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楼下搬进来一位单亲妈妈,日子过得很苦。
起初我并不同情她们母女,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我活不了,就巴不得所有人都别活。
可那家的小女儿却很喜欢我,不顾我的冷眼,常凑上来给我糖:
「妈妈说叔叔打针很痛,吃糖就不痛啦。」
对此,我嗤之以鼻。
直到一个晚上,我们小区发生惊天惨案。
单亲妈妈被三个暴徒入室强暴致死,女儿也被活活溺死。
可因为有精神病,法律无法审判他们。
听着楼下警笛鸣响,我嘴里叼着糖,面无表情下楼去医院拿药。
没人知道,我的怀里还揣着一把刀——
人之将死,我却不善。
法律判不了的死刑,我来判。
1
我将已经发霉的小蛋糕放在桌子上,烦躁中又带点无奈。
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我还是选择将这个不能吃的蛋糕丢进了垃圾桶。
我查了查监控,这个小蛋糕,是好些天以前那个小丫头放在我门口的。
可一个月前我就离开家去了 B 市做化疗,好久没回来了。
小丫头对敲不开我家门也习以为常,就像往常一样将蛋糕放在了我的门口,蹦蹦跳跳离开了。
这个小丫头叫依依,是去年跟她妈妈新搬到我楼下的。
听说是他爸爸赌博家暴,输光了所有的家产,娘俩被打得没办法了,就离家出走,跑来了 A 市。
起初,看到这样一位单亲妈妈,那么艰辛地拉扯着一个小女儿,早出晚归地工作养家,整天看着那么憔悴——我内心隐隐有变态的快意。
你看,这个世界不只是有我在倒霉。
还有其他人也活得同样糟糕,一地鸡毛。
可是依依却对我有莫名的善意与好奇。
等电梯遇见我时,她总是顺手帮我摁电梯,让她养的流浪狗蹭我的裤脚。
狗子看着我颤颤巍巍不敢上前,嗷呜一声缩进依依怀里。
我总是暗骂一句:「傻狗。」
我人高马大,一脸凶相,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软萌的小姑娘喜欢,一时甚至觉得有些诡异。
不是,她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
为啥能喜欢我?
但依依好像并不介意我的冷脸,还经常捧着她妈妈烤的蛋挞来敲我房门。
每次我烦躁地打开门,就会看到一个小粉团子捧着金黄的蛋挞,软软糯糯,眯着眼睛朝我笑:
「高叔叔,给你吃蛋挞呀。」
我一脸冷漠:
「我不姓高。」
「但是你好高啊,有那么高~」
她伸出小小的胳膊比画。
我持续冷脸:「但我不姓高。」
「好的高——个子叔叔。」
「……」
从此,我就过上了时不时会有甜品投喂的生活。
我癌症。
血癌晚期。
经常一个人去化疗,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针孔。
有次下楼丢垃圾,化疗副作用的痛感袭来,我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疼得眼冒金星时,却忽地感觉有硬硬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心。
那是两颗大白兔奶糖。
小团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眼里闪着熠熠星光:
「妈妈说叔叔打针很痛,吃糖就不痛啦。」
对此,我嗤之以鼻。
老天爷这样玩弄我的命运,觉得让一个小孩来对我释放一些善意,就想让我对这个世界感恩戴德?
做梦!
