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共生


巷尾那家人的小孙女失踪了。   
凶手很快落网。 
然而主谋权势滔天,不仅逍遥法外,还对老夫妇人身威胁。 
绝望之下,老爷子敲响了花店的门。
第二天,警察找上了我。 
主谋之一的陈家少爷只剩下一个头颅,被随手遗弃在警局门口。 
01
警方敲响花店的门时,我正在给店里的花材换水。   
这些鲜花娇嫩得很,一不注意就会蔫了个彻底。 
为一支鲜花择去有些干枯的叶子,我示意警察们可以自己进门。 
为首那人我有印象,似乎叫陆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起案子就是这位陆警官负责。 
不得不说,陆景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警察,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等着我干完手里的活。
「欢迎光临合欢花店,来一束金合欢吗警官?」 
我为自己没来得及及时招待二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捧起手中灿金色的花束。 
明媚动人的金合欢开得正好,却让陆景莫名皱了皱眉头。   
定了定神,陆景探究的眼神落到了我身上。 
「不要紧张,这位女士。我们是按规定来进行一些简单的调查,不知道您对于巷尾那户姓王的人家有什么印象吗?」 
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在我脑海里浮现,她是那么天真无邪,富有生命力。 
花店里有一面镜子。
所以我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嘴角缓缓勾起,然后一点点沉下去。
我听见自己用非常不友善的语气质问。 
「不是说结案了吗?你们还来问什么?」   
02 
几个月前,巷尾那户人的小孙女失踪了。 
她叫童童。 
因为家庭情况不好,童童非常懂事,却又极为罕见地保留了几分孩童的活力。
合欢巷的住户都喜欢逗童童,各种各样的零食被大人们笑着塞进小女孩手里。 
每次童童都会满脸通红地道谢,然后在自以为旁人看不见的角落蹦蹦跳跳地离开。
在这条贫穷的,肮脏的,成日弥漫着绝望与忧虑的巷子里,小女孩是大家心中难得的净土。   
所以在知道童童失踪后,所有人都担忧而积极地寻找着,找遍了这附近几乎每一个角落。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老师说放学后童童就跟着同伴们一起离开学校了,为我们叫来了她的朋友。
这些跟童童关系好的女孩们配合着指出了最后她们与童童分别的地方。 
附近有家小面馆,门口的监控正好对着这一块。 
监控尽职地显示:那天在这个位置,一辆黑车带走了童童,车牌号清晰可见。 
在警方的配合下,一切线索抽丝剥茧般浮现。   
当愤怒的邻居和警察们闯入那座富丽堂皇郊区别墅时,里面的场景让每一个人触目惊心。 
喝得烂醉如泥的富二代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客厅各处,有的嘴里还说着胡话。 
他们的面目狰狞,却衣冠楚楚,似乎平日里压抑的兽性在不久前得到了释放。
令人作呕。 
而童童,躺在一张巨大的方形餐桌上,浑身布满青紫的淤痕,有恶心的不明液体顺着皮肤流淌至桌面。
童童死了,而且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红了眼。   
警方恪守规则,没有对这些人动用私刑,但把他们从地上拖到警车的手法绝对算不得温和。 
后来的故事符合所有人的期望。 
媒体报道,社会动荡。 
无数人口诛笔伐地想要这些恶魔去死。
案件被移交给市第一法庭,由司法机关发起公诉。 
证据链相当完整,证人,证物,甚至童童体内的残留物能够提取出至少三人的 dna。 
一审判决结果,全员死刑。   
人们哀叹着,人们欢呼着。 
他们怜悯于女孩生命的流逝,又庆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童童从小被父母遗弃,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出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找上了巷尾的王家老夫妇,说要给他们一笔巨款,希望他们能出具谅解书。 
那确实是一笔巨款,足够让老夫妇后顾无忧。
但老爷子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老太太用扫帚把人赶出了屋子。
东屋的人随手泼了盆水,西屋的人不小心掉了个鸡蛋。   
那个衣冠楚楚的律师,离开这条巷子时狼狈不堪,价值不菲的西装遍布各种脏污,却还叫嚣着要给他们好看。 
没有人放在心上,直到一切在一瞬间逆转。 
03 
「你说监控怎么样了?」
老爷子年过古稀,发须都已经花白,此刻气得全身止不住颤抖。
面馆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带着油的手搓着衣角,不敢看老人的眼睛。 
老太太颤抖着想伸手打他,被面露歉意的警察拦了下来。   
「监控那几天正好坏了,所有画面都丢失了……」 
面馆老板躲到警察身后,探出个脑袋说。 
陆景脸上满是嫌恶,他们警察同样看不起这种人,可出于职业要求,他们不得不挡在对方身前。 
