行温柔而对他一见钟情时,秦遮那些怪异的表现。
但我现在也不着急得到答案。
因为我正盯着秦遮一片平坦的胸口发呆。
这就是下一个坏消息了。
秦遮是个男子。
那男子同男子之间——
我抬头看了看面色冷淡的简青行,又低头看了看昏迷的秦遮。
下意识想看弹幕。
好消息。
弹幕出现了。
坏消息。
弹幕表现得比我还震惊。
可见那些人也是不知晓秦遮男子身份的。
于是我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
又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些人先前说的是否是真的。
真要说起来。
这些事没一个能对上。
就连我遇险的日子都发生了变化。
但若是说不对——
我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了起来。
「阿云。」
简青行收起针,轻轻柔柔地叫我。
不知为何我突然后背一凉。
但很快就觉得自己想多了。
毕竟青行是那般温柔的人。
于是我应了声,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青行?」
简青行朝我微微一笑。
呜。
他是真的很好看啊!
我被美色晃了眼。
等反应过来时,手腕上被扣上一条银链子。
我:「???」
我抬起链子瞅了瞅,又茫然地看着简青行。
「你——」
「阿云可否同我解释下,这和离书是给谁的?」
在简青行拿出那份被我自己都遗忘了的和离书时。
那句「其实青行我力气大到可以扯断这条链子,要不你换个大腿粗的试试」被我默默咽了回去。
总觉得不能说。
说了得出事。
22
但还是出事了。
和离书是我很早就写好的。
当时悲痛之下,我甚至还写下了一句:
【你可以去追求你心爱之人。】
结果现在看来,这句话害了我。
「心爱之人?」
简青行重复了这几个字,又笑着看向我:
「那阿云不妨说说,我心爱之人到底是何人?」
我咽了咽口水,没敢吭声。
于是简青行逐渐收敛了脸上笑意。
他垂下眼帘,轻声:
「所以阿云早就想休了我,是吗?」
「不是——」
我焦急想要解释,却被简青行打断:
「那便是阿云另有喜欢的人了。」
他平静地看着我:「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可以任由我去追求自己心爱之人而不会心生嫉妒。」
「阿云和我不同。」
简青行突然解开了我手上的链子。
原本温和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他一字一句:「我见不得阿云喜欢上旁的人。」
「可真要发生了, 真若是有那人出现了……」
声音隐隐哽咽。
简青行低着头。
我瞧不见他脸上是何表情。
只能感受着手背上阵阵冰凉落下。
他的声音也越发小, 近乎自言自语:「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见不得阿云难过,我想你欢喜。」
心里一阵堵塞得厉害。
就好像被重石压着, 沉甸甸到我要喘不过气来。
先前一直刻意被忽略无视的感情重又汹涌着翻滚。
我下意识拽住简青行的袖子, 张嘴:
「我……」
可手被轻轻推开。
简青行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就同以往那般,态度温柔地哄着我:
「我会同阿云和离的。阿云想的,我自然都会答应。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生死劫也破了, 你不必再同我们有任何牵扯了。
「所以阿云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毒?
生死劫?
我突然就想起先前我喝的那一碗药汁。
潜意识里就认定那是简青行入山替我寻的药。
他寻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
却莫名觉得简青行应该找了很久。
于是那股感情又变得沉了起来。
眼见着简青行要离开。
我急忙抢过他手上的和离书撕了个干净。
又拿着链子往手上系。
「我不走。」
我嘴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话。
只能小心翼翼地问:
「要不青行你再把我绑起来?我现在力气很小的, 一点都不会弄断这根链子的!」
简青行转身看我。
却并没有立即回答。
于是我咬了咬牙,心一狠就直接亲了上去。
嘶。
磕到牙了。
有些疼。
我闭着眼, 含糊地说:
「是我先前做错了事!」
简青行站在那儿,像是木头般仍旧没有一点动作。
我不得章法地又亲又舔, 最后只能小声:
「青行, 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隐约听到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下一秒,腰上一紧。
熟悉的冷香。
「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走!」
「……好。」
于是所有的话都瞬间消失在唇舌之中。
23
简青行看到床榻上那人睁开了眼。
算算时辰,也的确该醒了。
他闷笑,挑衅似的加深了那个吻。
果不其然。
秦遮怒了。
可他动弹不得半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简青行想。
即便他打赌输了,又同意和秦遮合作一起留下姜云又如何?