我看着沙发上放着的玲娜贝儿,陷入了沉思。
这次去 B 市化疗顺手买的。
我可不能白吃她们娘俩的东西。
男人。
不能干那种白吃白拿掉价的事儿。
但一晚上,我去敲了三次,都没人来开门。
我揉了揉眉心,烦躁涌上心头,刚准备将手里的粉色狐狸丢进垃圾桶,身后传来惊诧的声音。
「小顾,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头,是我楼上的退休大爷。
大爷一脸凝重:「你来 203 干什么,你不知道她们家出事了吗?!」
我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内心。
2
10 月 20 日晚上。
也就是上个月,我刚走没多久,我们小区发生了一起惊天命案。
三个刚上大学的男生喝了点酒,可能还嗑了点不该嗑的,冲进了这对母女家里。
起因是,女人某天下午在校门口摆摊。
一男生开了超跑在门口装逼,女人没有及时收摊给他们让路。
车将小摊压扁后。
女人还没说什么,一群愤怒的大学生就围住了跑车。
让他们下来,道歉赔钱。
刚开始车里的人还很嚣张,丢下张人民币要走。
其他学生怒了,觉得这是在侮辱人。
拍着跑车让他们滚下来,道歉。
眼见事儿闹大,那男生怂了,下车来乖乖道了歉,赔了钱。
但女人,却被记恨上了。
没过两天,三个酒气冲天的人,趁着夜色冲进这对母女家里,扇了女人十八个耳刮子,把她家里能砸的全都砸了。
女人反抗不了,抱着依依缩在墙角:
「东西随便砸,只求你们放过我跟我女儿,求求你们了……我女儿还小……」
为首的男人,是 A 市首富的儿子宗源。
他踩在女人手上狠狠碾压,笑得猖狂:
「那天不快点给小爷让路,害小爷丢了脸,你个臭婊子!现在知道求饶了!」
「今天我们兄弟几个,就是要狠狠教训你!」
三个畜生砸完东西抽着烟,或许是觉得不过瘾,将目光转向了风韵犹存的女人。
他们三个,将女人拖到卧室,轮流侵犯了她。
强奸,往往还伴随着暴力。
挣扎中,女人被打得面目全非。
听着大爷的痛心描述。
我靠在楼道里默默点了根烟,面容隐在阴暗处。
「这几个畜生羞辱折磨了孩子她妈两个小时……下半身重度撕裂,浑身是血。」
「他们还将燃烧的烟头摁在孩子她妈眼睛里、脸上,依依她妈被烫得……面目全非,很快被折腾得没了气。」
「依依吓得一直哭,后来挣脱束缚,冲上去咬他们的腿,却被他们一脚踹得倒飞撞在墙上,法医验伤时说……后脑勺已经有了血块……」
可三个人还觉得不过瘾。
将依依拎起来,跟拎小鸡一样绑在浴缸里,打开了水阀。
他们看着水渐渐地加满水缸,慢慢地漫过依依的胸口,最后漫过依依的发顶。
依依由挣扎哭泣,到最后失去了声息。
三个人猖狂大笑,甚至录下了整个过程。
最后,将视频实名发到了一个隐私论坛上:
【看到没!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
论坛下面一群狗腿子、二代子弟纷纷奉承:
【宗爷牛逼!】
【谁不要命了!敢惹我们宗哥!】
最后还是论坛上有人看不过去报了警,警察根据发帖 IP,找到了我们小区。
警察来时,三个畜生居然还没有走。
母女俩的尸体被随意地丢在洗手间。
三个人在客厅里打牌嗑药,甚至还叫了外卖澳龙,将屋里弄得一片狼藉。
还是隔壁 201 刚回家的邻居看到警察,才知道依依母女被杀害了。
我拿出手机搜寻,找到了那个论坛。
三个畜生发的帖子已经被封禁。
但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当时论坛帖子的截图。
视频也被人保存了下来,花点钱,甚至在某盘还能看。
我面无表情将视频看了一遍。
头脑有些发蒙。
视频里,依依哭得撕心裂肺,死死趴在女人身上:
「你们不要欺负我妈妈,呜呜呜……你们是坏人……妈妈……」
往日那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像玩具皮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
而依依养的那只流浪狗,头也被割了下来,就那么血淋淋地丢在依依面前。
听着依依的尖叫和女人的哭喊,三个畜生像是被点燃了兴奋点,笑得更加猖狂快意。
我没忍住,牙齿狠狠摩擦了两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爷越说越激动:
「最后那三个畜生被警察带走时,还嬉皮笑脸地向周遭围观的人竖中指!」
「简直岂有此理!畜生玩意!老天没眼,没降个雷把他们劈死!」
我深吸一口烟,吐出白雾,哑声道:
「那三个人怎么样?判死了吗?」
说到这,大爷却狠狠叹了口气:
「唉!被完好无损放出来了!
「这世道!!!」
3
被完好无损地放出来了……
这几个字我反复在内心重复,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操蛋。
我亲妈是个小三。
亲爹不认我。
七岁,被亲妈抛弃后,我跟野狗抢食物。
十岁,在孤儿院,我咬下了霸凌者的小半截手指。
十六岁,因为见义勇为,我被人打得左耳近乎失聪。
本以为等长大,我能过上点属于人的生活。
可 21 岁被查出血癌,击碎了我内心所有的防线。
我活不了了。
而有的人,即使造了再大的孽也不用承担后果,还活得那么嚣张恣意。
比如那三个畜生。
虐杀了两条人命,竟然能完好无损地被放出来,逍遥法外!
