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和她的纯情修狗

 

将脏掉的睡裙扔到继兄脸上时，我突然看见了一排滚动的弹幕：

【傻女鹅还以为是在惩罚他呢，实则咱哥又偷偷爽了。】

【纯情男二爱上欺辱自己的傲娇大小姐，这糖谁嗑谁知道～】

【可惜他注定抢不过那个疑似拼好饭中毒的男主，不然女鹅下场也不会那么惨了呜呜呜。】

我怔住，又试探性地扔给了他一条用过的黑丝。

原本还算镇定的谢淮景猛然抖动。

弹幕疯狂翻涌：

【谁说这男二不行啊，这男二也太硬啦！】

【啊啊啊女鹅你就狠狠宠他吧！】

1

我看着眼前还在翻涌的弹幕，有点蒙。

谢淮景他爱上了我？

这怎么可能？

我定了定心神，转头吩咐谢淮景：「今晚给我洗干净。

「要手洗，我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

谢淮景抬头，那双好看勾人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雀跃，但转瞬即逝。

「这是你的贴身衣物。」

他嗓音染上了哑色，像沙沙的干燥剂，「我，可以碰吗？」

我一怔，但还是板着脸让他赶快去。

看着谢淮景走进浴室，我站在原地略等了一会儿，才脚步轻轻地跟了上去。

暖色的灯光下，男人神情柔和地站在干净的洗手池旁，他温柔地抖开那抹粉色布料，然后慢慢地将那抹莫兰迪色贴近了自己的唇瓣。

我瞪大了嘴巴，转身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谢淮景竟然真的对我别有用心！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梳理着刚才弹幕上闪过的剧情。

原来我是一本古早虐女文里的女主，我以后的男朋友就是这本书里的男主，而一直默默暗恋着我的谢淮景就是那个爱而不得的男二。

随着剧情的发展，我会和男主相识、相爱，然后开始单方面被虐。

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虐文女主小说的悲惨结局，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房门被轻轻叩响。

谢淮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我洗好了，若是没有别的事要交代，我就先回楼下了。」

我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四目相对，谢淮景率先垂下了眼帘。

意识到自己的慌张，我有些尴尬：「那个，以后你就不用叫我小姐了。」

谢淮景看向我，眼睛中有着不解的诧异。

与此同时，我再次看到了闪烁的弹幕：

【别啊女鹅，你不让他叫大小姐，纯情狗狗夜里会偷偷哭嗒～】

【男二也太惨了吧，小时候为救女主伤了手再也不能弹钢琴，现在又被剥夺了暗爽的资格，老子真的心疼他！】

我愣住，谢淮景救过我？

可我的脑海里却好像没有这段记忆。

我晃了晃脑袋，想到弹幕上说过的，谢淮景最后为了救我葬身海底的结局，心口隐隐发酸：「你虽然不是爸爸的儿子，但好歹也算我名义上的哥哥，你以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谢淮景蓦然攥紧了拳头。

就在我以为是他不愿意时，弹幕重新刷过：

【啊啊啊啊哥哥也是站起来了！】

【谁懂啊，谢淮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叫一声女鹅的名字，今晚就这么水灵灵地实现了？】

【你们都在兴奋，只有我为浴缸担忧吗？男二今晚要洗多久的冷水澡才能压住心底的欲火啊！！！】

弹幕看得我脸莫名发烫，我微微后退一步：「你可以回去了。」

谢淮景显然还没有回神，但听见我的话，他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梯。

看着谢淮景走开，我扑进软软的被窝，才终于松了口气。

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只觉得心脏有些难受，很多情绪都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

一个我从十七岁欺负到二十二岁的人，却从来没有怨恨过我，最后反而为了救我而失去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他，我又该怎么和往常一样继续讨厌下去？

2

谢淮景是爸爸白月光谢宁意唯一的儿子。

妈妈去世后，向来宠我的爸爸第一次不顾我的阻拦，强行将谢淮景的妈妈娶进了门。

十六岁的我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哪里会容得下一个陌生的哥哥出现在我身边。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最讨厌的女人的儿子。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没有给过谢淮景一点好脸色。

