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雨散看天晴

 

十六岁时，我是班里有名的丑姑娘。

宋昭扬却误以为我是校花，和我谈了两年网恋，直到奔现当天，他才发现自己加错了微信。

他自觉受辱，霸凌了我三年。

我因此高考落榜。

多年以后，他事业爱情双开花，我却在兼职时遭遇侵犯惨死。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十六岁。

回到了我和宋昭扬约定好，要奔现的那一天。

1

我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寒冷的冬夜，酒味熏天的酒店套房里。

满脸横肉的男人面色潮红，肥厚的双手紧紧掐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喘不上气。

意识陷入片刻停滞。

全身的痛意突然消失不见，我猛然睁眼，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眼前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桌。

我低下头，发现跟前的桌子上放着的竟然是一摞高中课本以及两套崭新的校服。

周围都是高中时期熟悉的面孔。

讲台上，班主任张老师正笑着向我们做自我介绍。

可……张老师不是早就退休了吗？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报告——」

我心头一震。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

我看向门外。

黑衣黑裤的少年身形高挑，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姿态散漫轻佻。

我浑身一个激灵，险些尖叫出声。

宋昭扬！

来人竟然是宋昭扬！

胸腔里的心脏咚咚直跳，恐惧感夹杂着恨意一起涌上心头。

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指甲陷进肉里。

掌心尖锐的疼意，让我终于确定，我是真的重生了。

我回到了十六岁。

回到了高一开学，我和宋昭扬约定要奔现的那一天。

2

我人生中的很多不幸，就是从见到宋昭扬开始的。

升上初中后我的身体开始发育，不但上半身变得丰腴，脸上还长了很多痘痘。

班里经常有男同学取笑我。

我的性格本就内向，久而久之，变得愈发自卑，不敢跟同学们说话。

而宋昭扬，恰好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出现了。

他粗心大意，把辅导老师的微信错加成了我的。

在乌龙搞清楚后，宋昭扬非但没有删了我，还主动提出想和我做朋友。

我没有拒绝。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实在是太孤独了。

就这样，我们谈了两年网恋。

初三那年，宋昭扬想和我奔现，把我被吓得不知所措。

我也想见他，但又怕他嫌我长得丑，不敢答应。

宋昭扬察觉到我的犹豫后，又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正是这条信息，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渺渺，我知道你有多好，我不在意你的长相，我喜欢的是你的内在。】

我信了他的花言巧语，答应只要我们都考上一中，就和他奔现。

上辈子，我们约好今天下午在游乐场见面，他说他想带我去做摩天轮。

我穿着特意准备的白色连衣裙，怀揣着满腔的欢喜去见他，他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是渺渺？」

我点了点头，朝他微笑：「对啊，我是渺渺。」

我满心欢喜，宋昭扬的脸色却一点点阴沉下来。

他冷着脸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就来了三四个凶神恶煞的男生。

他们是宋昭扬的跟班。

随着宋昭扬一声令下，几个男生把我拖进街边的小巷子，对我一阵拳打脚踢。

天空下起了小雨。

我的白裙子上很快就沾满了泥渍脚印。

宋昭扬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感觉五脏六腑裂开一样地疼。

我挣扎着叫他的名字，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他一口打断了我的话：「臭三八，我的名字是你配叫的吗？长那么丑还敢冒充我女神，真是不要脸！」

「以后离我远一点，晦气死了！」

我这才知道，当初宋昭扬是真的加错了微信。

他原本要加的人是他暗恋的校花。

我和那个女生头像一致，而且名字里也都有个渺字，导致他认错了人。

我以为的救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

3

宋昭扬解释说自己刚刚去错了教室。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张老师没说什么，示意他先找个空位坐下。

我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宋昭扬真正喜欢的女生叫江知渺，是出了名的学霸女神。

上一世，宋昭扬为了追随她的脚步，伪装起了乖学生。

他用三年的时间从吊车尾差生成功逆袭，考上了北京的重点 211 大学，江知渺被他的恒心和毅力打动，在高考结束后接受了他的告白。

老师把他的逆袭事迹当成正面教材宣讲，甚至还把他请回学校给同学们做演讲。

他不但收获了美好的爱情，还收获了鲜花和掌声。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我高考失利了。

宋昭扬视我为耻，把我当作释放学习压力的出气筒，整整霸凌了我三年。

最终，我连当年三本的分数线都没达到，只能上了一所本地的专科院校。

我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步入社会后举步维艰，为了还清给我爸治病时欠下的债，我卖了房子，四处兼职赚钱。

眼看着就要还清债款，却又遇上了一个色欲熏心的酒鬼，意外身死。

往事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

直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是宋昭扬给我发来了消息。

【渺渺，你今天穿什么衣服啊？真想快点见到你！】

【期待.JPG】

我看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阵恶心。

明明是个见色起意的颜控，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在意我的外表，真是让人恶心。

我不想再和宋昭扬扯上联系，想也不想便回道：

【我腻了。】

【互删吧，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发完这句话，我就果断地将他删除拉黑一条龙。

开学仪式结束后，我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打开家门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久违的饭香味。