大爷叹息:
「没有办法啊,一个是首富儿子,一个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外甥,剩下一个跟着他们的狗腿子小混混,也只被关了 15 天就放出来了。」
「人家有精神证明,说他们三个都有严重的精神病,所以不用负法律责任,只赔了点钱……」
我声音异常冷静:
「赔多少?赔给谁了?这娘儿俩还有其他亲人?」
大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别提了,那群畜生!厄运专找苦命人。
「依依那个赌鬼亲爹被要债的打死了。
「她姥姥在老家,获得了一百多万的赔偿和一句狗屁道歉。
「老人眼都快哭瞎了但也没办法,本以为这事就完了。
「没想到他们给的是假钱!就外面一层是人民币,里面的都是冥币啊!」
后来依依姥姥去村里告,村里出钱送她到市里法院。
可宗源他们三家一口咬定给的是真钱。
「说都是当着老太婆面给的!要真有问题,她怎么不当面说!」
「还反咬一口,说肯定是糟老太太自己给换了!还骂她黑心老太婆不怕遭报应!」
依依姥姥哭得直接晕厥:
「你们才会遭报应!你们还我女儿和外孙女!我不要你们的脏钱假钱!你们也不用给我冥币咒我这个老太婆!」
谁都能看出其中真相。
可宗源三家关系硬挺,黑白两道通吃,压根不理。
依依姥姥寻求公道无果,只能含恨回了村,白天黑夜地哭。
听到这里,我默然回了家。
没有开灯,将玲娜贝儿随手丢在一旁。
鼻尖还是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静静地坐了许久,我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
卧室门口的贝壳风铃作响,这还是小丫头送给我的。
这几个破贝壳不值什么钱,我嫌弃得不行。
但我一个人的家又太空旷,风铃清脆的声音,可以让我暂时忘记化疗的疼痛。
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这么恶劣的入室杀人案,A 市的媒体却像是哑巴了一般,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小区里人心惶惶,都对这事唏嘘不已。
我在电梯里,还能听见人们的窃窃私语:
「这 203 惹了不该惹的人,造孽啊!」
我继续按部就班地过着我的生活,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点什么。
我有时甚至幻听,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喊着:
「高叔叔,我给你拿来了妈妈做的提拉米苏!快开门呀!」
警方再次来调查,已经是三天后了。
听说是依依姥姥拿出了棺材本,又来了趟市里,要求重新判决。
警方例行公事,带着三个凶手再次来指认现场。
宗源吊儿郎当,武警跟在后面,倒像是成了他的保镖。
仿佛不是押送杀人犯,而是陪自家少爷来看戏。
我关了窗户,去厨房拿了把尖刀揣进衣服里,默默下了楼。
但等我过去时,宗源三人已经准备上警车了。
这一趟的调查依旧没什么收获。
宗源三人一脸骄傲,得意扬扬地向人群抛媚眼,仿佛凯旋的英雄。
我握住刀柄,推开人群冲了过去。
4
宗源猖狂欠揍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感觉我抬手就能揍上去。
耳边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渐模糊。
我的世界好像失去了声音。
我缓缓抽出怀里的刀。
「顾枫!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我被人摁住胳膊,强行扯了回来。
熟悉的声音唤回我的意识。
来人叫林晗,算是——朋友。
我大哥的私人助理。
他从我怀里抢过那把刀藏在大衣下,声音惊恐:
「你干什么?!」
我声音淡漠:「我要去捅了那三个畜生,法律判不了的死刑我来判。」
林晗狠狠皱了皱眉头:
「你就这么光天化日当街捅了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我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我一个快死的人了,还怕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
林晗长长呼出一口气:
「知道你回来了。
「听到你住的小区出事,你大哥就让我来看看你,幸好今天我来了。」
我怔了怔。
我没爹没娘,孤零零一个人。
没想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居然还记挂着我。
「回去告诉我哥,我一个快死的人了,就算出了事,也不会连累顾家的。」
我抽了抽林晗手里的刀,没抽动,只好放手。
嘿,这是欺负我没之前的力气了。
林晗在我耳旁碎碎念,劝我别做啥事儿。
眼见警车乌泱泱走了。
我只能歇了心思,拉了小区最八卦的大娘问了两句。
随后甩开林晗,出门打了辆车,去了依依姥姥那。
姥姥为了给女儿和外孙女申冤,暂时在市里租了个地下室住。
我到时,姥姥正戴着老花镜,艰难地在法院给的判决文书中试图找到一丝缺口。
地下室没有窗户,阴暗潮湿。
我佝偻着身子皱着眉,才勉强挤进来。
看到我,姥姥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你是谁?!你是不是那些畜生派来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们!」
我抽了抽嘴角,可能我人高马大,长得不像什么好人,让老人家误会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女儿的邻居。」