在学校里，他要替我值日，在家里，他要像条顺毛的狗一样时时听我的吩咐，只要我有一点不满意，谢淮景就别想好过。

记得某次，因为爸爸和谢淮景妈妈出国游玩，耽误了回国为我过生日，我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谢淮景身上。

不许他吃饭，不许他在楼上睡觉，甚至在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让衣着单薄的他站在雪地里给我堆雪人……

内疚感爆棚，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起身下楼，我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谢淮景的睡眠不太好，热牛奶，他应该会喝吧？

我小心翼翼端着牛奶，蹑手蹑脚走到了谢淮景的门前。

还没等我敲门，房门就被打开了。

穿着宽松浴袍的谢淮景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我的目光下意识就被勾走。

目光从他饱满的胸肌上缓缓下移，路过人鱼线，直至深渊暗处。

「咳……」

谢淮景耳垂染上了绯红，他抬手拢了拢前襟，不自然地开口：「有事吗？」

我赶忙避开目光：「我给你热了杯牛奶，你要喝吗？」

谢淮景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点头。

「谢谢。」

他抿了抿唇，伸手接过。

我动了动手指，指尖却不受控地攀上了谢淮景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让我浑身一激灵，视线交汇，我看到谢淮景的喉结在上下滚动。

而他头顶上的弹幕也再次出现：

【女鹅，你是要杀了男二吗？！】

【完了，哥刚刚洗过的澡又白洗咯。】

【趁着男主还没出现，宝贝女鹅也没受到伤害，你俩要不就在一起了吧求求啦！】

想到日后的遭遇，我咬咬唇：「谢淮景，你有没有，在晚上想过我？」

……

弹幕炸了：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女鹅是在说骚话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来回答，他天天都在想你啊女鹅！】

【女鹅：你有没有，在晚上想过我；男二：孩子跟你姓跟你姓！】

【窝趣，你看咱哥抖得，妈呀，他们两个性张力都拉满了，我不敢想这要是在床上……】

我忽略弹幕上让人面红心跳的内容，耐心等着谢淮景的回应。

谢淮景眼尾骤然泛红，似是在极力隐忍。

「大小姐。」

他哑声，「你可以随便用什么方法羞辱我，但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再开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

我上前一步，急了，「我是认真的，我……」

谢淮景安静地看着我，双眸在璀璨的光下隐隐闪着泪光。

我突然说不出话了。

谢淮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雀跃，反而伤心了？

【哥，你怎么回事！！！现在不应该冲上去狠狠吻她，来个霸道总裁深深爱吗？】

【楼上先别吵，男二或许在思考哪个姿势更合适。】

【男二会不会以为这是女鹅在耍他呀？毕竟这样的事情女鹅之前确实干过。】

我干过这么羞耻的事吗？

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弹幕，我突然想起来三年前的某一幕……

3

十八岁成人礼当天，为了报复谢宁意抢走了爸爸，我下定决心在谢淮景的杯子里放了药。

在他意识不清醒之际，我爬上了他的床。

像小说里恶毒女配常用的手段一样，我在谢淮景最意乱情迷时，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而爸爸进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用蛮力将我禁锢在怀中的背影。

我忘了那天是怎样收场的。

只记得第二天谢淮景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下楼梯时右腿也一瘸一拐。

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眼。

腿上的伤是爸爸情急之下对他下的手，而脸上……则是谢宁意亲自动的手。

「我会搬出去的。」

餐桌前，谢淮景对着爸爸深鞠一躬，「谢谢您照顾妈妈，以及，我很抱歉。」

我机械地咬着烘烤过的面包，舌尖奶香弥漫，心脏却像被针尖刺中，又疼又麻。

谢淮景走后，从未对我说过重话的爸爸第一次骂了我。

向来爱顶嘴的我也难得没有反抗。

报复过后，我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快感，心里反倒是添了许多我不愿承认的内疚和彷徨。

