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失格
老公包养了一个女孩。
新鲜娇嫩,床上放得开,带给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叮嘱女孩记得吃药,女孩跟他撒娇,玩笑般说想给他生孩子。
老公严肃警告她,怀了就打掉分手,他只允许自己妻子生下他的孩子。
听上去还挺深情。
于是,我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却陷入沉默。
因为,我们已经 5 年没有夫妻生活了。
1
「我出轨了。」
我以为听到这句话,贺瑾正会十分平静地问我爽吗?
然而他眉间轻皱,盯着我半晌不说话。
不信?
喔对了,五年前我就骗过他。
当时心里恨极了,但在临门一脚时,我清醒过来。
为了报复他而作践自己,不值得。
于是我推开贺瑾正的好兄弟徐晟下了床。
但我还是满怀恶意地将身上弄出许多痕迹,告诉他我出轨了,离婚吧。
贺瑾正顷刻间眼眶红了。
但也不过如此。
知道他出轨的那刻,娴静优雅的我再也无法维持得体,呼吸性碱中毒让我喘不上气,十指僵硬成鸡爪状。
我以为我要死了。
贺瑾正冷静地找来塑料袋帮助我恢复呼吸,冷静地解释,冷静地做出承诺。
「桑桑,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我是个正常男人,每天都吃一道菜会腻的。」
「我工作压力很大,有时候会想释放负面情绪,但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须尊重你。」
「除了肉体的忠诚,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透过泪眼望着他,很想问上一句。
你还爱我吗?
但我一个字都没说。
他都出轨了,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
2
我洗干净脸,坚决要离婚。
贺瑾正毫不意外。
他劝我冷静,好好考虑清楚。
是啊,被我发现出轨后,他始终情绪稳定,从容应对。
甚至在挨了我使劲浑身力气扇过去的一巴掌后,依旧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在看闹脾气的小孩。
当我再度抬起手臂时,被他稳稳截获。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我挣不脱,反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曾给予我温暖的怀抱,却让我彻骨寒凉。
他劝我,父母劝我,连闺蜜都在劝我。
是啊,在旁人看来,包括我父母,我已经配不上那时的贺瑾正了。
只因抢占先机,陪他渡过了创业最艰难的时期。
就像一笔风险投资,我赚大了。
他功成名就,我坐享其成。
离婚,沉没成本太大,还会遭人耻笑。
三人成虎。
那时的我,犹豫了。
为了哄我,贺瑾正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礼物如流水一般送到我面前,除了珠宝首饰,他送了我游艇,还有一座岛。
岛上配备了泳池别墅和管家。
他甚至专门抽出半个月的时间陪我乘坐游艇,去岛上度假。
看海上日出,品尝刚钓上来肥美的金枪鱼。
沙滩漫步,欣赏瑰丽的晚霞。
他对我的态度,比我们刚在一起时还要体贴。
我好像被哄好了一点……
直到夜深人静。
贺瑾正刚沐浴过,犹带着湿润水汽的温热身躯从背后拥住我。
我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他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女孩撒娇情话和生活分享,他从不回应,但对方让他挑选 Q 趣内衣款式。
他回了。
虽然就一个字。
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利爪攥住,寸寸收紧。
「你跟她上床时会接吻吗?」
我冷冷发问,贺瑾正搁在我腰际的手一僵。
一把拽开他的手,我冲进卫生间。
精致美味的晚餐,最终化作马桶里一滩恶心的呕吐物。
原本半个月的旅行,我们两天就回程了。
3
后来,我仿佛变成一个侦探,固执地在他衣服上寻找蛛丝马迹。
衬衫上没有口红印,闻不到香水味。
干干净净。
我一无所获。
可是,在他又一次晚归后,那根越拧越紧的弦断了。
在我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后,他开始冷处理。
当意识到自己变成一个怨妇时,我慌了。
更讽刺得是,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本来是个天大的惊喜。
我想要个孩子,但就是怀不上。
去医院检查,我的身体没问题,他的身体也没问题,就是不中。
试管提上议程。
我打了上百针,吃了不少苦头。
发现他出轨后情绪太差,中间还出过血,我顾不上在意。
没想到,这个我期盼已久的小生命来到时,我已不再期待。
我没有告诉贺瑾正,自己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但清醒过来时,我有种灵魂被掏空的茫然。
这时候,贺瑾正出现了。
他面色苍白,满眼失望。
「桑桑,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可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我更不能让它来到这个世上,不能活在爱里的小孩多可怜。」