「我住 303。」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摘下老花镜,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小依依跟我说过的,那个住楼上的小高?」
我有些惊讶。
老人家叹了口气,继续道:
「之前打过电话。小依依说楼上有个很高的叔叔,她们母女刚搬过来时,你帮依依扶过柜子,救过她。」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之前小区有人搬家。
我正好路过,一个小孩站在货拉拉下,一个柜子歪倒差点砸到车下一个小孩,我当时顺手托住了柜子。
没想到因为这点小事,换来了小女孩的善意。
老人家说着哽咽起来:
「我这女儿和外孙女从来没干什么坏事,只前些年遇见那个家暴的畜生,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要过好日子,怎么就……」
我淡淡听着。
可能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亲情。
所以对她说的话没有什么触动。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我开口问:
「宗家有找过你吗?」
老人家擦了擦眼泪:
「刚出事时找过我,要我主动和解。
「他们给了我很多钱,我没有同意,他们就砸了我家里所有的东西走了。」
「我本来以为会恶人有恶报,却没想到有精神病可以免责!」
「后来,他们又得意扬扬地给我送来了赔偿金,没想到给的几乎全是冥币!」
宗家这是在耀武扬威,告诉老人家:你不和解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说着说着,老人家又激动起来。
「我老婆子活不了多久,我也不要一分钱,我就是想要个说法!」
我只静静听着。
临走前,把拎过来的箱子留给了老人家。
里面都是钱,约莫有个一二百万。
我虽未被家族承认过。
但我那个大哥却很厚道。
老人家连连拒绝:
「小伙子,这个时候你能来看我,我就很感激了,我不要你的钱。」
我沉默了一下,道:
「你住这种房子,要不了多久你的关节就会坏掉,恐怕挨不到看到恶人有恶报的时候了。」
「我有办法惩治那群畜生,但是你得活着,才行。」
老人家浑浊的眼睛登时亮了一瞬,连连追问我什么办法。
我没回,又打车离开了。
哪有什么办法。
以暴制暴,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解决不了问题。
但我能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5
我来到了三个畜生所在的学校。
一所民办三本,大部分都是塞钱进来的。
宗源三人组在学校可谓臭名昭著。
听说得罪他们的人都下场很惨。
我连续蹲点了三天,装作不经意间向同学打听这三个人。
「他们害的人可不少了!上次有一个女生因为拒绝了张科浩的追求,他们就 P 人家裸图,造人家黄谣,把人家逼到跳楼!」
「还有把一个靠助学金生活的贫困生助学名额给顶替了,导致人家精神失常,在马路边出了车祸……」
「他们之前飙车,把一个老头撞死了,还说人家老大爷是碰瓷,最后就赔了点钱了事……」
刚上大学半年,三人干过的丧尽天良的事,可以数一箩筐。
见我打听,校门口摆摊卖淀粉肠的大叔连连摇头:
「没办法,治不了,他们家里有权有势,总能保住他们。」
「这次的事那么恶劣,他们都能变成精神病不负责,那是真没办法啊……」
第四天。
我找到了三个人常去的酒吧。
蹲守到深夜,终于等到三人从酒吧出来。
机会来了。
我特意去见了一次我大哥。
从他车库里挑了辆酷炫的跑车,故意停在他们身前。
三个人有些醉意,看到我的跑车果然走不动道。
宗源眯着眼开口道:
「这车真帅!说起来好久没玩车了,手痒了。」
张科浩流里流气接话:
「我也想玩了,但我爸说这几天让我消停点,不然就把我关在家里再也不让我出来玩。」
宗源直接大手一挥:
「我们不惹事不就完了,走,开车去跑两圈!」
三人直接上了各自的跑车,在街道上轰鸣,经过路口也不减速,连闯两个红灯。
我一直跟着他们,连我这个不要命的,都险些没跟住。
三人一路开去了环山公路。
将其他正在玩车的人赶了下来:
「都给我滚!今天这小爷我包场了!」
所以当我开着车无视他们,缓缓开上环山公路时,他们十分生气。
「老子说的话你听不见吗!小爷我刚刚说了,这里,爷包场了!」
我摇下窗户,像看死狗一样看着他。
宗源看了一眼我的车,气势一顿,但随即拔高了声音来助威: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拍了拍方向盘,声音玩味:
「宗家小公子,我当然知道,几位杀人都不用偿命的爷。
「可那又怎么样?我也是爷。你想让我退?
「这样,我们来比个赛,我输了,你们随意处置。
「你们输了,就跪下来给我磕头道歉,以后少在我面前装逼。」
三人瞬间暴怒,问候了我十八辈祖宗。
我掏了掏耳朵,听着他们的咒骂:「就说敢不敢吧。」
宗源啐了一口痰在我车上:「行,今天小爷就陪你玩!」
张科浩还是有顾虑:
「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人看着有两下子。」
宗源看着我,一脸阴险。
「就算输了,我也能让他滚下来叫爷爷。」
他声音不大。
但我天生耳力惊人,听得那是一个清清楚楚。
当比赛指令下达时,仗着车起步快,我率先冲了出去,将三只菜鸡甩在了后面。
三人使出吃奶的劲儿追,跟我相距不过数个车身。
看着镜子里三人的车,我冷笑。
我的目的,可不是跟你们玩过家家似的比赛。
冲到拐弯减速地带,我一个摆尾横在了他们面前,旁边就是山崖。
后头三辆车反应虽快,瞬间刹车减速,但还是免不了跟我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砰砰!