爸爸系着碎花围裙在厨房里张罗午饭。

见我回来，他举着锅铲和我打招呼：「渺渺回来啦？爸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辣子鸡，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地湿了眼眶。

怕爸爸看出异样，我赶去卫生间好好洗漱了一番。

再出来时，饭菜已经端上桌了。

我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记忆里的味道通过口腔传达到四肢百骸。

那滴憋了许久的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爸爸看见我哭，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好吃吗？」

我赶紧摇摇头：「不是，是太好吃了，感动哭的。」

上辈子爸爸在我上大专的第二年就因为胃癌去世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吃到他亲手做的饭。

爸爸听了我的话，松了口气。

他抬起手掌揉了揉我的发顶：「喜欢就多吃点，吃饱了待会才有力气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呐。」

初中时期我没有朋友，周末都窝在家里。

得知我今天要和新朋友一起出去玩，爸爸也很替我高兴。

我当然不会再去见宋昭扬。

为了不让爸爸担心，我没和他解释，吃完饭后就出门了。

虽然已经拉黑了宋昭扬，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重生的机会来之不易，以防万一，我决定去一趟营业厅，注销原本的电话号码。

夏日骄阳似火。

走出营业厅，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宋昭扬应该就不会再找上我了吧……

4

接下来的两个月，宋昭扬没搭理过我。

可就当我以为自己顺利摆脱了宋昭扬，准备全身心投入学习的时候，我课桌的抽屉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张牙舞爪地写了一行字：

【放学别走，给我老实等着！】

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确定这纸条是不是宋昭扬写的。

为了试探他，我当着他的面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的瞬间，我用余光里瞥向宋昭扬，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以为，是我多想了。

但是第二天，我再一次在抽屉里发现了小纸条。

这一次，上面写的是：

【臭三八，放学再敢跑你就死定了！】

我心下一紧。

臭三八是宋昭扬的口头禅。

这三个字，我曾听他说过无数遍。

我基本可以确定，给我写纸条的人就是宋昭扬。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这样避着他了，他还是要来找我的麻烦……

我把纸条交给了班主任张老师。?

上辈子被宋昭扬霸凌那三年，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我绝不能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张老师是教语文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很严厉。

她捏着纸条问我最近没有得罪过人。

我摇摇头：「没有，我和同学们相处得都挺好的，也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昨天我也收到过一张纸条，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但是今天纸条又出现了，我心里实在害怕，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您。」

张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么做是对的，遇到事情不要自己憋着，要主动跟老师沟通。」

她让我先回去，如果有新情况一定要及时和她汇报。

我认真地应下了。

低头转身的瞬间，我微微弯了弯嘴角。

张老师对班级里每一个同学的字迹都了如指掌，相信用不了两天，她就能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宋昭扬想装乖学生，我就偏要让老师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恶心的货色。

周五下午，张老师果然把宋昭扬叫去了办公室。

宋昭扬回到教室的时候，脸黑的像是能滴出墨汁一样，一看就是挨批评了。

他到底年轻气盛，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故意用力撞了我的课桌。

有两本书掉在地上，被他恶狠狠地踩了两脚。

我还没吭声，我的男同桌先说话了。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嗤笑一声：「宋昭扬，你怎么到哪都是一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智障样，走个路都能撞到桌子！」

宋昭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地方发，当场就嚷了起来：「一个作弊狗瞎叫唤什么呢！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被开除啊？！」

一个星期前我们重新调整了座位，我的新同桌叶铮也是个狠角色。

他在入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就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把他从特快班下放到普通班。

他现在身上背了一次大过，要是再被记一次过，学校就会劝退他。

叶铮挑眉，吊儿郎当地笑：

「这可说不定，也许学校会先开除你呢？」

我以为宋昭扬不会善罢甘休。

结果他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叶铮一眼：「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晦气！」

「苏渺，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后，宋昭扬居然就这么走了。

我有些吃惊，这么忍气吞声，不是宋校霸的风格啊……

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叶铮手上？

5

宋昭扬没打算轻易放过我。

只不过下周就要月考，他忙着给恶补知识点，准备在女神江知渺面前露一手，所以暂时没功夫来我这里找茬。

我也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可我很久没有接触这些高中知识了，重学起来很是吃力。

别的同学一天能背五十来个单词，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磕磕绊绊背二十个。

还更别提数理化了，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月考，我除了语文和历史不错，其他科目都只能勉强在及格线周围徘徊。

看着手里的试卷，我沮丧无比。

难道我天生就是个学渣，哪怕重活一次也摆脱不了吊车尾的宿命？

无意间，我的余光瞥到了叶铮的成绩单。

好家伙，他居然一门都没及格！

不仅如此，他的语文，历史和政治三门还都是 0 分。

但是……

数学 11 分，物理 22 分，英语 33 分......

