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寄锦书来

 

被包养,后意外得知自己是能怀孕的 Beta。

我告诉沈净山要做措施。

他从来不听。

唇上被重重碾过。

「燕总这张嘴,出点别的声多好。」

合约到期那天。

室外暴雨倾盆。

我带走了一把雨伞。

和一只白猫。

1

白猫叫毛球。

是沈净山喝醉后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猫。

快一年了,毛球从来不亲他。

我把毛球裹在怀里。

撑开伞,蹚进雨幕。

到最近的一处公交站停下。

现在不过早上九点,天色却像傍晚。

叫了网约车,等了很久。

电话响起。

沈净山的。

不接。

上了车,毛球从怀里探出脑袋。

电话一直响。

我拔出电话卡,扔进了置物袋。

车窗外雨雾蒸腾。

我拢了拢怀里的小猫。

「毛球,我们自由了。」

2

房子是我接手公司谈成第一笔项目后买的。

沈净山提出的条件之一是必须同住。

他出差或者找了人时,我会回到这里。

带上毛球一起。

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沈净山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他其实并不关心我私下里会干什么。

他只在乎自己的欲望有没有得到满足。

我像是他明码标价买回来的泄欲工具。

两个亿,一年。

一晃也过来了。

3

我和沈净山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一场酒会上。

他和几个纨绔朋友在调戏一个 Omega。

像是在玩儿什么打赌游戏。

Omega 看起来像大学生,脸憋得很红。

有人吹口哨邀我加入。

我厌恶地扫了沈净山一眼。

带走了那个 Omega。

当晚,我被人算计锁进了一间房。

进来的人是沈净山。

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也没打算逃。

只是在第二天早晨,拿红酒瓶砸了他脑袋。

深红酒液铺了满枕,混着流淌的鲜红。

拨了 120 后我离开。

我等着他来算账。

直到三个月后,他才出现在我面前。

彼时公司一个筹备了两年之久的项目出了问题,接二连三有资方撤资。

沈净山丢来一份合同。

签下名字,两个亿立即到账。

我别无选择。

然而收笔的那一刻,才是噩梦的开始。

4

沈净山说要看到我的体检报告。

指定我去一家私立医院。

他表哥陆锦书开的。

也不知幸运还是不幸。

我一个 Beta,检查出了发育良好的生殖腔。

冷静下来后。

我拜托陆医生不要告诉沈净山这件事。

并让他给我开了两盒药。

我心里很感激他什么都没多问。

他提出可以留个他的电话。

有事随时联系。

我垂眼看着纸页上那串数字和姓名。

字如其人,都很好看。

我浅笑了下,仔细叠好收进衣兜,道了声谢。

5

沈净山是个精力旺盛的 Alpha。

我以为他带给我的顶多是身体上的折磨。

但其实心理上的更多。

他从来不做措施。

总是致力于让我发出难堪的声音。

很乐意看到我失控、失态、痛苦难耐的样子。

我宁愿咬自己满嘴血。

沈净山却狰狞地笑。

「燕回,血只会让我更兴奋。」

汗水淌进眼睛。

看不清他的容貌。

只觉得,自己大概招惹了一个疯子。

沈净山第一次带人回来邀请我一起时。

我踹了他一脚。

下场是当晚被关在隔壁房间。

被迫听墙角。

确实会叫。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我直想笑。

沈净山乐此不疲。

像个缺了脑干的疯子。

两个月前,他喝醉了回来。

从冰箱里翻到了我放的药。

拿着药笑得一脸讽刺。

「燕回,不会真被我艹成 Omega 了吧?」

「医生开的。」

「哪个医生?精神病院的医生?」

「你表哥。」

「操!别他妈提他!前天带你回家你他妈跟他眉来眼去的老子还没跟你算账!」

有病。

我伸手去拿。

被他劈手夺过。

全部抠出来冲进了下水道。

「老子管他妈开的什么药!」

Alpha 的信息素对我不起作用。

但我的体力敌不过他。

被摔到床上时我还想着挣扎。

直到身下传来剧痛。

后颈也痛。

胃里涌上一阵恶心。

恐惧使我本能地往前爬。

但只是徒劳。

我清楚感知到身体某个地方被打开。

心底泛起凉意。

比起痛,更多的是绝望。

天亮时,我故伎重施。

拿烟灰缸砸了他脑袋。

这次没打 120。

死了更好。

6

一声猫叫。

将我拖回了现实。

看了一眼窗外,晚霞挂了半边天。

喂饱毛球后点了份外卖。

门铃响起。

开门一瞬后迅速合上。

和卡进门缝的皮鞋僵持了半晌。

还是开了门。

我退后一步,任由沈净山掌着门。

「为什么离开?」

我沉默着,眼神落在他额角的那处疤。

沈净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着急道:

「燕回!上次……是我冲动了,你不也出气了吗,闹够了跟我回去。」

「沈总,合约到期,交易完成。我回自己的家,有问题吗?」

沈净山紧皱着眉,眼底怒气翻涌。

我突然想到一些恶心人的话。

「还是说……沈总对我有了感情,舍不得我离开?」

沈净山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

大概真的被恶心到了。

恰好外卖送到。

我没再看他。

拿过外卖后合了门。

7

外卖吃了几口。

没什么胃口。

其实最近半个月都没什么胃口。

上周一开完早会就冲进厕所吐了个昏天暗地。

那时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拨了个电话。

「陆医生,是我。你明天在医院吗?」

「在,怎么了?」

「我想找你帮我……做个检查。」

「可以,不着急的话下午两点之后来吧,那时人不多。」

「好,谢谢。」

陆医生也是个 Alpha,光从身材和长相来看,很具有压迫性。

但几次接触下来,给我的感觉是礼貌又温和。

他专攻生殖医学,我能找他做的检查自然逃不过那几样。

他的表现跟从前我找他帮忙一样。

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逢年过节沈家都会设宴,沈净山不想听长辈催婚,硬拉着我去搪塞。

陆医生和沈净山是表兄弟关系,席间碰到他,也不过点头致意。

两个多月前,沈净山父亲生日,我也被拉着去了。

陆医生见我脸色不太好,多聊了两句。

在沈净山眼里就成了眉来眼去。

脑子有病。

8

医院,超声室。

陆医生递过来一盒抽纸。

我抽了几张,擦干净小腹上残留的耦合剂。

抬头看见陆医生的视线正落在我腹部。

「怎么了?」

陆医生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愣神,移开视线后笑了笑:

「没怎么,你衣服上面沾了一点。」

我放下衣服,将纸巾叠好丢进垃圾桶。

「管它的。」

陆医生带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燕先生,刚才的 B 超影像你也看到了,你的生殖腔里……确实有一个孕囊。而且结合各项指标来看,这是一个很健康的生命。」

「嗯,我不打算要。」

陆医生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沉默片刻后开口。

「燕先生,虽然你有完整的生殖腔,但毕竟……你是 Beta,怀孕的概率其实很小。」

「如果这次放弃,以后还想要孩子的话,几乎是不可能了。希望你考虑清楚。」

办公桌上有一盆绿植长得很好,我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叶片。

「陆医生,我考虑清楚了。」

「还是不想要?」

「嗯,不要。」

陆医生点点头,拿了一张检查单递给我。

「从孕囊大小来看,已经过了药流的最佳时间。如果要拿掉的话,只能手术。」

「基于 Beta 的身体构造,负压吸引和钳刮都做不了,只能上腹腔镜。」

「做完就能走吗?」

陆医生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术后住院恢复大概要 2 到 3 天,需要你提前安排好时间。」

我想了想这几天的工作安排,问:

「明天可以安排手术吗?」

「可以。」

走到门口时,我想到一些事。

「陆医生,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沈净山。」

「我和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关系,何况现在也都结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陆医生点头,我拧开门往外走。

一位护士刚好经过,见着我后有些惊讶,探头往里望了望。

「陆医生,你怎么还在?你今天下午不是休假吗?」

「一位朋友来医院有点事,马上走。」

「哦哦,那我先去忙啦~」

「嗯。」

我回过头去,陆医生已经脱掉了白大褂,拿着包往门口走。

「一起走吧,燕先生。」

眼前的人笑得温和。

我也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陆医生,既然都是朋友了,以后就别叫什么先生了吧。」

陆医生挑了挑眉,反手合了门。

「走吧,燕回。」

9

术后第二天。

护士刚来查过房。

陆锦书又来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

「陆医生,昨天到现在,你都来了六七次了吧,不少护士都在猜测我是不是你亲戚。」

其实更多的声音是在猜测我是他伴侣。

和陆锦书搭班的那位护士还告诉我,没见过陆医生给过谁那么多笑脸。

陆锦书罕见地没接话,又查看了下伤口。

「恢复得很好,可以考虑出院了,想走吗?」

「现在?」

「可以。」

陆锦书去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时我正收拾东西。

「谢谢陆医生,你去忙吧。」

「不忙,等你。」

我转头看去,陆锦书一身衬衣西裤站在门口。

「下班了?」

「嗯。还有十分钟,你可以慢慢收拾。」

「?」

这是又要和我一起离开?