被撞击的瞬间,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我这跑车内部做过改装,加上我早有准备,护住了头,因此很快脱离眩晕状态。
后面三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爬下车逐一查看,三人已经全都晕过去了。
速度最快,跟我最紧的宗源撞得最厉害,头上都是血。
将三人挨个拉出来。
我摸出了腰间的刀。
盯着他们看了很久。
耳边依依的小奶音依稀响起:「吃了糖,叔叔就不痛啦。」
在他们身上比画了一阵。
最终,还是收起刀,将三人拖到了我的车上,驱车离开。
6
我将三人带到了一个废旧的化工厂。
四周是已经残破的墙壁,五颜六色的油漆洒得到处都是。
破旧的白炽灯一闪一闪,显得格外阴森。
我将三个脏东西绑在椅子上,让他们面对着印满血手印的墙壁。
进了十一月,北方刚降了温,这里又是山区,冷得格外刺骨。
我拎了几桶水过来,挨个往他们头上倒。
「啊!谁……」
「嘶……我的头好疼……」
张科浩率先醒来,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寒战。
我裹了裹大衣,点了一根烟,欣赏着他们现在的狼狈。
张科浩清醒后,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现在的处境,立马吼叫起来:
「谁干的,谁干的!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他一边挣扎,一边踹醒了旁边的宗源和狗腿子。
「我知道,权贵之子,和 A 市首富的儿子嘛。」
宗源也醒了,血水混着冰水流了他一脸,冻得直打颤。
他也开始扯着嗓子虚张声势:
「我听出来了!就是你个孙子撞了小爷的车!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得罪我!信不信老子……」
我拎起了旁边竖着的锤子,向他们走去:
「那你们信不信,过了今晚,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能让你们变成一捧灰。」
话落。
我狠狠一砸。
锤子狠狠落在宗源右脚上。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响起。
我还记得视频里,依依妈妈抱着依依想跑,被他们拖了回来。
宗源随手将水果刀插在了依依妈妈右脚上。
砸完我感觉不太满意,用锤子狠狠碾着。
直到宗源哑着嗓子疼得再也叫不出声。
张科浩和狗腿小弟脸吓得白得跟纸一样,哆哆嗦嗦:
「饶命,大哥饶命!我们无冤无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
「你要多少钱,我马上让我爸送过来!饶了我们吧!」
我默不作声。
抬起锤子。
给另外两人也来了两下。
杀猪般的声音登时此起彼伏。
宗源血水混着泪水一塌糊涂,完全没了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我心中升腾起快意。
身侧,大缸里的冷水已经放满了。
我将三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像拎狗一样,将他们挨个丢进缸里。
冰冷的水,瞬间漫过了他们的脑袋。
「救命!救命!」
三个人被绑缚着,撑不开身体,只能勉力在水里扑腾。
宗源被我绑得最紧,根本用不上力,最终被张科浩和狗腿小弟踩在了身下当垫子。
到了这种时候,宗源大哥的身份没有一点作用。
三人都只想活着。
直到宗源渐渐没了扑腾的力气,眼看就要被淹死,我上前,将三人捞了上来。
死是最容易的。
可对这三个畜生来说,死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
等三个人咳嗽完,冻得抖成筛子。
我淡淡道:
「还记得你们入室杀死的那对母女吗?」
宗源脑袋似乎还在发蒙:
「你说……那个不长眼的臭婊子?」
砰!
我再次将锤子砸在他另一只脚面上。
劲儿有点大。
咔嚓。
我明显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啊!错了错了大哥!记得记得!」
张科浩已经看出了苗头,立马谄媚道:
「哥,我当然记得那对可怜母女,当初都是宗源撺掇我们干的!」
「我们跟那母女无冤无仇,都是宗源嫌她挡了道,想去报复她!我们就是搭头!」
宗源不可置信地扭头,愤怒大喊:
「你妈的你背刺我!」
另一边狗腿小弟也立马接话:
「对对,都是宗哥逼迫我做的!我不想的!大哥饶了我!」
看着这两个人甩锅的样子,我只冷笑。
依依母女被害的视频里,最先色心大起,提出玷污依依妈妈的人,可是张科浩。
三个人上下牙打颤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厂子里,能听着一清二楚。
我将三人拖到门边,冷风一吹,三人哆嗦得更狠了。
我不断往三人身上浇水。
不顾他们的哀求,直到三人被冻得几乎哼唧不起来,才淡淡道:
「很快,你们就会失温而死。
「想活?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狗咬狗。
「来,互相揭露你们干过的脏事儿吧,敢漏一句,就死在这。」
「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这话一出。
那狗腿小弟的嘴立刻跟机关枪似的开始卖队友:
「杀死那对母女的主谋就是宗源跟张科浩!我只是强奸,罪不至死!