没有了监控,意味着证据少了关键的一环,而且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们,这只是个开始。 
老夫妇脸上的神色灰败,他们抓着陆景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用力,像是在迫切地寻求一个主心骨。
「警官,那些畜牲会得到报应的对吗?」 
陆景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着点头,不知道是要说服对方还是要说服自己。   
然而陆景不说,会有别人替他说。 
面馆老板咬了咬牙,犹豫着开口: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多么可怕的庞然大物。放手吧。童童没了,你们还活着,多为自己多想想吧。」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老板人不坏,只是想好心劝说夫妇俩,但还是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很显然,老夫妇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劝说,他们坚持上诉,哪怕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为童童讨一个公道。 
事情开始朝恶ƭüⁱ劣的方向发展。
证物消失了,证人改口了。   
曾经清晰的证据链被一点点模糊抹去。 
监控不约而同受损丢失,带走童童的黑车变成了郊区的一堆残骸。 
跟童童一起回家的孩子们在家长要求下三缄其口,不敢说半个字。 
老师也改口说童童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学校的,说童童平日里就是一个媚男爱撒谎的坏孩子。 
一时间,风评逆转。
曾经为老夫妇冲锋讨真相的网民们被所谓的「真相」,被庞大的水军和理中客们带着走,向受害者发出恶毒的谩骂。 
「小仙女是天生的,不分年龄。」   
「早就说了让你们不要急着开口,现在反转来了吧?都成小丑了哥们。」 
「真恶心啊,还好死了。」 
巷子里许多人受到了警告。
合欢巷住的都是穷人,丢了工作是比天还大的事。 
于是所有人都远离老夫妇,像是躲避一个路边的乞丐,或是什么传染病人。 
带着怜悯又厌恶的眼神。
真正压垮老夫妇的是法院的一纸判决。   
第一法院当堂结案,二审判决两人无期徒刑,三人十年牢狱,剩余几人无罪。 
其中,就包括那些精液的主人。 
明明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谋,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甚至看似受到了制裁的其他人,也可以用「表现良好」等理由运作,风头过了马上恢复光鲜奢靡的生活。 
一只滔天巨手把老夫妇玩弄于股掌之间。 
曾经律师威逼利诱时,老爷子没有动摇。 
面馆老板好心劝说时,老爷子没有动摇。   
但是现在,身边的友人们一个个受到警告和伤害,同情又无奈地远离他。 
老奶奶一次又一次收到人身威胁,一辆车险些直接在买菜回家的路上把她撞成残废,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屋子的玻璃被人恶意砸坏,门口泼上红油漆,数不清的人拨打着打人家的电话骚扰辱骂。 
警方在积极解决,可把那些闹事的人抓起来也无济于事,动摇不了幕后的世家。
老爷子怕了,但他不甘心。
朴实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不理解为什么坏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老天无眼啊。」他说。   
可那个主谋陈泽伟只是趾高气昂地看着他,像一个庞然大物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不过是一个小贱人,死了就死了,还敢告我?」 
「不光是他们,我会一点点把你身边所有的人碾死赶跑,让你哭着跪地求饶。」 
04 
就差一点。
真的,老爷子差一点就要认命了。
但有人告诉他,你可以去巷口那家花店,去要一束金合欢,会有人帮你的。   
于是,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平生第一次踏入了花店。 
不是为心上人买一支玫瑰。 
是为受害者讨一个公道。 
我笑了笑,递过去灿金色的花束。
像递过去一根长夜里的火把,带着微弱又坚定的光芒。 
第二天,一则新闻震惊了全市。 
陈泽伟死了。   
那个权势滔天的陈家少爷,那个欺男霸女的陈家恶魔,那个案件的主谋,死了。 
他的头颅被割下,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起来,随手丢在警局门口。 
路过的清洁工以为是垃圾想要收走,提起的一瞬间却被诡异的形状和触感吓得坐倒在地。 
手中的袋子也随着重力坠落,里面的头颅滚出,陈泽伟狰狞的双眸正对警局门口。 
那张在发布会上大放阙词颠倒是非,在老夫妇面前恶毒咒骂人身威胁的嘴,此刻微微张着,似乎想要求饶。
至于身体,警察至今都没找到。
如此凄惨的死法,几乎瞬间就会让人联想到寻仇。   
而他最大的仇家,所有人都清楚——巷尾的王老爷子。 
而我,是在陈泽伟死亡前一天里,老爷子接触过的唯一一个人。 
所以警察找上了我。 
可我只是个小小的花店老板,我不过是在老爷子找上门来时问他想不想要一束金合欢。 
我又知道什么呢?