所有人都清楚，那晚的事不过是我这个蛮横大小姐的一场恶作剧。

可自始至终，谢淮景都没有为自己辩白过半个字。

而谢宁意，也没有。

想到这，我不禁攥紧了手指。

「早点休息吧。」

谢淮景主动绕开这个话题，「明天还要去赴宴呢，你睡晚了，白天会头疼的。」

我刚想说什么，谢淮景头上的弹幕就疯狂涌动：

【明天女鹅就会和那个杨子般的男主相遇了，尖锐爆鸣 ing！】

【不要去赴宴啊女鹅，你和咱哥的伪骨科 CP 线我还没有看够呢。】

【天杀的作者，我都把自己用来买辣条的钱打赏给你了，你就不能为了我改一改剧情嘛呜呜呜。】

【唉，但凡女鹅能听一听我们这些读者的意见，她最后都会长命百岁，和男二恩恩爱爱一辈子的。】

【可我觉得刚刚女鹅的样子不像讨厌男二欸，倒像是有点动心了，难道这是我的错觉吗？】

【我也！！！还以为女鹅觉醒了呢，怀疑吃拼好饭中毒出幻象了。】

【女鹅，你要是被作者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

弹幕没有反应。

再眨，疯狂眨。

还没等我看向弹幕，谢淮景大步走上前，他低头，淡淡开口：「你眼睛怎么了？」

我找借口掩饰：「可能被什么东西迷到了。」

谢淮景下意识伸出右手，可在触到我面庞之前，他又缓缓放下。

「用水洗一洗或许会好些。」

我灵机一动，顺势凑到他手边：「那你给我洗，好不好？」

我嘟嘟嘴，「你也看到啦，我的美甲那么长，万一戳到眼睛会很痛的。」

谢淮景微怔：「你以前，从不喜欢我碰你。」

「你都说是以前啦。」

我笑嘻嘻拉过他的手，谢淮景的手骨节分明，摸起来凉凉的，「现在我已经变啦。」

这次我清楚地看到，弹幕彻底疯了。

4

【女鹅是不是能看到我们的评论啊，不然她刚刚怎么会差点眨眼眨成扑棱蛾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秒钟震惊我两次。】

【我也觉得！女鹅，你要是能看到我们的书评，就亲一口男二好不好？】

【楼上你也太强人所难了，这有什么好亲的，直接上了吧，就当我求你们了！！！】

看着镜子前在认真调试水温的谢淮景，我悄悄靠近，本想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却不料他忽然转头。

唇瓣间的柔软触感让我轻哼出声。

谢淮景已经完全僵在了原地。

我抬起手拢住他的脖子，一点点将腿抬起。

「大小姐……」

谢淮景动了动身子。

「我有名字。」

我抿唇，直视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我……」

「叫我。」

我打断，不给他留一丝犹豫的时间，「你要不叫，我可就继续了哦。」

「呦，呦呦。」

谢淮景耳尖已经红透，口中缱绻地吐出两个字。

弹幕疯涨：【呦，呦呦，叫这么大声，咱哥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啊。】

【叫一声怎么啦，巴不得男二多叫两声呢，最好嘿嘿嘿……】

「乖。」

我终于松开攀上他脖颈的双手，「明天陪我去买衣服。」

眉头轻挑，我吐槽，「什么破宴会，本小姐才不稀罕去。」

谢淮景站得像棵挺拔的柏树，一动不动。

「喂？」

我晃晃手，「你怎么不说话？」

谢淮景回神，却不敢看我，他磕磕巴巴解释：「我，我……」

「你什么啊？」

我歪头。

「方才，我有没有咬疼你？」

脸颊滚烫，我咬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谢淮景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有啊，而且动作很……」

我故意停顿。

谢淮景问：「什么？」

我明媚一笑：「像我之前养得那条萨摩耶。」

谢淮景瞬间红了脸。

我忽略掉几乎癫狂的弹幕，转身嗒嗒跑上楼。

楼梯拐角处，我回头，目光跌落在谢淮景琥珀色眼眸里。

「谢淮景。」

他回应：「我在。」

「以后如果有人想勾搭我，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不许任何人靠近我。」

我扬眉，「能不能做到？」

几乎是下一秒，他颔首：「我答应你。」

我转身，脚步轻快。

合上房门的那一刻，我才发觉自己双腿软得厉害。

刚刚，我的膝盖好像有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5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