这又是什么鬼？？？

我脱口而出：「叶铮，你这分数也太玄幻了吧？」

叶铮嘴角带着一抹微妙的笑意：「选择填空瞎蒙的，大题我可是一题都看不懂呢。」

「那你语文历史怎么不瞎蒙？」

「这个啊……」

叶铮揉了揉眼睛：「这几门试卷上的字太多了，懒得审题。」

「……」

我无语住了，扭头继续看错题。

又过了几分钟，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生走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叶铮面前。

「叶铮，这次考试你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你忘记赵老师之前的话了吗，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你就可以回到特快班学习了！」

「哦？回去？」

叶铮斜靠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江知渺，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可压根没想过回去。」

原来她就是江知渺。

我悄悄打量着她，发现她真的很漂亮。

鹅蛋脸大眼睛，肤色白皙，再配上乌黑的马尾辫，活脱脱从电影里走出来的青春电影女主角。

阳光打在她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脸颊上，为她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生气。

怪不得宋昭扬喜欢她。

换做是我也会喜欢呐。

江知渺和叶铮都没有说话，气氛僵硬下来。

宋昭扬得知江知渺来我们班的消息，风风火火地从篮球场跑了回来。

「渺渺，你快来看！我这次考试每一门都过及格线啦！进步是不是很大？」

他看向江知渺的时候，眼睛里温柔地像是能化出水来。

但当他的眼神落在我和叶铮身上，那些温柔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嫌弃和厌恶。

「渺渺，你别那么善良，叶铮他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还有这个苏渺，长得像个癞蛤蟆似的，看她一眼我都怕脏了你的眼睛！」

说着，他顺势想拉住江知渺的手想带她走。

却被一把挥开。

江知渺丝毫不理会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叶铮：

「你真准备这么堕落下去？」

叶铮头也不抬，哼了一声：

「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江知渺气急，咬着唇撂下狠话：「好！我以后要是再管你的闲事，我就是狗！」

她扭头就走，宋昭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渺渺，别难过了……」

我突然灵光一闪。

宋昭扬现在，还没舔到江知渺呢……

6

我开始伺机接近江知渺。

她对男生防备心重，但对女生很随和，一来二去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

周末，我约她去书店买辅导书，从她口中知道了不少叶铮的事。

江知渺的爸爸和叶铮的爸爸是同事。

他们小学中学一直同班，成绩不相上下，今年两人也顺理成章地进了一中的尖子班。

但高一开学后不久，叶铮的父母就离婚了。

叶父不愿意要他。

叶母从事生物科技研究工作，需要常年呆在德国，也不太顾得上他。

这件事对叶铮打击很大。

所以他自暴自弃，即便被指认作弊，也懒得为自己辩解。

我有些错愕：「高中阶段多关键呐，他父母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离婚？」

江知渺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半响，她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也是听我妈妈说的，叶叔叔在外面有人了，那个女人怀孕了，哭着闹着要名分。」

江知渺说着，伸手握住我的手。

「叶铮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苏渺，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有些冒昧，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她微微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里尽是担忧。

如此热心肠的姑娘日后会成为宋昭扬的妻子，这样的事光是这样想想，就让人不爽。

于是我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你别这么说，叶铮也是我的同学，同学之间本就应该互帮互助。」

「而且，我也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

「和宋昭扬保持距离，他不是个好东西。」

前世他霸凌我三年，今生我拆他一桩婚。

如此，我们也算是礼尚往来。

8

江知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

她早就被宋昭扬纠缠得不耐烦了，听到我说他品行不端，言语间的嫌弃之意更甚：

「搞学习的年纪他跟我谈感情，简直不要太搞笑！」

「还说什么对我是真心的，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信他个鬼！与其花时间和他早恋，我不如多刷两套卷子！」

「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

得到了江知渺的保证，我开始着手和叶铮打好关系。

重生之后，我每天脑子里想着的不是怎么避开宋昭扬，就是怎么提高成绩。

直到那天和江知渺分开后，我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上辈子我和叶铮不是同桌，但我们也有过一次短暂交集。

高三上学期的模拟考，宋昭扬没发挥好，一气之下打了我一顿，还把我锁在了天台上。

我拼命哭喊了很久，终于在放学铃声响起时，有一个男生从里面帮我打开了门。

那个男生就是叶铮。

他低着头，小声问我：「你没事吧……」

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灰头土脸的窘境，留下一句谢谢就匆忙的跑了。

可当我跑出教学楼时，一个人影突然从空中坠落。

入目之处，一片鲜血淋漓。

叶铮跳楼了。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一个不学无术的吊车尾差生为什么会跳楼。

而现在，我想我找到了叶铮自杀的原因。

没有人需要他，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没有人愿意当一座孤岛。

当一个人不再被任何人需要，陨落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叶铮获得「被需要感」。

我惦着脸求叶铮帮我补课。

这样既能让自己提高成绩，还能和他拉近关系。

一石二鸟，简直不要太美好。

然而现实却很骨干，任凭我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铮都始终不为所动，每天两眼一闭就是睡。