我露出不解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景:
「所以,陆警官怀疑我杀了他?」   
陆景和他的同伴们都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我说得那么直白。 
「没有,只是按照规定,我们必须例行询问。」陆景温和地回答。 
没有证据指向我,所以他们的态度可以说的上是友善。
我点点头,坦然地应对着所有的询问。 
店里有监控,能证明陈泽伟死亡时我一直在花店。
于是这段插曲很快结束,陆景带人离开了花店。
临走前,陆景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正好对上我灿烂的笑容。   
犹豫了一瞬,陆景还是开口了:「如果你想到什么有可能相关的事情,请务必告诉我们。」 
我点点头,笑意更深,「当然。」 
05 
陈泽伟死了,陈家人勃然大怒。 
珠光宝气的陈夫人在警局破口大骂,保养得当的脸因为愤怒显得有些狰狞。 
「那些小贱人死了就死了,跟我儿子能比吗?找不到凶手,你们就等着丢工作吧!」
没有人反驳她。   
像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想让一个底层的人丢掉工作太简单了,哪怕是司法机关。 
在这样的人面前,所谓法律,所谓规则,似乎都只是一纸空文,是可以随意跨越和践踏的东西。 
我看到角落的小警察握紧了拳头。
而我轻轻拍打着老爷子止不住颤抖的手,轻轻安抚着。 
不知道是因为陈泽伟的死而激动,还是因为陈家人刚才的话而愤怒,老爷子脸上的神色很复杂,许久才叹了口气。 
然而,比起陈家人和老爷子,有两个人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加剧烈。
白炜和沈民,剩下的两个主谋。   
自从陈泽伟的头颅被发现,这两人就一直有些情绪崩溃,甚至出现了轻微的精神疾病。 
两个少爷哭着求家人进一步向警方施压,让陆景一行人叫苦不迭。 
没过几天,陆景就顶着黑眼圈来到了花店。 
俊朗的男人此刻显得狼狈而憔悴,陆景一边说着只是随意逛逛,一边打量着花店。 
我知道,陆景从未放下对我的怀疑。
他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猎犬,装作不经意地试探着猎物。 
许久,陆景似乎泄了气,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向案件和老人,抱怨着那些世家对他施压。   
「本来案情已经有所突破了,他们还在不断催促,逼得我们这几天连轴转,才憔悴成这副样子。」 
陆景说这话时眼睛偷偷打量着我,不放过我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我看出了陆景的心思,却没有挑破的意思,笑着给他倒了杯花茶。 
花瓣在茶水中打着圈,因为轻微的摇晃荡漾出层层波纹。
「这茶里不会有毒吧?」
陆景突然开口,然后不等我回答就笑着喝了一大口。
我摇摇头,装出一副害怕惹事的小市民模样:   
「我哪敢啊,毒害人民警官?」 
陆景似笑非笑,「不敢对警官下手,那敢对那帮纨绔子弟下手咯?」 
这话像是玩笑,又像试探。 
「陆警官,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合欢巷吗?」 
我没有回答陆景的问题,而是看着那双略带疲惫之色的眼睛开口。
没有在我脸上看到想要的破绽,陆景脸上有着失望,对我的问题也失了兴趣。
正好此时手机铃声响起,陆景接起电话,向我投来一个有些歉意的目光就急匆匆地离开。   
而我站在花店门口,目送这位顾客远去。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我心头升腾。 
像在欣赏挣扎的猎物,又像怜悯哭闹的孩童。
06 
仅仅过了两天,在日落关门前,陆景就又找上了花店。
他这次的状态很不好,两眼红红的,像饿疯了的狼崽子,死死地盯着我。
我知道为什么,白炜和沈民都死了。   
被发现在一栋郊区的废弃医院里,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遍布密密麻麻的针孔。 
就像有一个天真的女孩在和他们过家家。 
玩医生与病人的游戏。
剩余的几个富二代们一时间人人自危,甚至主动响应判决躲进监狱。 
那些在他们身后的庞然大物愤怒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一方面,他们追查着。   
另一方面,他们又继续给警察施压。 
然而对方做得很干净,他们一无所获。 
警方能查到的东西同样很是有限。 
像是开了个恶意的玩笑,相关区域的监控没得恰到好处。
被小孩玩闹时破坏的,因为关店回家顺手关了的,因为年久失修故障了的。
最后警方从监控中得不到任何线索,唯一的收获是破坏监控的小孩监护人补偿了一笔款项。 
当然,面对一个带着孩子艰难生存的寡妇,陆景也不好多为难。   
其他的线索同样因为各种各样零碎的原因丢失。 