「贺瑾正,我们离婚吧。」
我一脸麻木地重复这句话。
「不,不离婚。」
他比我还坚决。
4
五年过去了。
现在的我们,已经形同陌路。
贺瑾正身边的女人也换了。
听说新欢是舞蹈学院的。
小女孩朝气蓬勃,身娇体软,他应该是挺喜欢的,大半年了也没换新的。
上一次跟他见面是几天前。
场面挺狗血。
高架上追尾,他的车撞了我。
他应该是打算带小姑娘去海边,小女孩穿着花裙子戴了顶宽沿草帽。
她不认识我,一下车就惊慌失措地跟我道歉。
「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车上我想喂男朋友吃点东西让他分心了,他胃不好,早上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出门了……」
她咬着涂着樱粉色唇釉的唇瓣,白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少女鲜活灵动,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没关系。」
我看向贺瑾正,朝他笑了下。
「下周四是十周年纪念,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贺瑾正目光沉静,倒是小姑娘瞬间小脸煞白,看看我,又求助般地看向他,身体自然朝他贴过去。
小鸟依人。
贺瑾正却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事,就不耽误你们的计划了。」
刚才的撞击虽然不严重,但被安全带勒了一下肚子,我担心胎儿有没有影响。
坐回车里,我刚要关门,被男人的手按住。
头顶罩下一片暗影。
「桑桑,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贺瑾正低头看我,眼神晦暗。
「说什么?」
我语带讥诮。
「难道你想看我发疯揍小三?」
我轻笑了下。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幼稚,你给我那么多钱,足够买你耳根清净了。」
「好了,下周见面再谈。」
贺瑾正依旧撑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暗藏汹涌。
我平静地回视他。
他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我一脚油门,重新上了路,一转方向盘,换了道。
下了拥挤的高架,前方道路豁然敞亮。
跟贺瑾正结婚五年都怀不上。?
换掉孩子父亲后,怀孕竟然变成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看来我跟贺瑾正有缘无分。
注定人生走上不同的路。
?
5
有我提前通知,贺瑾正早早就来了,还带了礼物。
精挑细选的一条红宝石项链。
顶级鸽血红。
分居这五年,虽然面很少见,但他送我的礼物从未中断,出手大方。
从世俗的眼光看,这段婚姻,我着实不亏。
「我们离婚吧。」
在告诉他我出轨,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以后,我拿出离婚协议。
我不想拖泥带水,因此在财产分割上很大方。
然而,在听到我愿意放弃他公司所有股权后,贺瑾正面无表情地问。
「孩子是徐晟的?」
还不等我回答,他嘲讽道。
「你跟我离婚,跟他结婚生孩子?
「然后呢?
「你就那么笃定徐晟不会出轨?」
我闭口不答,贺瑾正言辞愈发尖锐。
「你还真相信什么浪子回头的故事?
「他睡过的女人比我多得多,你就不怕得病?」
跟白手起家的贺瑾正不同,徐晟出身豪门。
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人虽然轻浮浪荡,但商业眼光独到。
他是贺瑾正最早的投资人。
俩人年纪相仿,逐渐从利益关系发展成知交好友。
以前见面徐晟热络地叫我嫂子,我过去不乏追求者,所以我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并不清白。
所以当初我想报复,找上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到嘴边的肉飞了,徐晟真惦记上我了。
孩子不是徐晟的,但我觉得没有跟贺瑾正解释的必要。
「贺瑾正,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原来不也期待有个孩子吗?等我们离婚以后……」
我避开他的话题,温声劝他考虑将来。
但贺瑾正抿着唇,视线落在我的肚子上。
他目光危险,让我神经骤然绷紧。
「秦桑,你给我生。」
他一字一顿,冰冷如刀。
当年,贺瑾正无论如何不愿意离婚。
威胁加收买我的律师,不许业内其他律师接我的案子。
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维系我们这段支离破碎的婚姻。
「贺瑾正,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不同意,我只能联系媒体了。
「我们结束得体面一点,好吗?」
可他依旧不松口。
一股浓重的疲惫感袭上我的心头。
我抬手想揉眉心,他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嗓音暗哑。
「把孩子打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们不离婚。
「以后……我们好好过。」
?