「精神病证明是张科浩他妈伪造的!他妈就是精神科医生!」
张科浩咬牙切齿看了过去,要不是被绑着,估计能扑上去咬人。
但很快,他又扭头看向另一侧:
「宗源当年逼跳楼的那个女孩,压根不是因为她受不了被黄谣。那是因为宗源强奸了她!」
宗源立刻反驳:「你他妈的不也干得挺爽?!当时我们还录了视频!」
随即补充:
「张科浩他爸受贿、挪用公款!上次听他吹嘘有几个亿!他们家早就偷偷办了漂亮国绿卡!随时会逃过去!赃款就藏在漂亮国的别墅里!」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生怕说得慢了,成了被宰的那个。
我勾着唇角,静静听着。
直到三人嘴都说干了,被冻得再也说不出话。
我点点头。
「一人磕一百个响头,向依依母女道歉!」
「我会随机砸死一个磕得不够响,不够快的!」
三个人立刻磕头如捣蒜。
我给依依姥姥打去了视频。
我要让她,目睹这一幕。
「对不起!我该死!我做错了!」
「我们是畜生,我们该下地狱!」
「我以后再也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让我爸赔钱!我再也不敢了!饶命!」
磕完头,我给三人解开了束缚。
还好心地扔给他们几件工厂遗留下来带着味的破衣服。
三人也不嫌弃,争先恐后披上衣服哆哆嗦嗦道:
「哥,我们能走了吗?
「我发誓我们真的改了,再也不干坏事了!
「我们回去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们不会报警的。」
看着三人飘忽不定的眼神,我扔给他们手机,让他们打电话求救,提着锤子转身,悠悠离开。
但实则,找了能窥见他们的阁楼藏着,看着他们等来了救兵。
换上厚衣服,张科浩嚣张地对着来人喊:
「给我查,老子要让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宗源也哆哆嗦嗦道:「我一定要玩死他全家。」
7
我倚在阁楼上默默点了根烟。
我本来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宰了这几个畜生一了百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怎么够啊。
背后支撑他们作恶的虫窝又哪里是干净的。
既然要报仇。
该遭报应的人,一个都不能跑。
所以我改主意了,放长线钓大鱼。
等他们离开,我回了趟家。
迅速换下脏衣服,洗了个澡。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三个畜生肯定会很快找过来。
我拨通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拨通的电话。
忙音响了四声被接起。
「喂?怎么肯给我打电话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哥,帮我个忙。」
顾烨,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是原配生的,我却是小三养的。
我经常羡慕嫉妒为什么同样姓顾,哥哥却是那个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后来,我妈觉得没了转正希望,似乎勾了张新的饭票,就卷了钱带着我跑了。
但半道上她觉得我是累赘,又把我丢在了野地里。
不幸里带着幸运。
我没被野狗给咬死,倒是反杀了几只,烤了吃了。
垃圾堆里捡东西吃了半年,被送去了孤儿院。
直到那次见义勇为,几乎被打聋,上了新闻。
他找到我,对我说:
「我是你哥。」
至于我血缘上的亲爸,已经死了。
但打那以后,我的生活似乎好了起来。
大哥早已接管了顾家,对我多有帮助。
但我也很少联系他。
自打确诊癌症。
我更是躲到了如今这个小区,存了点自毁的心思。
那天,我正琢磨着是套绳,还是用刀,抑或是无糖可乐兑敌敌畏时。
一个甜甜的、奶奶的小团子,敲响了我的房门。
她给我糖吃。
我忽然就不想死了。
那我就,再试试?
万一能治好呢?