出了住院大楼,听见我说没开车来,他坚持要把我送到家。

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

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坐上电梯时我都还在想。

要不等会儿叫个外卖请陆锦书吃顿饭?

迈出电梯的那一刻。

思绪瞬间凝结。

家门口站了个人。

是沈净山。

10

「怎么了?」

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陆锦书。

「陆医生,今天麻烦你了,改天请你……」

「表哥。」

身后脚步声响起,还有一声嗤笑。

「燕回,别告诉我你们是碰巧遇上的。」

沈净山走到灯光最亮处。

我得以看清他此时此刻的样子。

脸色微红,额角青筋明显,满眼写着焦躁。

这是他易感期来临的征兆。

同为 Alpha 的陆锦书应该也看出来了。

他半边身子挨我很近,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我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先走。

我当然清楚沈净山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他第一次易感期找到我时,我就觉得奇怪。

我一个 Beta,提供不了信息素。

我难受不说,他也不好过。

第一次我摸不准他什么心理, 但第二次我留了份心。

沈净山会盯着我的眼睛看很久。

然后遮住,再吻下来。

仿佛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有了这个猜测,我那时浑身都痛也不妨碍我笑出声。

原来在云津市呼风唤雨的沈净山也会爱而不得。

而现在,他易感期到了,想第三次来找我。

可我没有义务再陪他。

「沈净山,希望你搞清楚,我们已经两清了。」

「你自己走吧。」

「别等我叫人上来请你。」

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突然大吼。

「燕回!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怎么,心里有人了?我看谁他妈愿意要一个里里外外都被老子……」

身后传来一声痛哼。

我转过身。

沈净山单手撑地,旁边立着面沉如水的陆锦书。

发怒的陆锦书。

「你怎么还没……」

眨眼的工夫,两个人已经扭打成一团。

陆锦书比沈净山还要高大几分,身手也在他之上,好几次揍得沈净山还不了手。

「陆锦书!你他妈为了个 Beta 打老子,你脑子进水……」

沈净山捂着腹部跪地。

陆锦书抽空看了我一眼。

「进屋。」

我开了门,站在门口没进去。

陆锦书看看我,又看看躺在地上呻吟的沈净山。

往他身上补了一脚。

才走过来。

「打个 120?」

「不用。」

「死不了。」

我点点头。

在沈净山怨毒眼神的注视下,关了门。

11

「去沙发上坐着等一下。」

胳膊被轻轻拽了下。

陆锦书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吓到你了吗?刚才。」

闻言愣了一瞬,我眨了眨眼,笑道:

「没有,要不是看你这么厉害,我早进屋拿工具了。」

我指了指他的眉尾和嘴角:

「坐着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箱。」

转身的瞬间被向后一拉。

眼前陡然投一片阴影。

不待我反应,双唇覆上另一片温热。

只是含着。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回过神之际,陆锦书的唇移至我额头。

轻轻一碰。

而后一手横过我肩背,一手揽在我腰上。

陆锦书比我高,这个姿势迫使我微微仰着头。

我缓缓抬起手,又放下。

「不嫌弃吗?」

放在腰间的那条手臂收紧了些。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过了很久,听见他说:

「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时没有从医,而是去从商,故事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竟然也听懂了。

但是这话我答不了。

我拍了拍他后腰,示意他放开。

「你是个很好的医生,不要去想如果。」

凝结的氛围逐渐褪去。

我边往客厅走边开玩笑道:

「你把沈净山打成那样,以后还怎么在一张桌上吃饭?」

「早想收拾他了,要不是看在舅舅的分上,都懒得搭理他。」

「多大仇啊积怨这么深?」

「每次见过你之后。」

我意识到对话该停止了。

装作没听见。

陆锦书从我手上接过药箱,往卫生间走。

我找到手机也跟了过去。

「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

「不用管我,点你爱吃的。清淡为主。」

「哦。」

菜上桌时,陆锦书蹙着眉。

「这是你认为的清淡?」

在一桌煎炸爆炒中,我自觉把那份白灼青菜端到了面前。

「第一次请你吃饭,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去。」

「清汤挂面我也能吃。」

这话让人怎么接。

笑一下算了。

饭后他主动去洗碗,我没事做抱着毛球坐在沙发上放空。

毛球倒是很亲他。

吃饭时都围在他脚边。

可能毛球也知道谁好谁坏。

陆锦书从厨房出来后拿了外套就往门口走。

「要走了?」

「嗯,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好。」

可是迟迟没有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我走过去,问:

「怎么了?」

陆锦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回,我以后……能约你出去吃饭吗?」

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该一口回绝。

也许是陆锦书的眼神太诚恳。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遭。

变成了模棱两可的样子。

「再说吧。」

12

公司有十余款新品即将上市。

近一个月都很忙。

陆锦书约了我两次,我考虑再三后还是推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

当然也值得更好的人。

刚结束新品发布会前的最后一次会议。

接到弟弟燕觉的电话。

说爸爸突发心肌梗死,正在医院抢救。

我赶到时,病房里站了不少人。

有燕宏升的律师和两个助理。

燕宏升已经醒了。

见我进来,虚弱地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郑律师立刻挡在我面前。

「大少爷,燕董不希望您在场。」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拉了我一下。

是燕觉。

「哥,爸爸找他们来是想立遗嘱,我们回避一下吧。」

我点点头,随即转身。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燕觉留下。」

我没有回头,继续往门外走。

但是走得很慢。

大概是因为有太多目光赘在我身上。

身后郑律师的声音响起。

说的什么我没注意。

直到那道嘶哑的声音将我钉在了门口。

「我死后,名下所有资产由我儿燕觉继承。」

我儿——燕觉。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握紧门把手,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爸,我不也是……您儿子吗。」

回答我的是又一次笃定而果决的重复。

「我死后。」

「名下所有资产由我儿燕觉继承。」

13

燕觉是燕宏升和他第二任妻子生的孩子。

是个让他引以为傲的 Alpha。

当初燕宏升能把公司交给我。

也是因为燕觉年纪还太小。

他不忍心把一个连续三年亏损的摊子推给他。

接管公司五年,我从未有过懈怠。

一年前,公司出现重大危机。

燕宏升袖手旁观。

我不惜和沈净山签订协议换来转机。

都是因为,这家公司倾注了我妈的半生心血。

燕宏升不爱我妈,自然也不爱我。

我想过燕宏升百年以后,会把公司的一半留给燕觉。

但不应该是全部。

身后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哥,爸爸现在可能不太清醒,他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也觉得爸爸这么做不对,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你回去和爸爸好好谈一谈,好吗?」

燕觉被燕宏升保护得很好。

心思单纯。

我若想争,他未必能得到一半的资产。

但看到他满脸的焦急。

我突然,不想争了。

「不用了,燕觉。」

「就按他说的来吧。」

「哥……」

「还有,」我笑了笑,「以后燕宏升不论生死。」

「都不必再联系我。」

14

出了医院。

我恍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忙的了。

阳光有些刺眼,偶有凉风吹过。

是个不错的天气。

去看看我妈吧。

跪在我妈墓前,有很多话想说。

但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对不起,妈,儿子尽力了。」

出墓园后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食材。

回到家后我把会做的菜都做了个遍。

晚上十点,盯着满桌的菜。

我又不想吃了。

洗干净后分了一点给毛球。

剩下的拿去分给楼下的流浪猫狗。

回到家后躺上床,已经凌晨两点了。

一点睡意都没有。

早上八点半,手机开始震动。

九点时,我接了其中一通。

「喂?燕总?谢天谢地您终于接电话了!新品发布会马上要开始了,您在哪儿呢?我叫人去接您?」

「不用了。」

「啊……啊?什、什么意思啊燕总?发布会还等着您主持呢……」

「发布会我就不来了。」

「随便找个人去吧,不开也行。」

「燕、燕总,您在开玩笑吧燕总?喂?燕总?在听吗……」

挂断后我关了机。

想了想,还是发了份辞呈给董事会。

傍晚时,重新打开手机。

叮叮当当响了好一会儿。

恢复正常的下一秒。

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燕总,听说你们家公司今早的新品发布会开得那叫一个精彩,现在有关贵司的新闻稿满天飞,股价也跌停了……」

「你谁?」

「燕回!你少他妈装!才离开多长时间就听不出我的声音了?!」

「哦,沈总。」

「燕回!你给我听好了,我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你,我打算收购燕氏……」

「沈总打算收购燕氏?」

「怎么,慌了?当然,如果你乖乖回来,我可以考虑放弃收购……」

「沈净山啊,沈总。」

竟然专程打电话来给我讲笑话。

我捧着电话笑了半天,才说:

「随你便。」

15

给毛球热了点鱼肉。

给自己点了个酒水外送。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和酒一起到的。

还有陆锦书。

我扬起笑,招呼他:

「一起喝点儿?」

进屋后,我把十瓶酒摆在地毯上,全打开了。

塞了一瓶到陆锦书手里,笑着和他碰了碰:

「喝啊。」

我仰头灌下半瓶。

酒液顺着食管流下,送进胃里,撩起一片火辣辣的疼。

但我现在很需要这种感觉。

又将剩下半瓶一口气吞了。

发现陆锦书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笑着问:「没有喜欢的?你爱喝什么,我给你点。」