就好像这不是学校，而是宾馆。

磨了一个星期后，我怒火直冲心头，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住了他：

「叶铮，为了两个不在乎你的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你不觉得自己很愚蠢吗？」

叶铮脸色一变。

夜色笼罩在他身上，他的侧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太清。

「苏渺，别多管闲事。」

叶铮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他生气了。

但那又怎样。

既然说好话他听不进去，那我索性好好骂他一顿。

「你的父母抛弃了你，可是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他们都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

「你为什么只看得见无情的人，而那些关心你的人，你却始终视而不见？！」

面对我的诘问，叶铮始终一言不发。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叶铮，无论如何，你不该放弃学习。」

「我听江知渺说了，你爸妈关系不好，你以前之所以拼了命学习，是因为你爸妈只有在你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才能和颜悦色地坐下来吃一顿饭。」

「可有一点你弄错了，我们学习应该是为了自己。」

「学习不是人生唯一的路径。」

「但它可以为我们提供选择的机会，你已经品尝过被抛弃的滋味了，难道你不想把选择的权利握在自己手上吗？」

9

那天之后，叶铮总算开窍了。

和江知渺修复了关系，还答应帮我辅导功课。

但是学习这件事，它真的是讲究一定天赋的。

尽管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牛晚，身边还有一个隐藏的学霸，但我的成绩提升依旧不是很大。

看着自己 91 分的数学试卷。

我愁眉苦脸。

如果我保持住现在这个分数，高考报个二本大学应该没问题。

但日后想冲击一本线，还是有很大差距。

叶铮叼着笔杆子安慰我：「慢来来呗，起码你这次都上 90 分了，足足比我高了 80 分呢……」

我扭头，他的卷子随意摊在桌上，上面硕大的 11 两个数字看得我头疼。

叶铮这个幼稚鬼控分上瘾了。

他说要韬光养晦，等高考时再一鸣惊人。

和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昭扬。

他原本是走后门交了赞助费才进一中的，但自从江知渺以学习太差为由拒绝了他的表白后，他这段时间奋发图强，恨不得把一天掰成 48 个小时用。

这次考试，他成功挤进了年级前一百名，也算是离年级前十的江知渺更近了一步。

任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他刚有了点进步，又听说最近我和江知渺走得近，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麻烦了。

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卷子，大声嚷嚷了起来：「啧啧啧，怎么才 91 分？苏渺，就你这点智商，每天起早贪黑图个什么呢？还不如和你同桌一起睡大觉呢！」

周围的同学哄堂大笑。

面对他的嘲讽，我只是轻轻一笑：「年级前一百名就让你飘了？江知渺这次好像是年级前三吧，你啊还差得远呢！」

宋昭扬顿时怒火中烧，指着我的鼻子：「臭三八，我就知道是你在渺渺面前胡说八道，她才不肯理我！」

「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会打你！」

他向来是没什么素质的，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拿我一个女生当出气筒。

我见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挡住他的拳头。

等了几秒，他的拳头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叶铮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宋昭扬，女生你也打，要不要脸了？」

宋昭扬夸张地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作弊狗，就她也算女生？癞蛤蟆还差不多！」

这话很伤人，不过也的确是宋昭扬的真心话。

在他看来，只有像江知渺那样长得漂亮的才称得上女生。

其他的么，就是恐龙癞蛤蟆。

叶铮收起了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懒样，一字一句道：「用外貌把人区分成三六九等，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但其实像你这种人，简直俗不可耐！」

「江知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她都不可能看上你。」

他是懂戳人肺管子的。

宋昭扬气炸了，抡起拳头就要打人。

叶铮也不怕他，两人在教室里大打出手。

同学们劝不住他们，最后是老师来了，才把两人拉开。

按照惯例，打架这种事是要叫家长的。

叶铮的家长没来。

宋昭扬的妈妈倒是很快就到了，看着自己儿子嘴角的青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求学校开除叶铮。