警方仅有的收获都来源于尸体。 
法医指出,人类的头颅不是那么轻易能割下的。 
后面的插管操作同样难度不小,扎针时更是避开了主要的动脉,确保两人全程清醒存活。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对方肯定有一定程度的医学基础,很可能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医生。 
凶手利用专业的技能,让这几个小恶魔一点点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报复意味很重。 
这附近的医生不少,可和他们有仇的却没有,和老爷子交好的更没有。   
而且,陆景的调查发现,所有人都有丰富的不在场证明,没有一位医生在三人死亡时间全程有空。 
线索似乎又断了。 
可陆景就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固执地认为这件事与我有关。 
「你说,凶手做了这么多事,他想要得到些什么呢?」
我笑了笑,收拾着今天剩下的花卉与包装材料,漫不经心地开口。
「或许,是想要真相大白,沉冤得雪,所有的恶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吧。」 
好天真的想法,陆景想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但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陆景把这些话咽回了喉咙里。 
他的信仰开始动摇了。 
许久,陆景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那假如你是凶手,下一步你会做什么呢?」 
陆景看起来很狼狈,像是无助地求助幕后黑手。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伪装,陆景在用狼狈的状态试探我,等待我露出破绽。 
我不知道陆景为什么坚定地认为我是凶手,但我很乐意配合他演戏,这对于我来说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我露出一个无辜的笑,轻轻摇摇头:「我不是凶手,我怎么会知道呢。」
在陆景失望的眼神中,我又慢悠悠地开口,像是猫在逗弄抓到的老鼠。
「如果我是凶手,或许你们该担心下陈家名下的公司,商场,担心那些标志性的建筑。」
陆景的眼神惊骇,似乎没想到我们的目标这么庞大,正想张口说些什么,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座高耸的地标,那座象征世家权威与财富地位的商业中心,在爆炸声与尖叫声中被阴影笼罩。
而我依旧笑着,像在欢迎一个进店的客人。
07
我被带到了警局,所有人都满脸嫌恶地看着我。
似乎我才是那个罪不可赦的恶人。
可真正的恶魔,不是刚死去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笑了笑。
他们把我关在审讯室,刺眼的灯光打到我的脸上。
陆景坐在对面,面色不善。
在他身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警察温和开口。
「姑娘,趁现在好好交代作案手法和细节,我们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我无奈地摊开手,「我也很乐意配合各位警官的工作,但这些确实不是我做的。」
「花店里有监控,我也有别的人证,你们需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最近花店生意不错,我很少有空闲的时间,自己独处的时间段没有超过连续半小时。
我不知道法医推断出的那三个恶魔准确死亡时间,但我猜店里多半有人。
陆景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质问。
「你还敢狡辩,根据摄像头显示你曾经在案发当天离开过店铺一段时间。」
「所以,请这位忙碌的店长告诉我,你特意抽出半个小时乘车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事?」
然而陆景注定要失望了。
「最近生意太好,包装纸用完了,我去补货。」
我诚恳地回答,没有躲避陆景的目光。
「不,我来告诉你,」面对我的目光,陆景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你乘车来到了陈泽伟所在的位置附近,吸引了他的目光,把他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杀害了他。」
陆景手中的手机配合着播放监控。
监控里,陈泽伟突然被什么吸引了目光,露出个有些猥琐的表情就走出了画面。
画面有些模糊,监控的角度也很不好,但这已经是警方能找到的最好的监控了。