掏出手机后,陆锦书突然开口:

「燕回,不开心可以不笑。」

垂下眼,沉默片刻后,我点点头。

摸到一瓶酒继续喝。

原来我笑也不会讨人喜欢。

胃里渐渐没了感觉。

手上突然空了。

「三瓶,可以了。」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空瓶,又扫了一眼陆锦书。

心里涌起烦躁,指尖抠着掌心越陷越深。

「不让喝,那干什么呢?」

16

视线里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顺着手臂往上,扫过肩颈,到突出的喉结,最后落到性感的双唇。

我扫开面前的空瓶,下一秒抓着陆锦书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照着那双唇亲了上去。

掌着他后颈不断往自己身上带。

呼吸加重,舌头逐渐发麻。

濒临窒息的感觉很好。

一股力量推着我后仰。

倒地的一瞬间,陆锦书撤开了自己的唇。

「深呼吸,换气。」

我听不进去。

搂着他脖子贴上去,微喘着在他耳边问:

「要吗?」

一只手顺着他的腹肌往下,刚刚摸到,被抓住手,拿开。

「有准备吗?」

陆锦书的身体反应远不如他的声音冷静。

我甩开他的手,往他衣服里钻。

「直接来。」

游走的手突然被扯了出来。

陆锦书抓着我的另一只手一并按在头顶。

「直接来你会很痛。」

「我乐意……」

身体一轻,陆锦书把我捞起来坐着,从背后抱了上来。

心里的火瞬间熄了个彻底。

烦躁感再次涌起。

「陆锦书,你明明……」

「不用管。」

我挣动着胳膊:

「不要就滚。」

却被锁得更紧。

「放开!」

身上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松懈。

陆锦书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燕回,你并不想和我……你都没有反应。」

我拂开他的手。

僵持片刻,终究还是泄了劲,向后仰靠在他肩上。

「你有不就好了。」

陆锦书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好像在说他选好的餐厅、最近看过的电影、医院门口的花店……

背后暖烘烘的。

我什么也听不清。

顶灯晃得难受。

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陆锦书,你好吵。」

脸颊被轻轻碰了一下。

「嗯,你想睡觉吗?」

「我睡着了你就走吗。」

「不走。」

「一直赖着你。」

17

陆锦书真的说到做到。

早上十点还在我家。

「你不去医院上班吗?」

陆锦书拉着我坐到餐桌前,端过来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

「医院就是我开的,几天不去也没关系。」

「哦。你怕我想不开。」

陆锦书无奈地笑着,端详了我半天。

「是我想多了吗?」

我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

「嗯。我不会跳楼,也不会自残。」

又喝了几大口,把空碗放到一旁。

「你放心去上班吧。」

「还有很多人需要你。」

陆锦书眉心出现一道浅浅的痕迹。

「燕回,你不需要吗?」

我摇摇头,笑了一下:

「去上班吧。」

「昨晚,谢谢你。」

我送他到门口。

关门的一刹那,胃里的翻涌再也忍不住。

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彻底。

身后传来猫叫。

我冲了把脸。

把毛球抱在怀里,脱力地坐下。

「对不起啊,毛球。」

「你喜欢的陆锦书,又被我赶走了。」

18

昏睡到下午四点。

手机上又是一大堆未接来电和信息。

主要是燕觉的。

【哥,你真的不回公司了吗?】

满屏都是这样的信息。

还有一大堆哭泣的表情。

【不回了。以后公司大小事务都靠你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燕宏升的助理。】

发过去不到一分钟。

燕觉的电话拨了过来。

「哥!你总算接我电话了……」

「有事吗?」

「啊?有的,哥。今天上午沈氏集团的人来公司谈判,那个沈净山说见不到你就要收购公司。」

「我不会见他,收购的事,你看着办吧。」

「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大概猜到了。你不在,公司现在这个样子,我弄不好。」

「所以……我想着把公司卖给他算了,钱咱俩平分。」

「卖或不卖,你决定就好。钱我不要。」

「你必须要!不然我取出来扔你家门口。」

「还有事吗?」

「有的有的!哥你先别挂。其实也不是什么正事,你听个乐吧。」

「上午谈判时,沈净山本来气焰很嚣张,我到场后他突然缓和了态度,结束后他特地留下来和我说了声谢谢。」

「我觉得奇怪,就问他谢什么。结果你猜他说啥?他说谢谢我在他 18 岁生日时给他送蛋糕和玫瑰花。」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我告诉他是你让我去送的,结果你猜又怎么着?」