许是昨晚的大胆举动，一晚上我都在循环梦到谢淮景。

梦里沉沉浮浮，以至于我醒来后腰背都在酸疼。

简单洗漱下楼时，谢淮景已经早早等着我了。

他没有晚起的习惯，向来习惯早睡早起。

从前也是为了给我写作业，才会模仿我的笔迹直到深夜。

「早。」

我懒懒打了个哈欠。

谢淮景点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餐桌上的早餐推到我身前。

「你吃过了吗？」

我咬了一口绵软的面包，问他。

谢淮景嗯了声，我这才发现他嗓子哑得厉害。

「你感冒啦？」

谢淮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不对劲。

「没有。」

他矢口否认。

而转眼，我就看到弹幕飞过：【啧啧，也不知道谁昨晚洗了一晚上的冷水澡，能不感冒吗？】

【女鹅，看我看我，我知道你能看到嘿嘿，今天又是和咱哥增进感情的一天吗？】

我点点头，算作回应这条弹幕。

一直看着我的谢淮景突然开口：「你好像有一点奇怪。」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什么？」

我有点心虚。

「以前你去见商铎都会化妆的。」

我皱眉：「谁要去见他了？」

这下轮到谢淮景疑惑：「你常去买衣服的地方，不就是商铎名下的商场吗？」

我了然，明白谢淮景这是误会我了。

弹幕上的小姐妹都在提醒我：【女鹅！预警，那个商铎就是你的官配男主！】

【女鹅，看我！！！那个贱男人以后会狠狠欺负你的，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他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你和他的表妹长相有几分相似。】

原来商铎那个讨厌鬼就是男主啊。

想到之前和商铎的交集，我扯扯唇角。

我承认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有点吃他的长相，可后来几次接触下来，我早就对当初自己的那点悸动而后悔了。

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患者，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化妆是因为要搭衣服呀。」

我吞掉一口牛奶，面不改色，「你不觉得我不化妆会很没有精气神吗？」

谢淮景似是松了口气，乖乖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你一直很好看。」

心情大好，我嘴角就一直含着笑。

饭后，谢淮景开车带我去选衣服，为了避开商铎，我特意选了和商家商场方向相反的另一座商场。

可我没有想到，在这里我还是遇上了商铎，以及他的那位青梅表妹。

相遇时，我正在试穿一条酒红色的长裙。

裙摆像玫瑰摇曳在身后，大片的红色映衬得我肤色更加白亮。

「帮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链。」

我对着镜子整理胸前，下意识使唤身后的谢淮景。

温润的指尖点在后背，冰凉的触感惹得我起了一身涟漪，就在我想调戏一下谢淮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怒：「你放开她！」

商铎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把挥开了谢淮景的手。

「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商铎像头牛一样，撒开蹄子就是干：「她是什么身份，你是身份，你不清楚吗？」

我看得眉心直跳。

「你发什么疯？」

我一拳砸开商铎的手，将谢淮景往身后扯。

可谢淮景没有动，他安静地站在我身前，不动声色阻开了我和商铎的距离。

商铎被我砸得嘴角抽了抽，但很快，他咬牙忍住：「程呦呦，你要不要脸？

「一边勾引我，一边又和自己的哥哥拉扯不清！」

话音刚落，赶在谢淮景之前，我踩着高跟鞋一巴掌扇上了商铎的脸。

「什么品种的狗啊，叫声这么难听？」

我揉了揉手腕，冷冷看着被我扇红了脸的商铎。

商铎也算是天之骄子，估计从小到大，我应该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人。

果然，他偏过头，装作无意般顶了顶腮：「你是第一个打我的女人。

「程呦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翻了个白眼，抬手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那今天，我不仅要当第一个打你的女人，还要当第二个。」

6

商铎被我打蒙了。

他愣神之际，身后的表妹已经尖叫着冲了上来。

「你不许碰我表哥！」

表妹喃喃自语，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满脸怒色地瞪着我，「小葵，加油！虽然我力气小，但我绝不允许你欺负我表哥！」