随后,警方在陈泽伟房间里找到了很多少女的照片,可以看出陈泽伟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着近乎狂热的欲望。
而我,恰好就是一个这样的少女。
光是这点可能不足以让警方盯上我,可随后,他们查到我曾经在一所医院里住过几个月。
这意味着我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精通医学技能的凶手。
然而医院倒闭了,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当初我的主治医师也已经逝世,难以确认我当年的经历。
所以陆景也只能尝试诈我。
然而我只是笑了笑,诚恳地询问。
「怎么,陆警官办案是靠编故事的吗?拿点证据出来呀。」
事实上,就算他们调查过,也只能得出我确实是去买包装纸的这个结论。
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断了想要发怒的陆景。
他随手接起,瞪我一眼,匆匆离开了审讯室,换了另一名小警察接替他的位置。
我很清楚为什么陆景最近这么忙,陈家,白家和沈家名下的企业都出了大大小小的问题。
如今数不清的员工辞职跳槽,股价一路走低。
警方也在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中疲于奔命。
08
新进来的小警察似乎不是很擅长审讯,于是谈话的主力又变回了那位老警官。
老警官慈祥的面容上有些许无奈与愠怒,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我做下了这些罪孽还能心安理得地对着他们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连忙制止他,「警官别生气,疑罪从无,你们现在应该没有任何指向我的线索吧?」
老警官沉默了。
让他们断定我与这案子有关的是因为花店里我和陆景的谈话,但那并不足以作为证据。
事实上,我完全可以说那只是一个巧合。
没有人会相信商业中心的爆炸与三大世家后来的波折是因为我随口的一句话。
更何况那场爆炸没有伤到任何人,只是狠狠地在世家脸上扇了一巴掌。
警方能把我带到警局审问调查还是因为我与老爷子有所接触,有轻微的嫌疑。
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找不到新的线索,他们将因为拘留时间达到上限而被迫释放我。
老警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竟是冲我道起歉来。
「对不起小姑娘,事情确实太过巧合了,我们不应该把你当嫌疑人审讯的。」
我倒是有些要高看这位警官了,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不过,」老警官话锋一转,「我们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分析分析。」
我挑了挑眉,笑着点头。ẗū́₅
「愿意效劳。」
老警官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这条街人来人往,哪怕是半夜也有零零散散的人走在街上,为什么没人注意到那个装着头的垃圾袋是谁扔的呢?」
这也是困惑了警方一段时间的事。
哪怕监控损坏,也应该有人看到才对。
「或许是因为凶手的身份,」我想了想,「有的人拎着塑料袋本就合理,一时没注意也正常。」
大脑一天会接受无数的信息,又会自行把那些不重要的信息过滤掉。
或许你会注意到路上一个穿着连衣裙的男生或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绝色美人,但你很难记住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普通女生。
因为她太过常见,太过普遍。
千篇一律的碎花裙,放在人群中转身便再难分辨出的面孔。
如果每个路过你身边的,又没有什么特点的人你都记下了,只怕脑子会被繁杂的信息塞满。
老警官点点头,突然说了句无关的话,
「其实这边案件发生的还挺多的,小姑娘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案件发生的多,是因为合欢巷里都是穷人,被强权与恶人折磨,却无力反抗。
厄运总是格外青睐弱者。
我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我听见自己问老警官,「您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合欢巷吗?」
老警官并不像陆景那般急躁,听到我说些似乎与案件无关的话也不恼怒,只是摇摇头。
「愿闻其详。」
我看向一边的小警官,目光在他脸上一点点分散,回忆着一些熟悉又生疏的面孔。
09
大抵是民国时期吧。
这里来了许多逃难的人。
小巷残破,房屋破旧不堪,没人与他们挣抢。
这些逃难的人身上银钱不丰厚,也没有气力再去跋山涉水,索性就此定居下来。