「张老师，我家扬扬怎么可能主动打人，肯定是这个吊车尾的差生欺负他！你看看都把孩子脸打成什么样了！」

「我听说他之前考试还作弊了是吧！这种道德品质败坏的学生，绝对不能留在一中！」

我看了一眼宋昭扬，把他眼中的恶毒看了个一清二楚。

顿时恍然大悟。

宋昭扬刚刚是故意的！

他知道叶铮身上背着处分，要是再记一次大过铁定要被退学，所以才故意和他打架。

我上前一步，打断了宋妈妈的话：「阿姨，你就这么肯定，是叶铮先惹事的？」

「我当时就在现场，是宋昭扬先出手要打我，我同桌看不下去才出手制止的。」

宋昭扬一听，赶紧嚷了起来：「妈，张老师，你们别听苏渺胡说八道！她上初中时就喜欢勾三搭四！」

「她现在也在和叶铮早恋！他们是一伙的！」

在高中校园，早恋是个敏感词汇。

任何一个老师听到这两个字，脑袋上的雷达瞬间就会唰地竖起来。

张老师也不例外，她马上扭头看向我：

「苏渺？」

我果断地摇头。

「谁主张谁举证，你说我初中勾三搭四，就请你拿出证据。」

「还有，我和叶铮是正常的同学关系，别你自己心脏眼脏，还给我们造黄谣！」

宋昭扬视我为耻，当然不可能把自己曾经把我认作江知渺舔了两年，还主动和我告白的事公之于众。

只能梗着脖子嘴硬道：

「你初中什么样，你心里清楚！」

「你天天给叶铮带早餐，班里同学可都看见了，你说你们没早恋，谁信呐！」

就无语。

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恋爱脑？

人情世故懂不懂！

张老师严肃地看着我和叶铮：「早恋是违反校规的，如果情况属实你们俩都要记过。老师希望你们能认真回答，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面不改色：「张老师，我的确会给叶铮带早餐，但那只是为了感谢他在课后帮我辅导功课，我们没有早恋。」

张老师见状，神色有所缓和。

毕竟我最近两个月的成绩提升，是有目共睹的。

宋昭扬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叶铮给你辅导功课？」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苏渺，拜托你撒谎也打打草稿吧！叶铮一直都是全班倒数第一，就这也能给你辅导功课？」

「你早恋就算了，还把我们当傻子耍啊！」

10

我无声地跟叶铮说了一句抱歉。

下一秒，我在他不解地目光中，掏出了一个 U 盘：

「张老师，我也有事要向学校举报。」

「我要向您举报，宋昭扬恶意构陷叶铮作弊的事。」

「开学后的那次摸底考，叶铮没有作弊。宋昭扬当时和他在同一个考场，那个纸团是他悄悄塞到叶铮校服口袋里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宋昭扬身上。

他神色顿时有些慌乱，低吼道：

「苏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现在是说你和苏渺早恋的事，我看你就是心虚了，才想转移话题故意诬赖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这里有段监控，老师可以打开看一看。」

U 盘里的视频是我和江知渺半个月前从保安室里拷下来的。

每间教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只是因为叶铮当时人赃并获，且他自己丝毫没有为自己辩驳，所以老师们并没有调监控。

学校的监控超过三个月就会被自动覆盖，幸好我和江知渺去得及时，要是再晚两天，录像就要被自动覆盖了。

张老师刚伸出手，却被身后的人抢先一步截胡了。

宋昭扬夺过 U 盘，大力往窗外一扔：「要是叶铮没作弊，当初为什么不说，现在随便拿个 U 盘就能诬陷我，简直可笑！」

学校这段时间刚好在盖新教学楼。

这间办公室窗户又正对着新楼施工的工地，小小的 U 盘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顿时就红温了：「宋昭扬，你疯了？！」

宋昭扬得意的扬起嘴角，一副我奈何不了他的贱样。

胸口的邪火越烧越旺，叶铮却突然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宋昭扬，你不会以为毁了监控，就万事大吉了吧？」

「苏渺说得没错，我没作弊，那天就是你故意陷害我的。」

宋昭扬眉头一挑讥讽道：

「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诬陷你？」

「我根本没有针对你的理由！」

「你当然有！」

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江知渺响亮的声音。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宋昭扬和叶铮在教室里打起来的时候，我悄悄让班长帮我去找江知渺通风报信了。

江知渺径直走到张老师面前，把手中的情书拍在桌子上：

「老师，宋昭扬是因为我才陷害叶铮的！」

「高一开学的时候宋昭扬就一直缠着我，想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和叶铮住一个小区，之前上下学会一起回家。宋昭扬看不惯，才在考试的时候污蔑他作弊的！」

宋昭扬死鸭子嘴硬，急声解释道：「渺渺，你别被叶铮给蒙蔽了！如果他没作弊，为什么他次次考试都是倒数？」

江知渺不甘示弱：「叶铮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秀，如果学校不信，现在当场给叶铮出一套卷子，自见分晓。」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叶铮没有说话，倒是宋昭扬先吭声了：「行啊！我要求和叶铮现场比一比，让老师当场给我们核算分数。要是你输了，你和苏渺主动退学。叶铮，你敢不敢跟我比？！」

他语气笃定，认为叶铮一定会输。

张老师脸色阴沉：「宋昭扬，学校不是你们怄气的地方，你没有要求其他同学主动退学的权利！」

「张老师，我愿意跟他比。」

叶铮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对张老师说道：「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向您保证，赢了之后，我也不会要求宋昭扬退学的。」