6
贺瑾正很想说服我,离婚再嫁有多么不明智。
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男人骨子里都有征服欲,过于稳定,便会想要追求新鲜感。
贺瑾正为我着想一般,理智地透过自己分析男人。
「桑桑,对婚姻你太过理想主义了。」
「贺瑾正,你还爱我吗?」
我还是问了他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见说服不了我,贺瑾正黑沉沉的眸,在听到这问题时,泛起了一丝光亮。
他是个自信甚至自傲的男人。
当然他的能力加上魅力足够支撑他的自信。
所以他坚信我依然爱他,但这个念头在得知我怀孕时动摇了。
「爱。」
他定定地望着我。
「桑桑,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妻子,我的家人。」
这个答案,我并不太意外。
他大学时,父母车祸意外去世了。
我陪他坐长途火车回老家,陪他彻夜守在灵堂,陪他去公安局办理销户。
自此,他家户口本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时我握着他的手告诉他。
他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他的家人。
那时的贺瑾正看起来很冷静,脸上几乎看不出悲伤的痕迹。
但夜深人静,他紧紧抱着我,动作远比平常凶猛,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当我累得睡着时,迷迷糊糊间听到他低语。
「桑桑,我只有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有了无数拥趸者,只要他想,身边绝不会没有人。
「你看这些年,没有我你过得很好。」
贺瑾正刚要开口,我打断他。
「五年前,我有一段时间消失了你还记得吗?」
当时我出国了,关机失联,所以贺瑾正找不到我。
见他这般难缠,我不得不打感情牌。
「我出国其实是治病,我得了癌症,差点死了。」
我把衣领往下一拉,将手术刀疤展露给他看。
「当年那个孩子本来就生不下来,孕检时我的胸部发现了肿块。
贺瑾正身体微颤,语气艰涩。
「那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把我的丈夫从别的女人床上叫下来照顾身患重病的我?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嫌弃我的样子。」
不想让贺瑾正知道,所以我隐瞒了所有人。
他们只当我出国散心,却不知我独自一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时的我,好像坏掉了。
浑浑噩噩地做完手术,如一具躯壳般瘫倒在病床上。
一天又一天……
贺瑾正就像从我身体挖出的那团肉瘤,一开始很痛,但伤口慢慢愈合。
我没有死。
也成功戒断了贺瑾正。
不再依赖他,就像他一直希望我的样子,变得成熟,独立。
那天,我从医院走出来。
天气风和日丽,道旁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我的主治医生微笑恭喜我,癌症五年没有复发,临床上可以视为痊愈。
虽然婚姻千疮百孔,但我整个人从未有过的圆满。
我相信我可以。
36 岁,我重获新生。
我喜欢孩子。
「所以我要这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我抚摸着肚子,恳切道。
「贺瑾正,我们好聚好散吧。」
?
6.
我觉得我永远不懂男人。
我以为贺瑾正很爱我的时候,他让我尝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我以为事已至此,他一定会接受我离婚请求时,他却不停妥协。
「那就生下来,我会视如己出。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无奈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医生说我生的这个病,病人大多是因为长期心情压抑,焦虑才造成的。」
情绪对身体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那些负面情绪,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转化成对身体的隐形攻击。
贺瑾正事业如日中天,当初那个温和谦逊的少年,不知不觉变了。
他花在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交流越来越少。
旁人看待我们的目光也变了。
我们之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渐渐地,我就配不上他了。
我跟他发生分歧,小到东西位置摆放,大到我的事业规划,似乎都该听他的。
如果我不听,就是我耍小孩子脾气。
一旦我跟贺瑾正起了争执,我仿佛一下子跟所有人站在了对立面。
就连他出轨,我要离婚,亲生父母都不理解我。
在他们眼里,贺瑾正是那么厉害出色的男人,我应该把他奉若神明。
他不过是犯了每个成功男人都会犯的错。
只要我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明明能舒坦无比,偏要闹个鸡飞狗跳。
更何况,婚后多年没孩子,他也从未怨过我。
结论就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想要快乐,你给得了吗?」
不出所料,听到快乐两个字,贺瑾正又流露出看幼稚孩童的无奈。
「当然可以。」
我微微一笑。
「我也想要体会让你乐在其中那种床上的快乐,伴侣充满服务性意识,一切都以我的感受为主……
「你也可以吗?」
贺瑾正眯起眼,仿佛我在无理取闹。
「当然,前提条件是我愿意。」
他大概想起岛上那晚,一言不发。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你看你都给不了。」
成年女性像男人一样追求生理快乐,怎么就令人羞耻呢?