「沈净山差点没站稳,惨白着一张脸就走了。」

「还有事吗?」

「没了,哥……」

「嗯,挂了。」

19

沈净山是沈家目前唯一够格的继承人。

但他其实是私生子,从小养在国外。

他 17 岁时母亲去世,被接回沈家。

沈家大少爷 20 岁生日时,如往年一样在家里举办了生日宴。

我和燕觉也被邀请了。

宴会中听沈夫人说,明天恰好是沈净山的 18 岁生日。

这生日会,其实还有沈净山的一份。

但宴会上并没有看到沈净山,也没人送他祝福。

我觉得室内闷,逛到了花园。

看到不远处的秋千上坐了一个人。

背影有些孤独。

是沈净山。

那时我想,18 岁生日还是不能将就的。

给司机发了消息,让他订个蛋糕。

蛋糕送到了侧门,取回来途中路过一方花圃。

玫瑰花开得正好,带着夜露,芬芳扑鼻。

顺手摘了一朵。

沈净山还坐在秋千上。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送过去。

燕觉突然窜了出来。

「哥,你去买蛋糕了?还有玫瑰花!唉你手怎么还流血了?」

燕觉性格开朗,嘴甜,和谁都能聊两句。

由他送过去正好。

「看见那边秋千上坐的那位哥哥了吗?明天是他生日,麻烦你把蛋糕和花送过去,好吗?」

「哥,你不去吗?」

我晃了晃手指:「不了,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好的哥!我送完来找你……」

燕觉回来后告诉我,他把东西送到说了句「生日快乐」就走了。

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沈净山易感期时我还在想,他在透过我在看谁。

现在有答案了。

那天晚上,他把燕觉记在了心里。

但燕觉活得自由,满世界跑。

不会为谁停留。

我那时还暗自嘲笑沈净山爱而不得。

寻了我作替身。

却原来,我才是他的爱而不得。

20

晚上九点左右。

陆锦书发来消息。

【早上给你点了几份菜放在冰箱,吃了吗?】

【吃了。】

又躺了半小时。

我去打开冰箱看了看。

只有两棵蔫了的青菜。

看了一眼手机,陆锦书没再回复。

失望了吧。

这样也好。

把冰箱清理了一下。

垃圾也该倒了。

打开门,一个靠墙蹲着的人迅速站了起来。

是沈净山。

形容颓丧,满身酒气。

他向前走了两步,我得以看清他通红的眼睛,和颧骨的瘀伤。

「燕回……」低眉垂眼,声音沙哑,像变了个人。

他沉默着看了我很久,抖着声音问:

「玫瑰花枝上的血……是你的吗?」

「忘了。」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笑容惨淡。

「后悔吗?」

我没有回答,视线落到了某处虚无。

很多事情的结果并不是只有一个原因。

正要从他身侧绕过。

「咚」的一声。

沈净山双膝跪地。

「燕回……对不起……」

很奇怪,他这样我反而觉得不舒服。

「起来吧沈净山。」

「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早已经两清了。」

沈净山垂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口中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

送进我耳朵里,却激不起任何情绪。

正准备离开,沈净山喊住我:

「燕回!我今天去了趟陆锦书的医院。我查到……你去那里……住过两天院。」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沈净山仰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我挪开视线:

「拿掉了一个胚胎。」

下腹覆上一片温热,沈净山的手掌挨了上来。

很轻,细微抖动。

他嘴角抽动,声音带上了哭腔。

「……胚胎……怎么会呢……我当时怎么会……」

压抑的哭声逐渐响起。

沈净山弓着背,说他从前做过的许多事,说他不应该,说他混蛋,说他对不起我……

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盛。

无数记忆涌了上来,搅成一团。

大脑像被一张巨大的网罩住。

无法思考,无法集中注意。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

心乱如麻,像有什么东西坠着我不断下沉。

没有尽头,落不了地。

无力感、失重感交织混杂,压得人喘不过气。

「燕回,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好不好,你打我吧……」

沈净山抓着我的手往他脸上去。

耳边全是模糊的声音。

我大口喘息着,像被抛进沙漠里的鱼。

我想离开,想大声喊叫……

但我动不了了。

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眼前光亮骤然消失。

一只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被拢进了一个怀抱。

五指被强硬地从手心里挖出来。

身体在抖,分不清是谁的。

声音也在抖。

「燕回,闭上眼睛,深呼吸。」

「想哭就哭出来,喊出来也行,什么都别去想,我在这里,我一直陪着你……」

鬓角被一遍遍亲吻着。

我被抱得很紧。

「陆锦书?」

「我在。」

「陆锦书。」

「我在。」

「陆锦书……」

「我在。」

21

我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

陆锦书牵着我回到了屋内。

掩上门,又出去了。

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随后是陆锦书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