我甩了甩手：「你行你上？」

表妹往后退了两步，登时安静如鸡。

我被气笑了，和谢淮景对视一眼，我看到他嘴角也微微翘起了一道弧度。

「程呦呦。」

商铎站直身子，歪嘴冷笑，「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他一本正经说屁话，「上次在酒会，我邀请了别的女人跳舞，但没有请你，你吃醋了对不对？」

我刚想笑他自大，却看到一旁的谢淮景也小心看向了我。

难道，他也以为我是在吃商铎的醋？

「你脑子没坏吧？就你那半吊子舞步，我家的耶耶跳得都比你好。

「还有，你以为你是猪肉馅的饺子啊，还得蘸醋吃！」

我懒得和他掰扯，转身要走，却被商铎眼疾手快拽住了手腕。

「我现在已经站在你面前了，欲擒故纵那一套，别玩过了，宝贝。」

我草？

我只觉得心底一股无名火腾地涌上来。

「放开她。」

谢淮景冷声道。

「老子不放！」

商铎抬手就往谢淮景的脸上挥去。

下一秒，谢淮景轻轻躲开，反手攥住他胳膊，往身下一扭。

商铎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大叫。

我皱眉，特别嫌弃。

叫就叫吧，出什么气泡音啊，怪难听的。

商铎松了手。

他身旁的表妹则小心翼翼地替他揉着手腕。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怎么搭配，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作者非要强行给我和商铎搭上官配？

「想要这条裙子。」

我朝谢淮景撒娇，「我穿应该好看吧？」

谢淮景神色柔和，闻声点头：「特别衬你。」

「那你去付钱，我等你。」

谢淮景看了一眼商铎。

「没事，他不敢对我动手的。」

我比了个跆拳道的手势，「不然我会揍他的。」

谢淮景被我逗笑。

商铎则脸色铁青：「你们这种关系，程叔叔知道吗？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自己老婆的儿子在一块……」

我冷脸看着他。

意识到我真生气了，商铎终于闭紧了嘴。

但这段谈话还是被谢淮景听到了。

出来的时候，我再去挽他胳膊他就不肯了。

「你还是觉得我喜欢商铎？」

他摇头，避开话题：「你手疼吗？」

「死不了。」

我没好气驳了他一句，继续追问，「你是怎么了？」

谢淮景手指微微蜷起，依旧选择沉默。

我何尝不知道谢淮景是在担心什么，可他不说，我便不能抢在他前面说出来。

「OK，不说拉倒。」

我刚想甩脸，就看到弹幕上的小姐妹在给我出主意：【女鹅冷静！谢淮景的唯一缺点就是敏感，你不妨再多问一句试试？】

【女鹅，咱哥都快要碎了，你要是再生气走开，我不敢想他得碎成什么样。】

【呜呜呜不要道德绑架女鹅呀，女鹅本来就是大小姐脾气，谢淮景要是接受不了，可以不喜欢她呀。】

【对呀支持楼上，不能因为男二纯情就要求女鹅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吧？不然我们和乱嗑 CP 的作者有什么区别？】

眼看弹幕要吵起来，我开口：「谢淮景，我的脾气一直很坏，恐怕以后也改不掉，如果你想和我在一起的话，就要主动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微微停顿，才继续说下去，「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想去乱猜别人的心思，内耗自己，更何况是你。」

谢淮景怔怔回神：「什么是我？」

我与他对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喜欢的人，是你。」

7

喜欢谢淮景这件事，在发觉剧情之前我从不敢承认。

或许是那年初雪方下，他为了让我开心，在冰天雪地里堆了整整五个小时的雪人，冻得双手通红；也或许是在我思念妈妈偷偷哭泣时，是他亲自出国请求妈妈能回来看看我。

也或许是十八岁那年的一场陷害，少年被我污蔑，却依旧一声不吭等待着爸爸的处罚和谢宁意的责骂。

很多次的梦中，我都会回到那个晚上。

我也曾无数次想过，倘若再来一次，我想自己绝对不会再去为难谢淮景。

可梦醒过后，再见到谢淮景，娇生惯养被宠坏的我却还是别扭着不肯对他说一句软话。

敏感多心是谢淮景的缺点，又何尝不是我的缺陷。

「大小姐……」

我再次纠正谢淮景：「我有名字。」

伸出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仰起脸，最后一次问他：「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了吗？」