一旦男人有钱有地位,女人要求平等,陪伴,忠诚,这些婚姻中再自然不过的要求,怎么就不可理喻了呢?
我们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
8
「你跟贺瑾正怎么了?他怎么又派人跟踪我?」
徐晟打来电话,慢悠悠地问。
当年俩人并没有当面闹翻。
笑里藏刀,背后捅刀。
即使知道我跟徐晟没有真的发生关系,贺瑾正面上不显山露水,精心谋划,将徐晟狠狠阴了一把。
徐晟不仅赔了一大笔钱,还差点进去。
经此一劫,他非但没对我敬而远之,反而对我大献殷勤,执着地挖墙角。
他这一坚持,就是五年。
贺瑾正新欢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
他怕是这世上最不想我们复合的人。
「嗯,大概因为我怀孕了,他怀疑孩子父亲是你。」
徐晟沉默了五秒钟。
「谁的?」
「不关你事。」
意识到语气生硬,我话锋一转。
「你能不能帮我找个离婚律师?」
「没问题。」
紧接着,徐晟幽幽凉凉地问。
「秦桑,帮忙可以,你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我不明白他为何跟贺瑾正一样固执地要揪出那个男人是谁。
但现在有求于人,我只好坦白。
「做的试管,孩子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我以为绿帽坐实,他一定会同意离婚。」
徐晟脱口而出道。
「试管?!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
「我要是嗝屁,你这孩子还能继承我的遗产。」
「大概是出于优生优育考虑吧。」
我自认为措辞委婉,徐晟却明显被我气到了,他冷笑一声,嘲讽道。
「嫌我脏?那你老公贺瑾正又干净到哪里去?」
?
9
借口讨论律师问题,徐晟拎着满满几袋营养品和孕妇用品敲门。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你现在虽然肚子还不大,但就怕发生什么意外,身边还是要有人照顾,要不我……」
「家里有钟点工,我还请了保姆和月嫂。」
徐晟挑眉,揶揄道。
「秦桑,你用不用这么防着我?早知道你跟块铜墙铁壁似的,当年我就不该那么绅士放过你。」
「徐晟,我们不可能的。」
他不接我的话,视线轻飘飘落在我小腹。
「如果我给你这孩子当便宜爹呢?」
「那我何必多此一举,非要跟贺瑾正离婚呢?」
我刚想把他赶走,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明明有门铃却不按。
徐晟与我对视一眼,唇畔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你说该不会是贺瑾正跑来抓奸吧?」
不等我回应,他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贺瑾正。
「嗨,哥们,好久不见。」
相较于徐晟的散漫不羁,贺瑾正面无表情,犀利的目光如针般越过他,径直刺向我。
「秦桑,我们还没有离婚。」
「孩子不是他的。」
我知道以贺瑾正的个性,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孩子的父亲比你们年轻,身体健康,家族没有遗传疾病,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学历高。
「他理解我,跟他在一起,我很自在舒服。」
对上贺瑾正凌厉的目光,我认真道。
「他真的很好。」
贺瑾正冷漠道。
「很好?明知道你是有夫之妇还生过重病,不顾你的身体哄你生孩子想套牢你,如此道德败坏、人品低劣,一心想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很好?」
「他好不好,不用你来评判,我自己可以感受到。」
我反唇相讥。
「你说你爱我,让我感受不到的爱,那是爱吗?
边上徐晟不紧不慢地插了句嘴。
「贺瑾正,别说得你就对她多好一样,你要是好,当年她也不会想通过睡我来气你了。」
我「恋爱脑」执迷不悟,加上徐晟在旁边拱火,贺瑾正阴沉着脸离开了。
但他刚走,徐晟便问。
「秦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家伙是真有其人?」
?