他在警告沈净山。

警告他以后不准来找我。

又过了一会儿,陆锦书回来了。

见我坐在门口,他也蹲了下来。

抬手抚过我眼尾,说:

「燕回,难受是可以哭的。」

「不想。」

「那想干点什么呢?」

我转了转眼珠,视线落进了他深邃的双眸。

「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陆锦书轻叹了一声。

「我下楼去买点东西,记得给我开门。」

「9876。」

陆锦书转过头来。

「密码。」

陆锦书回来时我还坐在门口。

他拉着我坐到餐桌前。

拆开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吃点东西。」

「不想吃。」

「吃完就做。」

我盯着他没说话。

僵持片刻,陆锦书自己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然后握着我的脖子渡了过来。

反复几次,一盒牛奶见了底。

陆锦书把一个袋子放在我怀里,弯腰抱起我进了房间。

挨上床后,怀里的东西被拿走了。

他边脱衣服边低下头来。

吻得很凶,但是不急。

移至耳后,沿着颈侧向下。

手掌的温度四处散播。

最后落到了一处。

陆锦书在很温柔地给我,反应的时间。

陆锦书捉了我的手放在他肩上,声音低哑:

「宝贝,挨着你已经很兴奋了。」

我动了动抵在他胯骨的脚趾。

「可以了……」

「我想。」

陆锦书腰腹紧绷。

我圈着他脖子,闭上眼睛。

确实很疼。

但疼痛能让人清醒。

是大脑在一片迷雾中唯一能快速捕捉到的东西。

而且,陆锦书带来的痛。

是让人不会想逃离的痛。

我像一叶扁舟,随着滔天波浪不断起伏。

陆锦书就是那片海。

浪头来势汹汹,高入天际。

起落几个来回又将我温柔地兜回他的怀抱。

细密的吻落到眼皮、鼻尖、脸颊……

除了痛,不停有新的刺激顺着脊柱传达大脑。

脑中的迷雾逐渐散了。

消失的注意力重新合拢。

聚在了陆锦书身上。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利用他。

覆盖一些记忆。

对不起啊,陆锦书。

……

结束后,陆锦书抱我去了浴室。

回来后把我塞进被窝,从背后拥了上来。

「燕回,明天带你去见一位朋友,好吗?」

「好。」

22

陆锦书带我来见的朋友是一位心理医生。

咨询室萦绕着淡淡的熏香。

很安静,很温暖。

「燕先生,你的一些基本情况陆锦书已经告诉我了,我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

「好。」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李医生问了许多问题,我都一一回答了。

「……燕回,你的情绪太平淡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情绪,这和你的经历并不匹配。」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你内心的痛苦堆积太多,影响到了你的正常生活,你的大脑不得不开启自我保护机制,它切断了机体的很多感受,把你的情绪封闭起来。」

「这种封闭是有时限的,是大脑留给我们向外求救的时间。当封闭结束的那天,痛苦会成倍地反噬,到那时,你或许真的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我低下头,无所谓地笑了下:「我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在乎的。」

「你有。」

李医生笑着看着我,然后望向了窗外。

不远处的花坛里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

树下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

穿着黑色大衣,修长手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

微风掀起他的衣角,但没能抚平他眉心的痕迹。

是陆锦书。

「我在乎他吗?」

「你能听他的话,来到这里,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树下的陆锦书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触的刹那。

他舒展了眉眼,露出笑容。

良久后,我转回视线:

「李医生,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要尝试着释放自己的情绪。」

「怎么释放?」

「知道小孩子疼了痛了第一反应是干什么吗?」

「哭。」

「对,大人也可以。流泪是很好的疗愈,泪水是情绪出口之一。」

「堵不如疏,如果你不再压抑自己,接受我的引导,将封闭的情绪一点点释放出来,那咱们就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基本是李医生讲,我听。

很奇怪,每深呼吸一次,眼底的灼热就更明显几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陆锦书还站在那里。

专注地看过来,笑着朝我做口型。

眼前逐渐模糊。

我看不清他在说什么。

眼眶酸胀得厉害,一闭眼。

脸上泛起痒意。

我在哭吗?

这个念头一起,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水,不受控地往下落。

胸口剧烈起伏,我大口喘息着,下意识抓紧心口处。

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里面搅动着。

这就是情绪释放的过程吗?