可我没好。
有三个畜生,将我的糖,踩碎了。
8
我跟大哥说了我的请求。
大哥沉默良久:
「我有点意外,你为什么要帮那对母女申冤?」
我顿了顿:
「打抱不平。」
对面沉默良久。
我都能想象到大哥在那边无语的表情。
「你注意安全,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等你被拘留了,需要我去看你吗?」
我嘴角抽了抽,挂了电话:
「不需要。」
果然,没多会儿警察就找上了我。
「顾枫先生,您涉嫌一起绑架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小心翼翼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
存货不多了呀。
到警局时,宗源张科浩他们也在,一人一个轮椅。
张科浩笑得得意: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宗源两脚已经被包扎好了,正一脸阴鸷看着我:
「狗东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落在小爷手里了吧。」
「你现在跪下来,给爷磕几个头,爷还能考虑让你死得体面点。」
我似笑非笑:
「你们昨天冻成狗,吓得脸色惨白,磕头求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要不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你们当时怎么尿裤子来着?」
宗源和张科浩瞬间气红了眼。
宗源推着轮椅靠近,眼神发狠:
「你别得意,等着吧!」
「不让你在局子里蹲到死,老子跟你姓!」
我扬了扬眉:
「我姓顾,你要改叫顾源?那你爸要不要跟着你一块改?」
「还是算了,我爸虽然不是东西,但我大哥还不错,顾家不能有你这种败类。」
宗源气急,挥拳要打我,却被警察拦下了。
张科浩也黑着脸:
「别图一时之快,他跑不了了。」
我被当场处以刑事拘留。
宗源和张科浩两家联手将我告了。
至于那个狗腿子,他没资格。
很快,我就坐在了被告席上。
宗源跟张科浩坐在原告席,看我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直到他们看到我身边坐着的律师,变了脸色:
「赵律师!他怎么会请到赵律师!」
我的辩护律师,哦,这是我那大哥给我请的。
听说是国内刑辩首屈一指的大律,唇枪舌剑起来,能把法官都送进去的那种。
宗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有他绑架施暴的证据,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跑不了!」
我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试试看呗。
随着庭审开始。
针对我的指控。
我的律师没有着急辩驳。
只是确认今天这场庭审,将对公开放,实时直播后。
便放了大招。
当场反告宗源和张科浩等人,杀人、强奸、故意伤害等罪。
以及,宗家偷税漏税,张父受贿、挪用公款。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9
宗源和张科浩的父亲坐在原告席上,黑着脸威胁:
「这位顾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先是绑架了我们的儿子,现在又在法庭上,让你的律师口出狂言诬蔑我们,你可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宗源和张科浩面露轻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在他们眼里,大约我已经害怕得失心疯了。
我吊儿郎当一笑:
「张先生,宗先生,其实我现在也很后悔。」
宗先生神情倨傲。
「你知道后悔就行,你现在乖乖认罪认罚,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日后出来,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
我算是知道宗源那讨厌的样子是遗传谁了。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打断。
「我是后悔,没有把宗源和张科浩这两个畜生直接打死,今天还能让他们,囫囵地出现在法庭上。」
宗源那边气得扑过来想抽我,却让庭警拦下了。
法官连敲了几下锤,问我:
「顾枫反诉宗源张科浩,是否有相应的证据?」
我沉默片刻。
看着对面几个人相互对视,露出得意的微笑。
是啊。
以往告他们的人不少。
可没有实质性证据。
没有人关注。
没有媒体的报道。
不过三五七天,世人也都忘了。
可这回,不一样啊。
我朝律师点了点头。
律师不紧不慢地提供了那天在废旧化工厂的视频。
什么年代了。
我怎么可能不录音录像啊。
张科浩、宗源、狗腿子三人瞬间白了脸。
张父、宗父表情也瞬间凝固。
「杀死那对母女的主谋是宗源跟张科浩……我只是强奸……」
「精神病证明是张科浩他妈伪造的……」
「学校被逼跳楼的那个女孩……宗源强奸了她……」
「张科浩他爸……」
每放出一句,他们的脸就白一分。
很快,对面交头接耳几句,那边的律师便发了话:
「这段视频是我方受害人在被绑架的情况下,被威逼所说!并不属实,不能作为证据!」
我轻笑。
「谁说我只有这个视频的?」
不得不说,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他们只手遮天,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蝼蚁,求不来公道。
我也是蝼蚁。
可我身后站着一只大象。
有视频帮助,短短的时间里。
我大哥派出的人,搜集了不少证据出来。
不多。
但是足够佐证视频中的话,一部分都是真的。
那另一部分呢?