10
在徐晟的帮助下,终于有律师接下我的案子。
离婚诉讼期间,徐晟突然带来个有利于我的情报。
贺瑾正的新欢怀孕了。
然而,我们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消息,那女孩就进了医院。
孩子没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很可能事故又是贺瑾正安排的。
这不是第一次外面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当年听说我要离婚,那女人偷偷怀了孕,想要借子上位。
贺瑾正毫不犹豫让她打掉,她死活不肯。
然后,她就发生车祸。
虽然她受了伤,但腹中胎儿没事,女人半夜从医院逃走了。
贺瑾正通过黑白两道,掘地三尺把人找了出来。
也不知道贺瑾正有没有授意,被追捕时,女人慌不择路,从楼梯上摔下。
子宫摘除,人差点死了。
当时闹了很大动静,差点就爆出丑闻,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消息压下去。
所以,那时候他顾不上找我。
怕我闹。
后来,我们渐行渐远,
没想到,当时的他不要孩子,五年后他不年轻了,依然不要。
「啧,我跟贺瑾正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是个狠人,一定能成事。」
徐晟不由感慨,他还得出一个结论。
「秦桑,看来他真的只想要你生的孩子,甚至都不在乎是不是他的。」
矛盾吗?
他看起来的确对我情深义重,却丝毫不影响他睡别的女人。
「呵,那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挂了电话,我低头摸摸已经明显凸出的腹部,内心柔软成一片。
宝宝,你会回来找妈妈吗?
?
11
法院第一次开庭。
贺瑾正请的金牌律师,加上他准备好的诚恳发言。
不出所料,法官没有判离。
走廊上,他拦住了我。
「秦桑,我查到了医院记录。
「你又骗我。
「我就知道,你看不上徐晟,这些年你身边根本没有男人。」
跟上次见面相比,贺瑾正气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疲惫。
「孩子既然是试管,你为什么不用我的?医院明明还存了我的 J 子。」
「你觉得呢?」
我淡淡反问。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
气氛凝滞。
我托着肚子转身离开。
?
11
没等到第二次开庭,我就生了。
高龄产妇,加上我生过重病,过程着实有几分艰险。
贺瑾正和徐晟在产房外守了大半夜。
是个女孩。
刚出生的婴儿小小一只。
红红的,嫩嫩的。
我将她搂在怀里,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有人敲了敲病房的门。
年轻男人白衬衫灰毛衣,戴着金丝眼镜,斯文清俊,扑面而来的干净清爽。
他走到床边,目光沉静如水,投向我怀里的婴儿。
「你要抱抱吗?」我笑着看他。
他犹豫了。
我知道他有严重洁癖,故意逗他的。
「好。」
我吃了一惊,看他将婴儿接了过去。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脆弱的珍宝。
就在这时,徐晟走了进来。
「苏医生。」
徐晟认出他,打了招呼。
苏琰点点头。
对方态度的冷淡,徐晟习以为常。
苏琰是苏家的小儿子。
也是我的心理医生。
那年我回国后,虽然手术成功,但死亡就像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利剑。
摇摇晃晃,颤颤巍巍。
我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一边调理身体,一边做心理治疗。
我先是找了一位在圈子里极富声望的心理医生。
对方年纪与我父亲相当。
或许是资历高,他总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审视,评判,教育。
我俨然像面对另一个贺瑾正。
在苏琰前,我找了好几个心理医生,却都无法敞开心扉。
以贺瑾正的身份地位,作为他的妻子,隐私很重要。
我不想我跟他的婚姻内情出现在某八卦媒体的花边新闻里。
徐晟给我推荐了苏琰。
苏琰出身豪门,等家人发现他母亲产后抑郁虐待他时,他已经出现自闭倾向。
小男孩对外界漠不关心,不言不语。
后来经过治疗,他病情好转,但性格定了型。
他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毕业后出国读了心理学。
我对苏琰很满意。
一个合格的垃圾桶。
他安静地容纳我的负面情绪,一针见血地剖析我和贺瑾正之间的问题。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一致。
矛盾不可调和。
为了心理健康着想,他建议斩断关系。
我醍醐灌顶。
?