宋昭扬却是不领情。

叶铮这个学期他都没认真听过课，他笃定自己一定能赢，干脆利落地撂下狠话：

「不用你假惺惺！」

「要是我输了，我自己转学离开一中！」

11

数学老师现场打印了两份试卷。

「这是这个学期期末考试出的卷子，正好拿来给你们练练手了。答题时间六十分钟，现在开始计时。」

叶铮和宋昭扬各自找了空位坐下开始答题。

年级主任亲自给他们监考，其余所有人都走出了办公室。

期间我一直在走廊上来回转圈。

江知渺见状，老神在在地安慰我：「没事的，叶铮那家伙智商 140，你就坐等他的好消息吧。」

叶铮的实力我自然是毋庸置疑。

他刚才看向我时，意味深长的眼神，才是我心神不宁的原因。

江知渺安慰了我几句，突然话音一转，低声问道：「话说回来，这家伙最近勤奋的过分啊，该不会......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吧？」

这怎么可能！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放眼整个一中，你觉得会有男生喜欢我？」

「为什么不会？」

江知渺想也不想，直接反问我：「你性格好，心思细腻还很善良，不知道多讨人喜欢。」

我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上辈子我被同学嫌弃，被同事嫌弃，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忘记了被认同的感觉。

重生后，我在学习之余也有加强运动促进身体代谢，现在我脸上的痘痘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了。

但我的内心依旧是自卑的，觉得自己平平无奇，不配被人喜欢。

江知渺见我一脸茫然，笑着握住我的手：「苏渺，尽管你可能会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得自信些，你不比任何人差。」

「如果有人武断地用外貌评判你的一切，这并不代表你真的一无是处，这只代表……他是真的很肤浅。」

她眼睛里蕴含着名为真挚的光。

我心口一涩，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12

一个小时后，叶铮和宋昭扬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试卷很快就改出来了。

宋昭扬发挥得不错，考了 129 分。

而叶铮，毫无意外考了满分。

年级主任当场宣布成绩的时候，宋昭扬经受不住打击，居然腿一软跌倒在地。

叶铮朝他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早知道你这么菜，我应该控一下分的。」

「你想好转去哪个学校了吗？」

看见宋昭扬这副模样，他妈妈又坐不住了，跳出来维护他：「就是两个孩子相互怄气罢了，怎么能当真呢！」

面对她的双标，江知渺忍不住开口说了两句：「阿姨，做人可不能言而无信。要是您不同意宋昭扬的做法，刚才您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制止他呢！」

宋妈妈也知道自己理亏。

但理亏她也得继续闹啊！

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从来只有外面的学生托关系想进来的，还从来没有一中的学生主动往外面跳的。

江知渺第一个开口，她索性就把矛头刺向她。

「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挑起我的刺了。全校全年级那么多女同学，我儿子为什么不给别人写情书，偏偏给你写？肯定是你先勾引他的吧？」

「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得一副狐媚样，一天到晚尽想着怎么勾搭男生！我可警告你，这事你别瞎掺和，否则我让老师请你家长来学校！」

江知渺终归只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当即就被吓哭了。

张老师见状，赶紧把她拉到身后：「宋昭扬妈妈，你自己也是女人，怎么能对一个女生说这种话呢！」

「要真论起学习，江知渺从没跌出过年级前十的位置。虽说不算最好，但也绝对不比你儿子差！」

张老师的话非但没能让宋妈妈熄火，反而让她更激动了：「你这个老师怎么说话的，你这样我可以去教育局投诉你的！」

宋妈妈态度嚣张，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她放下狠话，日后谁要是敢在学校为难宋昭扬，别怪她不客气。

宋昭扬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离开。

经过我身边时，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阴森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邪恶的气息，让我深感不安。

13

张老师说这件事学校会处理，让我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走出教学楼，江知渺面露难色：「也不知道老师们会怎么处理，我总觉得宋昭扬一家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叶铮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苏渺，今天的事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从一开始，你就是有意接近我和江知渺的，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远处飘来一朵铅色的乌云。

太阳被遮住了。

江知渺不明所以，瞪着叶铮：「喂，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癫啊！」

叶铮不答，只是定定地盯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我和宋昭扬「网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猜的不错。」

「我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们的。利用了你们，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宋昭扬就是一只疯狗。

我越是害怕忍让，他就越得寸进尺。

我重生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不是为了继续给他当出气筒的。

所以我必须反抗。

我看着眼前的两人，轻声说道：「你们以后应该都不会想和我产生交集了，我明天就去跟老师申请调换座位……」

「我调你个大鬼头啊！」

江知渺听到这里，突然叉着腰怒吼出声：

「苏渺，我的确很生气！但相比你的隐瞒，我更气的是我作为你的朋友，却在你担心害怕的时候没有和你一同分担。」

「你是属王八的吧那么能憋！」

「还有你叶铮，我都不想说你，苏渺隐瞒我们是不对，但她也是情有可原！」

「凡事论迹不论心，无论是之前她劝我和宋昭扬保持距离，还是今天她帮你洗刷作弊的污名，我们都是切切实实的受益者！」

叶铮有些不服气，开口争辩：「可是我又没想让她帮我……」

「你还好意思可是？」

江知渺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训他如训狗：「你没事少看网文多刷题，学什么不好学人小说主角控分！给你出息的！」