谢淮景睫毛颤动：「我怕我，配不上你。」

他垂下头，桃花眼里潋滟着破碎的芒色：「程叔叔，他是不会同意的。」

弹幕涌现：【突然想起来，女鹅爸爸确实是女鹅和男主的 CP 粉。】

【不要啊，他俩好不容易在一起，我还想后面看点 po 文呢。】

我收回目光，坚定道：「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

想到什么，我又补充，「当初他非要娶你妈妈，不也没有得到我同意吗？」

所以，一比一抹平咯。

谢淮景欲言又止。

我紧了紧他的手，视线紧紧追随着他。

「其实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妈妈。」

我抿唇，说这话很为难，「我只是讨厌他们，为什么不能再多等等。」

等我彻底接受爸妈离婚的事实，等我慢慢接纳爸爸身边不再是妈妈。

「因为，等不及了。」

谢淮景看着我，眉眼间染上了悲痛，「我妈妈的病，没有多长时间了。」

弹幕一条条刷上来：【我一直觉得女鹅爸爸也不像那种渣男，原来里面有隐情啊。】

【我想起来了，这条暗线前面作者有埋过，不过当时只顾着骂女鹅爸爸了嘿嘿（对不起＋10086）。】

【为什么要骂女鹅爸爸呀，难道不是女鹅妈妈先提的离婚吗？她一直都放不下自己的白月光，才会决意离婚去国外找他的啊！】

【所以男二妈妈到底是什么病呀？有没有人知道？】

【好像是白血病，熬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喃喃问。

谢淮景垂眸。

我扯扯唇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淮景的妈妈嫁给爸爸后，爸爸隔三岔五就要带她出国。

一去就是几个月。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总之，被瞒着的感觉绝不会好。

更何况，我还因为被蒙在鼓里而做了很多伤人的事情。

「呦呦！」

谢淮景牵紧了我的手，像秋风卷携着落叶，苍凉又无奈。

「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

他闷闷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话到嘴边，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我忽然明白，或许这就是作者为了推动我和男主在一起而特设的剧情。

「你生气了吗？」

谢淮景眸光柔和地注视我，「是我的错，你不要气好不好？」

8

「没有生气。」

我干脆利落回答他，「现在我就带你去见爸爸。」

谢淮景愕然。

「你不想要一个名分吗？」

我笑，「我们两个总不能私奔吧？」

谢淮景难以置信：「你真的，愿意吗？」

我双手叉腰：「当然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要白不要！」

谢淮景的脸瞬间红透。

弹幕全是粉色泡泡；【我就说女鹅不是一般的虐文女主，谁家虐文女主出口就是骚话，谁家虐文女主敢动手扇霸总啊？】

【刚才女鹅出手太快，我都没看清，女鹅，要是还有机会，求求你再扇一次我们看看吧！】

【女鹅，你就再来一次吧，就当买冰红茶中奖了，买一赠一呀。】

我扑哧一笑。

谢淮景茫然，有些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刚刚有吓到你吗？」

我抻了抻胳膊，努力撑起自己的肱二头肌。

他失笑：「没有。」

「你一直都是这样，像伶俐的小猫，张牙舞爪的。」

我往前一步，直直跌进他怀中：「谢淮景，以前我欺负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恨过我？」