12
「把孩子给我吧。」
徐晟伸出手,苏琰睨了他一眼,并未松手。
「徐晟,让苏医生抱吧。」
徐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秦桑,你这孩子的爹我认识吗?」
他只差没问是不是苏琰了。
不怪他怀疑。
我说那个男人洁身自好,他和贺瑾正都嗤之以鼻,但若是苏琰,就对上了。
女孩多像父亲。
虽然宝宝刚出生,但眉眼依稀能看出跟苏琰相似。
「是我。」
苏琰淡定自若。
我点头。
「是他。」
徐晟看看他,看看我,最后落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脸上,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草,当初我给你们牵线搭桥,我特么倒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
当时为了说服苏琰,我着实花了不少口舌。
本来是他给我做心理治疗,但我知道他洁癖,社交障碍,无法跟异性建立亲密关系。
医者不自医。
他也没走出童年阴影,忘记幼时母亲对自己的伤害。
「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一起照顾他长大,在这个过程中,你作为家长试着把自己重新养育一回。」
认识苏琰后,我愈发庆幸当时没生下那孩子。
我无法确定,在那种糟糕的心理状态下,我会不会恨它。
母亲情绪不佳,年幼孩子受伤最大。
那孩子来这世上匆匆一场,似乎就是来拯救我的。
所以病情康复后,我迫切想要一个孩子。
我开始相信玄学,希望它能回来找我。
当然,选择苏琰,我存了私心。
考虑到最坏结果,我癌症复发,我信任苏琰,相信他会尽力照顾好这个孩子。
?
13
苏琰刚把孩子放我手上,贺瑾正快步走进来。
「孩子是他的?」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我刚才眼尾余光扫到他伫立在门外,藏在暗影中。
「你每星期都会做两次心理治疗。所以这五年,你们俩就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苟合?孩子真的是试管吗?不是你用来蒙蔽我的手段?!」
贺瑾正彻底失了冷静,还不等我开口,他挥臂就揍。
坚硬指骨狠狠撞向苏琰下巴。
苏琰重重摔在地上。
「贺瑾正!」
他收了手,抬眸看我,眼尾猩红,隐有晶莹闪烁。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我出轨了你不信,现在你又觉得我故意伪造医院记录欺骗你?你这样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我不是你,可以将感情和肉体分开,孩子是试管,我跟苏医生只是朋友。」
我轻轻拍了拍怀中惊醒的宝宝,语气平静。
「还有, 你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所以……
「我想请你以后从我的世界消失,可以吗?」
当着外人的面,我们还是撕破了脸。
听到我的话,贺瑾正身体颤抖了下,他垂着头,极为缓慢地转过身。
「桑桑,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下次见面再说。」
本以为贺瑾正要继续纠缠,没想到不久后,他突然同意离婚了。?
他的律师重新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
财产平分。
我打算放弃的股权他也将以现金方式转账给我。
非常惊人庞大的一笔数字。
徐晟的律师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我就签了字。
我们低调离婚。
贺瑾正出了国。
一夕间,他在大众视野里消失了。
?
14
半年后。
贺瑾正公司换了 CEO。
徐晟说他在新西兰买了一座庄园,似乎打算长期定居。
听到这消息,我不太意外。
这半年,陆陆续续收到他寄来的包裹,堆了满满一屋子。
有很多有机天然的农产品。
「你说他这么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就归隐田园了?该不会是跟你离婚打击太大吧?」徐晟疑惑不解。
「也可能是生病了吧。」
「外界也是这么猜测的,不过没有人见过他,他现在什么聚会活动都不参加。」
我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结束通话。
我对着镜子将红宝石耳环戴上。
贺瑾正送我的鸽血红项链太隆重,我没有需要出席的场合,便找工匠帮我改成耳环。
首饰价格再昂贵,放在盒子里不见天日,才是真可惜。
红宝石搭配小黑裙,简单涂个红唇,不需要太多修饰,气色就很好。
沙发上,苏琰抱着刚哄睡着的婴儿,朝我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眼。
「出去?」
「嗯,约会。」
离婚了,娃也有了,我毫不避讳开启第二春。
人生是诸多体验的组合。
我不想躺在床上快死时,回忆这辈子的感情经历,贺瑾正几乎占据了全部。
毕竟他给我的体验,后半段实在不太愉快。
这也是身为心理医生的苏琰给我的建议。
爱自己,爱人,勇敢尝试,与人建立新的亲密关系。
「苏医生,今晚辛苦你带孩子了。」
我笑盈盈地对他摆摆手。
「明天我开车,我们带孩子去海边玩。」
苏琰不喜欢人多的场所,所以我们外出以自然风光为主,陪孩子玩玩树叶,沙子。
而孩子认了徐晟当干爹。
他喜欢热闹,爱把孩子带去商场游乐园,逢人就夸自己闺女聪明漂亮,乐滋滋的。
两个男人爱好倒是互补了。
?