他们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渺小。
在大人物眼中,他们就像一窝蝼蚁。
随时可以一脚碾碎。
是最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巷里的人也自知这点,从不避讳把自己称作蝼蚁。
恰巧那时流行西洋文化,有个词叫共生。
相互缠绕,俱荣俱损。
巷口的穷秀才说海外有种花,准确地说是有种树,叫金合欢。
这树参天,却与蝼蚁共生。
数不清的蝼蚁在树上生活,共御外敌,卑微地在混乱的世道求个安稳的生活。
后来有人时来运转,连忙举家搬迁,似乎要与过去卑微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又有新人落魄,住进了巷子。
巷子里人来人往,在岁月中沉积。
合欢巷的名字也就此传了下来。
这里似乎成了被世俗遗忘的区域。
没有因为过于贫瘠被扶持,也没有人在飞黄腾达后翻新整修。
就这么长久地,作为蝼蚁们抱团取暖的寄居地。
这里似乎又从未被世俗遗忘。
总有数不清的恶人把目光投向这些可怜人。
他们权势滔天,他们有精神病证明,他们是真正的法外狂徒。
他们躲在法律奈何不了的灰暗地带,一点点蚕食着可怜人的生存空间。
眼看我越说越激动,老警官连忙制止了我,目光变得有些肃穆。
「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信警方,相信法律,正义会迟到,但他永远不会缺席。」
我笑了笑,点点头。
「放心警官,这只是个故事,说不定合欢巷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很久之前,这里是条烟花巷,住满了娼妓呢。」
老警官沉默了。
在他身旁,小警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我只是礼貌地冲他笑笑。
下一秒陆景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盯着我。
很难描述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有深恶痛绝的仇恨,又有信仰动摇的绝望。
这个青年警官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轻轻勾起嘴角。
10
又有新的命案发生了。
就像是对警方的挑衅,躲在监狱里的富二代们一个接一个出了事。
刚开始只是精神不振,惊恐易怒。
警方只当他们是被三个主谋的惨状吓着了,加上本身也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法,根本没当回事。
可后来,富二代们愈发憔悴,开始掉头发,生溃疡,牙龈也冒出血来。
狱医也来查看了几回,但也没什么显著的结论。
毕竟这样的症状太过常见,对应的疾病太多难以分辨。
在排除了大部分主要的疾病后,狱医只能暂时诊断为情绪波动太大引起身体异常。
也就是我们俗话说的「急得嘴里长泡」。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狱医在检查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叮嘱在餐食里加些新鲜蔬果。
然而观察着,观察着。
这些犯人的症状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直到今天,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没有之前那样血腥的割头或是繁杂的折磨,只是一觉过去,没再醒来。
「狱医怎么说?」
这些情况都是已经披露出来的,陆景向老警官告知情况时并没有避着我,我撑着下巴真诚发问。
但陆景显然并不想搭理我,只是认真地威胁:「你放心,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把你逮捕归案。」
我笑了笑,「我很期待。」
正好审讯时间达到上限,我离开了警局。
离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花店,把因为没人照料有些干枯的花儿们收拾好,又去进了批新的,重新恢复了营业。
哪怕那天很多人看到我被警方带走,也不影响我的生意。
我把几束金合欢摆放在门口的两侧,金灿灿的花朵像是热情的欢迎。
客人们都很关心我,用担忧关怀的目光询问。
我知道花店被警方监视着,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以平静的笑容。
于是他们也安心下来,带着一束束娇媚的鲜花离开,步伐轻快。
可这片地方似乎越来越不安定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惨死家中。
后来查出来,这是个无良水军公司的头头,成日带着浩浩荡荡的水军引导网络风向。
案发现场用男子的鲜血写着「杀人凶手」几个大字。
是啊,这些操持键盘的正义使者,何尝不是一种杀人凶手呢?