眼泪流了干,干了流。

脑袋疼,眼睛也疼。

我捂着眼,平复着情绪。

过了一会儿。

手被拿下来。

整张脸触到一片温热的胸膛。

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李医生呢?」

「时间到了,他下班了。」

「哦。」

陆锦书的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顶,缓缓抚着我的后背。

「感觉怎么样?」

「累。」

眼尾被吻了一下。

「辛苦了,燕回。」

23

一个星期后。

燕觉告诉我他还是把公司卖给了沈净山。

但是沈净山在汇款时多划了五亿。

「哥,他还托我转告你,公司他代管着,你想回去的话随时欢迎,还立了份承诺书,我给你送来?」

「不用了,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他吧。」

「哦……那卖掉公司的钱,说好了咱俩一人一半,数额还挺大的,三天之内给你转……」

「燕觉。」

「怎么了哥?」

「拿五亿出来捐给学校或者医疗机构,剩下的,你自己拿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哥,你还在生爸的气吗?」

「没有。」

「那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那为什么……」

「燕觉,你永远是我弟弟。」

「照顾好自己。」

24

心理治疗的疗程已经过了大半。

这期间陪陆锦书度过了一次易感期。

他提前打了支抑制剂,我并没有很难受。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信息素。

温暖醇厚的乌木香。

很舒服。

他还带我回他家吃过一次饭。

我这才知道业内鼎鼎有名的芯茂科技是他们家的。

陆锦书爸爸很有儒商风范,妈妈热情干练。

是个氛围很好的家庭。

饭后坐着聊了会儿天。

陆爸爸说了陆锦书很多小时候的事。

「锦书从小主意就正,他说要学医,我和他妈劝了三天三夜都没劝动……」

陆锦书小声在我耳边说:「后悔了。」

陆妈妈接过话:

「燕回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还这么年轻, 日后大有可为。」

「阿姨知道现在很多公司都给你抛了橄榄枝, 你若是不嫌弃, 不如来芯茂。」

「陆锦书我和他爸是指望不上了, 你来了我们家,我和他爸也能早点退休……」

陆锦书脸上有点不高兴。

「爸, 妈, 燕回来我们家是享福的,再说了我挣的钱能养好他,您二老少打他主意。」

我拍了拍陆锦书手背, 笑了笑:

「叔叔, 阿姨,谢谢您们的好意。加入芯茂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25

这周六,照例去了心理诊所。

结束后走到门口,远远看见陆锦书的林肯刚好停在路边。

他下车看见我后,跑着过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

阳光很明媚, 我眯了眯眼, 说:

「还行。」

他凑上来抱着我亲了一口,脸贴着脸说:

「很棒。」

上车后,陆锦书没着急开车。

「怎么了?」我问。

陆锦书看起来有些紧张。

「燕回,你觉得我们关系到哪一步了?」

我想了想, 说:

「亲过、睡过、见过你爸妈,大概算……男朋友?」

「那你可以……成为我的爱人吗?」

沉默片刻。

我扬唇笑了笑:

「那你以后的易感期, 可能都得先打一支抑制剂了。」

陆锦书安静地看着我。

眼眶逐渐变红。

突然倾身过来抱着我。

「谢谢你,宝贝。」

又挨着蹭了一会儿, 他才放开。

「我有三样东西要给你。」

陆锦书递过来一份股权赠予书。

「第一样, 爸给的。」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

15% 的股权。

「股份和入职芯茂不挂钩, 给你留的职位是 CEO, 你去的话他们会很高兴, 你不去的话这些股份也是爸妈想给你的。」

陆锦书又递过来一个玉镯子。

「妈让我给你,说是她出嫁时外婆给她的, 妈说玉养人,让你在家可以多戴戴。」

边说拿着镯子往我手腕上套。

「圈口大小挺合适,好看。」

陆锦书还拉着我的手。

又掏出一个小方盒。

「最后一样,我给的。」

盒子打开, 一对铂金镶钻的戒指躺在其中。

他拿起其中一枚稍小的戒指, 套上了我左手的无名指。

「燕回, 帮我也戴上,好吗?」

我回过神来,拿戒指的手有些抖。

陆锦书的指腹轻轻抹过我眼下。

戒指被我捏得有些温热。

我吸了吸鼻子, 半握着他的手掌。

将戒指缓缓推过他指节, 落到指根。

都是刚刚好。

「陆锦书,这些……是聘礼吗?」

陆锦书嘴角微微上扬。

「不算,这三样,是我们在对你表达喜欢。」

「至于聘礼……爸妈在合计把公司交给你, 我呢,名下有一家医院,可以吗?」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

「还是我给你聘礼吧,你带着嫁妆过来。」

陆锦书单挑了下眉, 说:

「可以。」

街景缓缓后移。

「下午我休息,接下来想去哪儿?」

「回家吧。」

「好,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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