事儿都浮出水面了。
查呗。
庭审开始的瞬间。
外头,大哥那边已经开始发力。
现在直播的吃瓜群众,大约正在飞速上涨。
事儿不上称,没有二两重。
上了秤,那就得实打实地称一下了。
法庭上登时乱成一锅粥。
惊慌之际,张科浩聪还不忘咬死我:
「不论如何,顾枫绑架蓄意杀人是事实!」
在他们阴狠的眼神中。
我的律师慢悠悠甩出一份证明。
不好意思啊,我是精神病。
张局长不用操心,这件事一旦曝光,上面一定严查,一些政敌也肯定不会让他翻身。
倒是宗家还心存侥幸,但他没想到宗氏最大的合作方顾氏亲自跳出来揭发,并且早就有了证据。
10
随着一场闹剧落幕。
宗家、张家迎来末日,全进去了。
张父受贿、转移财产属实,由于金额巨大,花生米跑不掉。
宗家,偷税漏税属实,且有其他罪行一并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二十年缝纫机的工作跑不掉了。
最重要的是,我大哥说,打蛇必打死,不能给它们反咬的机会。
所以,趁他病要他命,他联合其他商业伙伴连续阻击,短短一段时间,将宗家产业吞噬殆尽。
宗家,已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了。
至于宗源、张科浩、狗腿子三人组。
精神病既然是假的,自然是被重新批捕了。
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死刑跑不掉。
宗源和张科浩家的一部分财产,被重新当作赔偿,给了依依姥姥。
这件事终于是沉冤昭雪了。
就在法院思考怎么处理我时,网上舆论却翻了天。
【顾枫是见义勇为!不应该被判刑!】
【就是!像那种畜生杀了都不为过!顾枫没杀他们就算仁慈了!】
【罚二百块意思意思得了。】
但我终究是犯了法。
我认。
最终,我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缓期两年执行。
赵律师推了推眼镜,跟我保证:
「放宽心,只要你好好表现,会没事的。」
我还是住在以前的小区里。
只是感觉生活上安静无趣了很多。
我再也听不到敲门送糕点的敲门声音了。
也不会在清晨散步时, 看到那个遛狗的小团子了。
依依姥姥来找过我。
见到我,老人家就要下跪磕头, 被我一把扶起。
受不起。
「小伙子,谢谢你啊, 老婆子真的要谢谢你!」
「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报吗?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一个将死之人,不求什么好报了。
她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我手里:
「小顾, 这是当初你给我的钱和那群畜生的赔偿, 我不要钱, 我就要一个公道。
「现在这件事也了了。
「你看看这钱,你能不能帮我捐给福利院,给那些可怜孩子, 也算给我死去的女儿和外孙女积德。
「我明天就回乡下了,把我女儿和外孙女……都带回去。
「老婆子是真的很感谢你。」
依依姥姥走了。
我握着银行卡有些迷茫。
做好事真的会有用吗?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做好事, 想为下辈子积德呢?
是因为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吗?
我嗤笑,本想将银行卡丢了, 但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个小团子,还是臭着脸给我哥打了电话:
「我这里有一笔钱,你帮我捐了。」
我哥把我一顿臭骂。
「这点小事儿你就不能找林晗!」
我不反驳。
默默听着。
空落落的心里好像满了点。
骂着骂着,大哥忽然问我:
「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犹豫了一下, 如实跟他说:「已经好久没去复查了。」
哥哥声音带笑:
「你难得没有说完正事就挂我电话。
「怎么样?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
他 19 岁爸妈也都死了,一个人接管了公司, 这些年忙着事业, 无儿无女的, 过得也很难。
似乎, 在这个世界上, 我是他唯一的血脉亲人了。
以前我总是不想见他。
不知道是在逃避他, 还是逃避我自己。
我含糊道:
「下周吧,我下周就回去。」
我也没多少日子了,也应该最后去看一下。
看一下这个肩挑重担, 虽然不亲近, 但却一直照顾我的大哥。
大哥那边又是轻笑一声,继续道:
「还有一个消息,跟你配型的骨髓找到了,应该很快就能批下来。
「一直没跟你说, 是想等事情稳妥后告诉你, 免得让你白高兴。」
这次换我愣住了。
骨髓找到了?
你看,这个世界不只是有我在倒霉。
「回我」上一秒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下一秒就告诉我, 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我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好,谢、谢谢哥。」
「别谢我,谢你。」
大哥却道。
「你为那对母女讨公道的事儿报出去以后, 很多志愿者来报名。
「他们说, 不能让你这英雄死了。
「那符合的骨髓, 是其中一个志愿者的。
「……也是当初被那三个畜生强暴逼死的女孩的亲哥哥。
「所以你看,做善事,真的有用。
「以后啊, 我也得多积善积德才行了。」
四个月后, 我完成了骨髓移植。
手术很成功,我还在恢复中。
出院后,路过甜品店, 我看中了橱柜里烤得金黄的蛋挞。
我买了几个蛋挞拎回家。
还是那个小区。
附近遛弯的大爷大妈十分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小顾英雄回来啦?恢复得怎么样?」
我一一寒暄。
回过头,仿佛在小区转角,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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