一群小混混被人发现在街头奄奄一息。
不用查警察也能认出来,这是那天跟在陈泽伟身后威胁老爷子的混混。
看着像是喝多了酒,然后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通。
还有很多人,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折磨。
于是陆景和老警官又一次找上了花店。
11
陆景的眼神很复杂,我能看出他的信仰已经脆弱到了一碰就碎的地步。
他张开口,几次欲言又止,看了眼身边的老警官,还是叹了口气。
我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出警至少需要两人同行,陆景可能更愿意自己来找我。
所以我只是像初见时那样笑着说,「欢迎光临合欢花店。请问要……」
没等我说完,陆景猛然跪下,隐忍的泪水充斥了眼眸。
我蒙了,脑子罕见得空白一瞬,下意识护住小腹。
老警官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似乎不愿意看见这一幕。
「求你,求求金家,有事冲我来,放过我的家人……」
陆景双眼通红,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面对那些嚣张的主谋我可以面不改色地下手,可面对警官的声泪俱下,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只能把陆景扶了起来,连忙询问老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警方查出我是金家的大小姐。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堂堂大小姐会到这种地方开个花店,但也默认了我能做到这些是因为我身后是金家。
就是这时,陆景家里年迈的母亲被一帮公子哥飙车撞伤,住进了医院。
联想到水军头子和混混们陆续出事,自然也就把这事联系到了我身上。
我全程同情而无奈地听着,第一次被人安上了这种事情。
只是在听到警方认为我能够做到这一切是因为金家时摇了摇头,用两人听不见的声音呢喃。
「又是这样。」
陆景此刻精神有些紧绷,连忙追问:「什么?」
我连忙摇头:「这事真和我没关系,我怎么会对正直的人民警官下手呢?」
只是陆景倒霉地遇到了这样一群二世祖罢了。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信誉不怎么样,陆景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直到我再三保证,两位警官才相信这件事与我无关。
临出门前,陆景猛然回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说这事和你没关,也就是说,其他的事情确实是你做的咯?」
我:……
我又恢复了最开始虚假的服务性笑容,「这就有待两位警官探索了。」
「不过,」我盯着陆景的眼神,好意提醒,「三年前的家暴案,七年前的伤医案……还有很多类似的案子,陆警官都先了解一下吧。」
说完这些话,我猛地松了口气,似乎有什么一直积压在心底的秘密得到了释放。
陆景也没有再追问,点点头回去处理家事。
老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同样没有过多纠缠。
我想他应该会立刻回去查询当年的案子,然后发现那些事情。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兴奋让我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12
没过多久,两位警官又一次来到了花店。
陆景神色疲惫,整个人说不清的低落。
与他相反,老警官倒是神色激动,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我这次飞快地念完了欢迎词,「欢迎来到合欢花店,来一束金合欢吗警官?」
说完,我才正眼看向两位警察。
老警官向来沉稳,如今却先一步开口。
「这些都是金家做的?」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我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家暴案里,把妻子打成重伤入院,奄奄一息,却因夫妻关系定义为婚内冲突的丈夫在一次酒后意外落水身亡。
发布舆论,引导群众网暴医生,又仗着年迈不惧后果捅伤医生的老人消失数年,至今下落不明。
还有桩桩件件触目惊心的案子,无一例外,本来逃脱了法律制裁的那些人都死相凄惨。
但,我心里没由来地烦躁起来。
又是这样,又是金家。
我没有理会老警官,而且关切地询问陆景。
「陆警官,阿姨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景抬头,面色不是很好,但还是训斥我,「别乱问,配合警官工作。」
我能猜到情况并不理想,毕竟这样的情况我见得太多了,对上那些权势滔天的富二代,哪怕是个小警察也难以讨到好处。
但我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乖巧地点点头,回答了老警官的问题。
「当然不是,我们金家可是守法公民。更何况我已经离开金家很久了,和他们没什么联系。」
又询问了几句,见我颇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样子,两人有些失落,正准备离开花店。
突然,老警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能坐到这个位置,又有着几十年的探案经验,老警官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先前只是陷入了思维误区,被陆景误导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如今冷静下来,所有零碎的线索都在一瞬间串通。
精通医护技能的凶手,在多起伤医案中受到伤害的医生。
不会引起路人怀疑的抛尸人,被家暴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妻子恰好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清洁工。
被同龄人折磨死的未成年少年,有着随时能接触到重金属的化学老师母亲,与一个能为众人提供不在场证明的出租车司机父亲。
数量代表时间,种类代表地点,包装纸上藏着嘱托,阅后即焚。
从来都没有一个全知全能的凶手,只有一群看似渺小的受害者们。
蝼蚁与金合欢共生,这些卑微渺小的受害者们依托合欢花店聚集起来,在我的安排下完成一桩桩完美犯罪。
真相一开始就明晃晃地摊开在所有人眼前。