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更何况。
他又不是那不知争抢的愚人。
且斗着吧。
来日方长。
24
弹幕彻底消失的当天,我收到了阿爹的信。
【吾儿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想来应当已经无事了。当年高人给你判命, 说你命格被窃,死劫难逃。阿爹阿娘只能托人照顾你,自去寻逆天改命之法,望你莫要对爹娘心生怨怼。】
我没忍住酸了鼻子。
其实我一直都知晓爹娘待我极好。
可看到下面时,我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你见到简神医了吧?就那个、那个你小时候被你花钱买下, 然后你见人生得好看, 扑上去就一阵啃的那个!人当时都想寻死了,硬生生被你啃了回来。我和你阿爹云游的时候遇到他师父了,听说青行一直想着给你解毒呢!啧,不愧是我女儿,小小年纪便让如此俊俏少年郎牵肠挂肚。】
一看便是我阿娘写的。
不过被这么一提醒,我倒是隐约记起了小时候自己的确有个很喜欢的哥哥。
不过后来他就拜师去了。
原来竟是简青行吗?
我一愣,而后就是一阵心虚。
匆匆看了下去。
【言归正传。前几年我和你阿爹意外救下一个异世之人,那人说你命格被窃是她失职导致贼人所为。于是她提议让我们寻个命格极好的人去替你挡下那一灾,就是青行特地去救下的那孩子。不过阿娘我还趁机从那异世之人那还得知了不少好东西, 嘿嘿嘿。】
我心一跳。
果不其然。
那所谓的弹幕还真跟我阿爹阿娘有几分关系。
说是为了防止被那窃取我命格之人发现异常, 所以弹幕上的信息真真假假。
【不过我想我的女儿那般聪明, 定能分辨真假!更何况阿爹阿娘还给了那么多提示!】
所谓提示就是那多次出现又故意说错话的剧透之人。
握着信的手在颤抖。
想到先前那段时间,我忍不住捂脸呜咽。
爹娘!
女儿辜负了你们的殷殷期盼!
弹幕误我!
「阿云作甚又在叹气了?」
简青行走了进来。
他见状, 眸色一暗:「还是阿云又后悔了?」
「怎么会!」
趁着简青行低头摆放菜时, 我利落地将不小心扯断的链子踢到床榻之下。
又动作极为熟练地给自己换上一根新的。
义正词严道:「我说好了会留下。大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简青行余光瞥到了我的动作。
眼底笑意更浓。
「妻主, 」他说,「该吃饭了。」
「好。」
我乐颠颠地起来。
却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吃饭怎就变了味儿。
好像是从简青行说要喂我开始?
我被勾得迷迷糊糊。
隐约听到他似乎说了许多。
最后咬上我的肩,语气恨恨:
「不准被那狼崽子勾了心去!」
狼崽子?
我家养狼了吗?
我茫然地想着。
直到第二日清晨。
简青行不在。
而房门再度被敲了几下。
然后被很不耐烦地大力推开。
「终于舍得醒了?」
又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只是还没等我反驳。
那人又抬手敲了几下门。
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一字一句:
「母亲开门,我是我小爹。」
——嘶!
25
秦遮知道那日简青行是故意的。
可冷静下来后。
他又想,那又如何?
他如今所有铺子都在姜云名下。
而姜云那般心软。
又怎会不要他?
且先让那人得意几日。
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于是在某日设计简青行离开后。
秦遮敲开了姜云的门。
提着特地寻来的各式衣裳。
以换衣打扮的名义。
勾了勾唇:
「母亲……喜欢我作何打扮?」
他早就提醒过简青行了。
要他行事注意。
那就看姜云受得住他唤几声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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