他摇头，没有任何迟疑。

「我只觉得你可爱，也可怜。」

可爱？可怜？

「嗯，反正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弯弯唇角。

弹幕「啧啧」一片：【呦，反正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啧啧～】

【又可爱又可怜～啧啧～忘记你以前是怎么被这种伶俐的小猫气到偷偷哭啦？】

【饭不用吃啦，已经被你俩丢给我的狗粮喂饱咯～】

我和谢淮景驱车去了公司。

见到我们一起，爸爸很震惊。

三年前谢淮景搬出去后，我们之间就再没什么交集了。

而昨晚，也是我酒醉过后喊了他的名字，闺密无奈之下拨通了他的电话，恰逢家里的阿姨请假，谢淮景怕我出意外，才难得留宿在了客房。

我爸嘴角一抽，审视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什么语气啊？

我像是会做坏事的女孩子吗？

下一秒，谢淮景牵住了我的手。

我爸一愣。

「你，你们？」

我仰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我爸脚步虚浮，紧接着整个人都往后栽去。

谢淮景眼疾手快，迅速冲过去接住了他。

「大小姐啊。」

我爸哀叹，「你就别再折磨淮景了，孩子都大了，你总是这么欺负他，爸爸都于心不忍啊。」

？

「我没有啊。」

我生气了，「你作为我爸爸，难道看不出我这次是真心的吗？」

我爸叹气：「你的真心瞬息万变，今天喜欢爱马仕，明天最爱香奈儿，爸爸实在拿不准啊。」

谢淮景低着头，睫毛在抖个不停。

估计是在憋笑呢。

「爸！」

我爸慢腾腾起身，看看我，再转头看看谢淮景。

「你是不是在报复呦呦？」

我爸问得小心，「她以前那么对你，你还能喜欢她？」

谢淮景神色既虔诚又认真：「程叔叔，我从来没有怨过呦呦，以前她讨厌我，我只想守护她，如今她说她喜欢我，即便是玩笑，那我也愿意以身入局。」

我爸咳嗽了一声，示意谢淮景先出去。

人走后，我爸急忙把办公室的门合上，转头就一脸关切：「你以后不要再见商铎了，绝对不要！」

我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爸还在絮叨：「那狗东西看起来就奇形怪状的。」

可我想起弹幕上的话，她们不是说，我爸是支持我和商铎的吗？

9

「爸爸和你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我爸在使劲摇我的肩膀，「你既然决定和淮景在一起，以后绝对不能再三心二意招惹商铎。」

「爸爸。」

我鼓起勇气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这本书的女主？」

我爸皱眉，随即开骂：「让你少看点言情小说，你偏不！这下好了，脑子都给看坏了吧？」

……

「你以前不是还一直撮合我和商铎吗？」

我爸摸摸鼻子，动作很不自然：「那不是看你整天欺负谢淮景，想让你换个人欺负一下嘛……」

他是我爸，我不能骂爹！

「所以，你同意我们恋爱了？」

我爸鸡贼地点头。

「那……」我咬唇，「阿姨那边？」

「你放心。」

我爸笑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和淮景在一起，她只会高兴，不会反对。」

想了想，我还是说出口：「阿姨现在身体还好吗？明天我去家里看看她可以吗？」

我爸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中气十足：「好！」

走出办公室，看到谢淮景安静地站在原地等我。

见我出来，他像小狗一样乖乖走上前：「叔叔，还反对吗？」

我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明天陪我去老宅看看阿姨吧，爸爸说，她也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吗？」

谢淮景点头。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之前那样敌对阿姨，她真的不生气吗？」

谢淮景笑了笑，随后问我：「你忘了妈妈昏倒的时候，是你手忙脚乱地背她下楼，开车送她去医院的吗？

「还有好几次你想和妈妈吵架，可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又默默忍住，赌气上楼，在房间里练拳出气的事情，这些，妈妈都记得的。

「你虽然气她，言语间也时有嘲讽，可你还会牢牢记得妈妈对辣椒过敏，别别扭扭地告诉做饭阿姨，说自己也没那么喜欢吃辣椒，以后不必每道食物都做成辣的，这件事情，你也忘啦？」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才渐渐回想起这些昔日的琐碎小事。

谢淮景头上的弹幕滚动：【不是吧，女鹅做过的好事自己都忘啦？】

【女鹅记忆力堪忧啊。】

【欸，会不会是作者为了推动女鹅和男主的爱情线，故意让女主淡忘这些，让她自己都误以为自己很讨厌男二和谢阿姨啊？】

【我靠楼上，你说得好准，这样前面那些解释不清的误会一下子就通了！】

鼻尖一酸，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我也没有那么坏呀，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身边人。