「有空去医院挂个号，治治你的中二病！」

她一通输出，原本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以后还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

「当然！」

江知渺答斩钉截铁，叶铮也低低应了一声。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澄澈的眼眸里：「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了，但好朋友理应同甘共苦，你们俩以后有什么事，不许再藏着掖着！」

14

宋昭扬很快就对我实施了报复。

没过几天，我爸的早点店突然就被人给砸了。

爸爸下岗后，妈妈就和他离婚了，他用赔偿金盘了个店面，自己开了个早点店。

十年来，他就靠着这个小小的店，维持我们两人的生计。

但现在，店里一片狼藉，卷帘门上还被用红色的自喷漆写了不少侮辱性的词语。

砸店的人有备而来，门口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直到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遇到了宋昭扬。

他压低声音，笑着问我：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你最好识相点！再敢和我作对，下一次我砸的可就不止是你爸的早点店了。」

说完这句话，宋昭扬就迈开脚步走了。

我死死地盯着他轻快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将他碎尸万断。

他怎么敢把手伸到我的家人的身上。

他怎么敢？！

江知渺得知宋昭扬找人砸了我爸的店，气不打一处来。

她拔腿就要去找宋昭扬算账。

被叶铮拉住了：「你冷静一点。」

「我姐妹被欺负了欸，你叫我冷静？」

江知渺瞪大眼睛瞪着她：「叶铮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狗东西做得是不是人事，是不是欠收拾！」

「他是欠收拾，但是现在我们手上没有证据！」

「渺渺，叶铮说的没错。」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其实我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但我需要你们帮帮我……」

15

第二天放学后，我主动找宋昭扬服软了。

「宋同学，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宋昭扬见我满脸哀求之色，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跟着我去了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

到了小树林，我扑通一下就跪下了。

「宋昭扬，你别再叫人去我爸店里闹事了。」

「我错了。」

「我不该和你作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爸爸，我求你了！」

宋昭扬听了我的话，微微有些疑惑。

砸店的事是他指使的，但之后他并没有再安排人再到早点店闹事。

但他并没有深究。

眼下，我跪地求饶的丑态让他获得了十足的愉悦感。

他扬眉，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苏渺，你就是个贱骨头！」

「非要我上点手段才肯服软，你早那么听话，我怎么会让人砸了你爸的店？」

我诚惶诚恐地低着头：「是我不知好歹惹你生气了。宋同学，我向你道歉，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宋昭扬把脚踩在我的肩膀上，冷嗤一声：

「求饶，就要有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浑身一震。

故意愣了几秒，才惨白着脸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的眼泪也顺着脸颊划过。

宋昭扬对我的表现很受用。

「表现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小母狗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听到了吗？」

宋昭扬约了人去网吧打游戏，见我怯懦地点了点头，一脚把我踢翻，洋洋洒洒的离开了。

在他走后，叶铮和江知渺从不远处的隐秘角落里走了出来。

江知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替我擦去脸上的黄泥：

「渺渺，你疼不疼？」

我摇头，从地上站起来：「别担心，我没事。刚才的场景都拍下来了吗？」

叶铮点头：「放心吧，我特意从家里拿了专业的摄像机，画面和声音都拍得可清晰了。」

听了他的话，我满意地勾起嘴角。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得就是让宋昭扬亲口承认，就是他让人砸了我爸的早点店。

过不了多久，宋昭扬的好日子就要过到头了。

16

那天以后，我成了宋昭扬身边最听话的狗。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仅如此，我还和叶铮、江知渺两人划清了界限，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基本不说话。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半个月。

直到宋昭扬生日那天，我们还在上课，教导主任突然来我们班上把宋昭扬带走了。

没过几分钟，张老师也来了。

把我带到了办公室。

「苏渺，你最近上课总是心不在焉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头，悄悄把双手背到身后。

前两天的测验宋昭扬发挥的不好，昨天刚刚打了我一顿，眼下我的身上还有几处淤青。

但我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张老师拿我没辙，叹了一口气：「苏渺，老师实话告诉你吧，昨晚教育局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邮件，其中有一段宋昭扬在学校欺凌你的视频。」

「教育局的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如果你真的受到了欺负，老师希望你可以实话实说。」

这事我知道，举报的材料还是我亲自整理的呢。

里面不但有宋昭扬那天在小树林欺辱我的视频，还有他在校外打架斗殴、在酒吧鬼混的视频。

以及我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偷拍到的他爸妈出入高消费场所的照片。

但现在火候不够，我还得再装一装。

我咬着唇低声说：「张老师，你不用骗我了，有些事说了也没用的，宋昭扬说过，他爸就在教育局当官，就算有人举报也只是走个过场。」

「我就是普通家庭出身，我惹不起他……」

「你怎么能这么想……」

张老师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臂，我没忍住疼，轻微地叫出了声。

她立马就察觉到了异样，撸起我的袖子一看，发现我的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大片淤青。

