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丢球跑了
朕的皇后跑了,却把太子留了下来。
太子今年 6 个月,刚长出来第一颗小乳牙,咬了朕的皇后一口,她就跑了,说朕的太子是老虎,给她咬破了。
第二天,大臣们纷纷进言,说中宫皇后不可随意出宫,朕很生气,于是第三天,朕也出宫了。
留下朕六个月的小太子临朝听政。
「太子殿下,蜀东大旱!」
「啊—啊——」
「太子殿下,南方有出现虫灾的迹象!」
「mua-mua-」
「太子殿下,那是奏折,不能吃!」
「太子殿下,口水,口水滴到奏折上了。」
「皇上!皇上去哪了!老臣要去找皇上……」
朕是皇上,可朕心里只有皇后。
朕的皇后两年前出现在朕的面前,说,她是一个穿越者,还说朕的皇位不保。
朕说,
封她为后!
当朝宰府早就跟朕提过,他这个女儿最近行为举止异常,委婉劝朕不要再考虑她。
可那天,她双手叉腰,面色绯红,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当天晚上,她穿着一身夜行衣,长发绾髻,把朕从床上薅了起来。
「你真要我当皇后?」她神情灿若朝晖,不像别的女子那般羞羞怯怯,欲语还休。
「当真!」朕就喜欢她这般女子。
「那你不能再有其他嫔妃,一个都不行。」
我当时犹豫了一下,身为皇帝,皇嗣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这恐怕有些困难。
「不行就算了。」她眸子忽地暗了,揪着我衣领的手都松了三分。
我连忙往前凑了凑:「朕允了。」
「朕此生只你一个皇后,再无她人。」
「那我就勉为其难,救一救你吧……」她笑嘻嘻地松开手,坐在了床上。
「救朕?」
「对呀,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帅哥的分儿上,就你这样不思朝政,懒怠无能的皇帝,我肯定是不会插手的。」
我无言以对。
她说得没错,我是无心朝政,只想着有朝一日能亲自做一只能飞的木鸟。
我也的确懒怠无能,一应事务我都交给大臣处理,三天两头不去临朝,就连我身旁的大太监都比我熟悉朝政大事。
所以当她说皇位不保的时候,我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到底:「帅哥是谁?」
她明显愣了一下,捏了捏我的脸:「就是说你长得很好看。」
还没人敢捏我的脸,别说,感觉酥酥麻麻,竟有些舒服。
「朕的确容貌出众,不过,还是你更胜一筹。」
她又笑了,我突然发现,她笑起来竟然不会用手帕掩住口鼻,就那样张开嘴,露出牙齿,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我真想现在就摘下。
她走了,跳窗走的,虽然我给了她可以自由出入的令牌,可她执意说那样更有偷腥的感觉,更刺激。
可什么是偷腥呢?
册封皇后的大典,是我这些日子唯一关心的事。
小到她衣服上的花样,大到礼仪文章,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她倒是清闲,隔三差五跳窗进来。
「叫花鸡!」
她兜里总揣着吃的,每次都不一样,很多是连御厨都不曾听过的菜。
「我跟你说,你身边那个太监不是好人!」她嚼着鸡腿,还不忘救我于水火。
「他怎么了?」
「他勾结外敌,贩卖军事情报!」
「朕明天就斩了他。」
「不行,得留着。」
「为何?」
「给他一些假消息,还能顺便把他们给端了。美得很!」
「有道理!」
她吃完了鸡腿,两腿一盘:「明天就是大典了。」
「嗯。」
「其实,就算你不让我当皇后,我也会救你。所以,如果你……」
「朕只要你做皇后。即便你不救朕,朕也只要你做皇后。」
我忘不了那时的情景,甚至就连她额前翘起来的发丝都记得清楚。
因为我刚说完,她就朝我扑了过来。
这朵盛开的太阳花,被我采了蜜。
甜得我第二天差点没直起来腰,如果不是要参加大典,大概要躺一天。
天下女子应该都没有她这样的,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欢喜。
不过,原本精心准备的大典,因为我腰疼她腿酸,被匆匆精简早早结束,底下一帮老臣虽然不满,可瞧着宰府大人发黑的脸,没一个人敢言语。
「总算结束了。」她摘下凤冠,露出发红的额头。
她赶走了一众宫女,偌大的宫殿,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明天,我要跟你一起上朝。」
「为何?朝堂无趣得很,朕都常常瞌睡。」
「就是因为你这样,我才更要去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额头。
「你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做木雕,就是一个技术型人才艺术家,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有道理。」
朕的皇后,说什么都有道理。
可惜,那帮大臣,不这么认为。
「牝鸡司晨啊!」
「妖女乱国!」
我站在一旁,冷着脸听一帮大臣们编排皇后。
宰府大人的脸更黑了,可他自始至终没有言语一句,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些开口的人。
「龙椅硬邦邦的,还是给我拿个软卧过来。」
皇后在龙椅上坐了一会,揉着屁股抱怨。
看着她浑然不在乎朝臣们吵作一团的模样,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不愧是朕的皇后。就连脾性都是一样的。
可没过多久,我就后悔自己居然这么想了。
我刚准备坐下,就看见她皱着蛾眉:「你站在那听课。」
???