15
一年后。
深夜,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秦小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贺先生他……刚刚去世了。」
我愣住了。
「贺先生确诊得了阿兹海默,现今所有医学手段都无法延缓他病情发展。
「他记忆衰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想贺先生应该短暂恢复神智,所以在书房饮弹自尽了。」
心理冲击太大,我一阵恍惚。
「贺先生提前立好了遗嘱,名下所有财产指定由您继承。
「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秦小姐现在方便出国吗?贺先生留下一座庄园,这里他给您和您的孩子留了很多东西,我想您在决定是否出售前最好过来看一下。」
「好,我明天订机票。」
我看了眼枕边酣睡的宝宝,随即将视线投向苏琰。
三个月前,我们交往了。
我一直没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
要么长相气质不合心意,要么聊不来。
苏琰突然提议,我们试试。
我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对我很重要。
既是我的心理医生,又是孩子保姆。
无人可以替代。
跟他闹掰,我损失太大。
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但最终,我没能抵挡住诱惑,一时冲动,把他睡了。
久旱逢甘露。
我又睡了他一次。
然后,再一次。
他年轻,体力好,头脑聪慧。
有服务意识,愿意低头取悦我。
我们越来越合拍。
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于是,在一次徐晟不打招呼就上门,将我们堵个正着时,我顺便给了苏琰名分。
「算了,交往又不是结婚, 结婚还可以离婚,大不了继续挖墙脚。」
徐晟很想得开。
这次, 他跟我们一起飞过去了。
「毕竟认识多年, 送他一程吧。」
尽管俩人早就绝交, 但贺瑾正死讯太突然,一个耀眼的商业天才以这种方式惨烈陨落, 他很唏嘘。
王助理来机场接我们。
他在贺瑾正身边工作多年, 算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贺瑾正不要举行葬礼, 火化后骨灰送回老家。
他早买好了墓地,就在他父母旁边。
虽然贺瑾正曾送过我一个岛,但亲眼看到那座庄园,我还是被它的规模震撼了。
果园, 农场,草地, 马场, 还有一汪碧蓝湖泊。
庄园在南半球, 北半球进入凛冽寒冬时, 我可以带女儿过来。
车子一路开进别墅。
苏琰带女儿熟悉环境, 助理将我领进贺瑾正的书房。
徐晟跟在身后, 当看到贴了整整四面墙的照片时, 他脱口而出了声脏话。
照片有他的父母, 还有我。
我们蜜月旅行拍的那些照片, 被放得大大的。
那时候他没什么钱, 我们算是穷游。
钱都花在机票住宿上, 吃得最多的是路边摊。
我一手拿着自拍杆,一手拿着烤串,嘴角沾着辣椒油,他也不嫌弃,眸里含笑亲上来。
2
「然远」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时的我们,是快乐过的。
「贺先生的记忆减退得太快太厉害, 这一年, 他只记得父母和秦小姐您。
「但贺先生吩咐过, 无论如何不许我们联系您,为了安抚他躁郁不安的情绪,我们只好把照片贴在墙上, 他在这里一待, 就是一整天。」
王助理解释道。
所以这一年,他人生最后的时光, 身边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而他记得的人, 都不在身边。
我忽然想起跟贺瑾正见过的最后一面。
那时,他应该已经查出患病准备到国外治疗。
当时我带着孩子在公园里晒太阳。
他突然出现。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眼眶红了。
他转过身去。
「秦桑, 再见。」
「再见。」
我冷淡回了他,就像对一个陌生人。
「妈妈抱……」
远远的,听到女儿奶声奶气的呼唤,我情不自禁地微笑, 转过身。
然后,将跌跌撞撞朝我走来,软乎乎的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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