「怎么回事？」

张老师又惊又怒：「这是宋昭扬干的？他打你了，什么时候的事？」

再她再三地追问和保证下，我才终于松了口，承认自己近期一直被宋昭扬霸凌的事。

张老师怒不可遏，带着我去医院做了验伤报告，把我的情况如实上报给了学校和相关部门。

因为证据确凿，学校很快就开除了宋昭扬。

他爸也因为多次包庇他作恶，涉嫌以权谋私被单位撤职审查。

宋昭扬他妈来学校办手续那天，活像个蔫巴了的斗鸡，再不复当初的盛气凌人。

在走廊上看见我和江知渺，也没说一句过激的话。

江知渺满眼讶异：「苏渺，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还是那个扬言要给我们颜色看的跋扈阿姨吗？」

「她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之前她和宋昭扬之所以那么嚣张，就是仗着有宋昭扬他爸在背后撑腰。

如今靠山倒了，这俩猢狲自然也就没嚣张的资本。

听张老师说，宋昭扬他爸也被开除了，市里如今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接收宋昭扬，他只能回老家去读书。

我之前的卧薪尝胆都是值得的。

这一次，我终于能彻底地摆脱宋昭扬了。

17

我没想到，宋昭扬还会再次跑来作妖。

高考时，叶铮的考场在三中，我和江知渺都分在七中。

考完最后一科，我和江知渺相约一起回家。

刚走出校门口，宋昭扬突然从人群里出现，一把拽住江知渺。

「渺渺，快跟我回家！」

江知渺懵了一下，用尽全力甩开他的手：「你有病吧！」

「我们又不熟，我凭什么跟你回家！」

宋昭扬神色癫狂。

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该不会，宋昭扬也重生了吧？

我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下一秒，宋昭扬又一次走上前，试图靠近江知渺。

「我们怎么会不熟呢？」

「渺渺，你和我可是领过结婚证的合法夫妻！」

「你听话，我们回家……」

他笑着，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狠狠推开了他。

宋昭扬没想到我敢对他动手，被我推得后退了两步。

他目光凶狠地瞪着我：

「差点把你这个贱人忘了！」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 渺渺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今天我们就好好清算清算吧！」

他说着, 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

我心里怕极了，拉着江知渺转身就往回跑。

宋昭扬立刻拔腿追了上来。

18

我和江知渺逃过了宋昭扬的毒手。

考场门口有执勤的警察, 他没抓住我们，自己反而被控制住了。

宋昭扬被拘留了。

拜他所赐, 我和江知渺也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

出来时, 我爸爸和江知渺的父母都等在外面。

叶铮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啊？你俩没受伤吧？」

我隐瞒了宋昭扬重生的事, 只说他可能是记恨我们，想伺机报复。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心神不宁, 总担心宋昭扬被放出来后，还会对我们动手。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 宋昭扬还没来得及再次报复我们，自己就先死了。

之前因为我的举报, 宋昭扬他爸成了无业游民。

他整日在家酗酒，喝醉了还会打人。

这一次宋昭扬从派出所出去那天，宋爸爸再一次对宋昭扬母子大打出手。

宋昭扬没有像之前一样忍气吞声。

最终，父子俩互殴致死。

只有宋妈妈活了下来, 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隔天，江知渺约我出来吃饭。

她告诉我, 她昨夜做了一个怀疑的梦, 梦里她竟然和宋昭扬在一起了。

婚后第二年, 她意外发现了高中时宋昭扬陷害叶铮作弊的事。

他们因此大吵一架。

江知渺无法原谅自己, 也无法再和一个间接害死自己朋友的人共同生活。

她向宋昭扬提出离婚, 宋昭扬被激怒, 动手打了她。

从那以后，宋昭扬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囚禁了江知渺，切断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把她变成了自己的禁脔。

江知渺忍无可忍。

在逃跑被发现后, 她失手杀死了宋昭扬。

讲台上，班主任张老师正笑着向我们做自我介绍。

「（就」我明白，这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梦，而是江知渺上一世真实的人生。

原来, 上辈子被宋昭扬毁掉的, 竟不止我一人……

想到这里，我急忙握住她的手, 沉声说：

「渺渺，梦都是反的。」

「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不要在一个人渣身上花费过多的心神, 那样不值得。」

江知渺点头, 笑了起来：

「我知道啊。」

「我没把他放在心上, 只是觉得这个梦太过离谱，想跟你吐槽一下而已。」

「你啊，什么都好, 就是有时候太敏感了。」

又过了二十来天, 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们三人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我和江知渺报了南方的大学，叶铮则独自去了北方。

前路尚不可知, 但我并未感到迷茫。

就像雨后总会迎来晴天，经历过风雨的我们，也终将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大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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