只是那些家财万贯的,那些天生坏种的,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些叫着法不责众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逃脱法律制裁的庞然大物们,做梦也不愿承认自己被最看不起的蝼蚁咬死了。
他们宁可认为我是个深藏不露的强者,认为一切背后有金家的手笔。
多么可笑啊。
我几乎忍不住笑弯了腰,在面色难看的两位警官面前毫无形象。
陆景忍不住质问我,「你以为你们做得足够完美吗,我就不信按着结果反推,你们能做到不露半点破绽。」
我笑得更开心了,目光毫不畏惧地与陆景对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清洁工不知道手里的袋子有什么,化学老师也不知道重金属会流往何处。」
「唯一直接动手的几位医生,都因为伤医案落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心理疾病缠身。」
「那你呢?」陆景似乎抓到了什么破绽,显得有几分兴奋。
可我只是笑着摊开手,「亲爱的警官,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一个大小姐会来到这里开一家小小的花店?」
说着,我甩出了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上面的抑郁字样格外清晰。
一直沉默的老警官终于开口了,先前慈爱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显得坚定又认真。
「或许医生可以,但你不行。」
「策划了这么多起精妙的犯罪,你在计划时精神状态绝对是正常的,精神疾病不是脱罪的理由。」
陆景也表现出几分胜券在握,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
我收敛了笑意,只是依旧勾着嘴角,猛地靠近了两位警官,把我一直用手遮挡着的另一张报告单展现给他们看。
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保护了恶魔的律法,也终将保护我。
老警官面色阴沉似水,许久,才重重吐出一句。
「你以为,你们这样就算是正义吗?」
我的笑意几乎是在一瞬间收敛。
透过店内的镜子,我看见自己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肃穆而冷漠,甚至带着些许厌恶。
我听见我用一种没有感情的音调回答。
「真正的正义应该是守护弱小,让他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能够健康自在地成长生活。」
「至于我们,顶多称作复仇。」
(正文完)
番外
在名利场里长大的女孩, 见惯了太多声色犬马。
更何况金家从来没有对我有什么刻意的保护。
于是我从小养成了阴暗的性格,又患上了严重的抑郁。
医生劝我远离原环境,于是我搬到了这条偏僻贫穷的合欢巷。
金家对我倒也不差, 给了我很多钱, 替我开了家花店。
邻居们很友善,生活很平静, 花店的氛围也很温馨。
我感觉自己在一点点被治愈。
这里几乎成了我的救赎。
但总有些人会不长眼地破坏这一切。
其实我也没有多苦大仇深。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那些虽然有不少小毛病,却温和友善的邻居死去。
看不惯家属们悲痛欲绝伤心落泪。
看不惯罪魁祸首心安理得地生活。
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 会编一些奇怪的剧情。
然后缠着我的邻居们陪我扮演这些故事。
帮助他们走出阴霾罢了。
后来事情被警方知道了,我也累了。
或许, 一切都会告一段落。
两位警官和我保持着很微妙的关系。
老警官时常来跟我聊天, 似乎怕我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认真地跟他承诺。
只要法律还能够捍卫正义,我一定会选择相信法律, 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老警官沉默了, 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温和地用手拍着我的肩,「肯定会的,法律不会放过每一个坏人。」
我点点头, 我当然也愿意等着法律越来越完善, 变得越来越好。
毕竟现在合欢巷安定了许多,大家都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与老警官相反,陆景倒是来得不多。
每次都会带来些不好的消息。
我也不介意, 温和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就像我的邻居们安抚我一样。
渐渐的,陆景似乎把这里当成了心灵寄托。
陆景是独生子, 而我充当了他妹妹的角色。
我也常去看望阿姨,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阿姨不知道我的过去,真心把我当亲女儿怜惜。
我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在金家没有感受过的爱。
我没有欺骗老警官,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软, 先前的执念也逐渐放下。
只是有一天, 陆景崩溃地闯进花店, 抱着我就开始哭。
我的心慌得厉害, 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陆景哭得说不出话,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原委。
那些飙车撞伤阿姨的富二代找上了门来。
被家里人警告的他们颇有些愤愤不平,打算给这个「把事情闹大」的小警察一点教训。
打听到阿姨在这里住院, 这些富二代们带人打砸了病房, 恶狠狠地咒骂。
为首那人还嚣张地撂下话, 「放心砸,所有东西我来配。」
混乱中,阿姨受到惊吓, 心脏病发。
又因为心电检测仪第一时间就被砸坏没能及时发现。
等到富二代和混混们被医院的保安赶出病房时, 阿姨的呼吸已经停止很久了。
陆景在花店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而我满脑子都想着前些日子阿姨跟我说,要给我过一个大大的生日,做一碗长长的面条。
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真可惜,阿姨没能看到。
但真好,时间还来得及。
我扯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冲陆景伸出手,递过去一束金灿灿的花束。
「欢迎光临合欢花店,来一束金合欢吗警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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