「谢淮景。」

我吸吸鼻子，一把抱住他，「以后你要常常记得我的好，不许记住我的不好！」

腰肢被他圈住。

谢淮景轻轻在我耳边承诺：「我会的。」

此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处。

10

和谢淮景回老宅的路上，商铎开着自己的拽车横冲直撞在郊区的拦截了我们。

「女人，下车！」

我挽起袖子，爹的，叫谁女人呢？

我没名字的吗？

他是大清早就中了拼好饭的毒了吗？！

我怒气冲冲打开车门，看到的就是商铎带着一众兄弟，捧着大束玫瑰花向我走来的场景。

谢淮景轻轻圈住我手腕，摇头。

「你在担心我会答应他的告白？」

他低头浅笑：「不是，我只是怕你把他打进医院。」

我挑了下头发，这是对我的赞美，我接受。

商铎看似是想和我告白，可身后却还带着他那个楚楚可怜的表妹。

我果然是他心中的替身。

不然也不会这种场面都在自己的娇软小青梅了。

「女人，再给你一次机会，接受我。」

商铎气泡音鼓鼓囊囊，「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话音未尽，我手上的矿泉水就泼向了他。

「洗洗你那张死嘴吧。」

我翻了个白眼。

商铎闪躲不及，到底还是被水淋了大半个身子。

「程呦呦，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

我冷笑：「这就是羞辱啦？

「你拿我当替身，捧着一束我不喜欢的玫瑰花来向我告白，这又算什么呢？」

商铎一怔：「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玫瑰花。」

「呵呵。

「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这是你心上人最爱的花呀。」

我指向他背后，「怎么，你们霸总圈求婚还习惯多带一个白月光啊？」

表妹连连摆手，眼泪像珍珠一样滚下来：「不是的，我不喜欢表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看都像在欲盖弥彰。

商铎也是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而他身后的兄弟团们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喊谁叫嫂子。

「别叫表哥啦。」

我上前, 拍拍她的肩膀，「你妈妈没有生育能力, 你是他们抱养的，和商铎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表妹惊了, 捂住嘴巴, 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商铎亦是同种表情。

「你怎么知道？」

我噎了噎, 看着翻涌的弹幕，面不改色撒谎：「猜的，你俩一看就长得不像啊。」

商铎脸色阴沉, 表妹的眼泪欲落不落。

但我知道，这两个神金一定会去细查的。

但凡真的相爱的两个人, 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冲破阻拦他们之间的所有防线。

道德和法律除外。

而我的话，就是在融掉他们心中的防线。

「去查查看吧, 也不麻烦。」

我笑笑，没再骂商铎，「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相爱却碍于世俗不能在一起的表妹？」

商铎低着头, 像在沉思。

我回首，对着谢淮景勾了勾手指：「脚疼, 抱我。」

想到以前看过的那些虐文女主小说的悲惨结局，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全夏」「大小姐, 现在要出发吗？」

我浅浅笑了。

谢淮景头上的弹幕连字迹都变成了粉色, 来回滚动，粉色泡泡满天：

【啊啊啊啊 CP 成真了！！！】

【谢淮景：我要当大小姐一辈子的小狗。】

【后续能发展成 po 文吗？我的要求不高呜呜呜，只要有一点点颜色就可以击中我的上巴啦。】

【这么多年, 哥哥终于做成了狗, 老子替他开心啊！】

我将头埋进谢淮景颈窝，小声问他：「我十六岁那年被小混混堵在街头，那次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谢淮景微愣, 继而点头：「你还记得？」

以前不记得了。

所以那天弹幕滚动, 说谢淮景为了救我伤到手而不能再弹钢琴时，我并没有记忆。

可现在, 我全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样我就不会以为那天是商铎救了我，也不会在宴席上见到他时，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告诉你会让你再想起那天的事情, 你会害怕。」

我抬起脸, 整个人跌进他琥珀色的温柔里：「我不会, 我是大小姐，才不会怕。

「谢淮景，你的手伤了, 以后我会给你当手的。」

他低头, 吻住我的唇。

「不要。」

他低笑，「我只是手伤过，可别的地方, 都很好。

「以后，我会给大小姐当一辈子的狗。」

……

夏日温热，总会让人羞红了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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