我不敢反驳,乖巧站在一旁。
可底下的大臣就不行了,登时晕倒了一串。
「抬下去,抬下去。」她挥挥手。
「现在要开始说正事儿了。头一件事,就是减少冗官。」
她侃侃而谈,底下一帮大臣神色各异,宰府大人脸色如常,甚至眼角带一丝丝的笑意,可其他大臣更多的是愤恨不平,咬着牙关等着叫骂。
我虽然听不明白她说的绩效考核,可从底下大臣们越来越恐慌的脸色上也分辨得出来,这一定极为狠辣。
她越说越激昂,时不时站起来指着一众大臣的鼻子训斥。
从古至今,敢这么站在皇帝的身前训斥大臣的皇后,可能就她一个了。
那天的早朝,后来我就说了一句话,一切按照皇后的意思来。
第二天早朝,诸多大臣称病。
她又主张广泛悬赏产量高的水稻和小麦,说要培育杂交农作物,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这句话说出去的时候,宰府的眼睛瞬时明亮了许多,就连一帮大臣都暂时不再叫骂。
没有人相信她能让所有人吃饱饭。
第三天的时候,本来我打算休息一天的,可皇后说,只要我乖乖上朝,就让我采花蜜,为了那点香香甜甜,我只能来了。
没想到,所有的大臣都来了。
没一个请假。
只不过,大多都顶着黑乎乎的眼圈,而且他们看向宰府的时候,都有些发抖。
当天晚上,身边的太监终于打听出来了原委。
原来,那天晚上,诸多请假的大臣都收到了宰府大人送的贺礼,恭贺他们提早卸任,归家养老。
而其他口出不逊的大臣就比较可怜了,几乎一夜未眠,因为每个人的门口都拴着几只狗还放了几只猫,据说打了一晚上架,狗吠声此起彼伏。
虽说没人看到那些猫和狗都是谁放的,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出自那位的手笔,只能一个个躺在家干瞪眼。
「没想到他居然学会了这个。」皇后坐在床尾听了一会,拍手笑道。
我一头雾水。
「那时候我刚穿越过来,一点规矩也不守,还整天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要让我闭门思过。那哪能行,我转头就把他养的狗和小妾养的猫放在一个院子里。那场面更好玩,因为还有一群如花美眷在旁边梨花带雨伴奏呢,哈哈哈……」
幸好我没有妃子。
不然也许在旁边伴奏的还有我。
在那之后,虽然仍有七零八落的闲话,可都憋着一口气,等着看皇后怎么让大家都吃饱饭的笑话,竟再没有人说不让她临朝听政的事情。
我就更清闲了。
搜寻了不少好木头,打算全身心投入到木工的事业中去,制造出可以飞的木鸟。
她不仅没有嘲笑我,反而鼓励我,说每一次探索和尝试都是科学的进步,每一次失败都是成功他妈妈在敲门。
我很幸运,拥有懂我的皇后。
她研究杂交农作物的方式很奇怪,总是挑选那些没开花的水稻,一个个剪开稻壳,再放到温水里泡,这样难道不会被泡死吗?
然后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就用一些纸袋子给它们都套上。
然后等另外一些水稻开花后,又捣鼓一阵,把什么撒进那些纸袋子里。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虔诚,嘴里还会不停念叨感谢袁爷爷。
袁爷爷是谁?
大臣们都等着看笑话,只有我相信,她是认真的,因为每次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让我忍不住想要凑近亲亲。
我真的太爱她认真的模样。
不知道那天宰府进宫以后,同皇后说了什么,反正自那天起,我终于可以坐下来听课了。
屁股还没暖热,我就听到皇后说,近日,召集一部分织女,要手脚勤快,吃苦耐劳的。
底下的大臣们不明原因,但一听到要召女子,都开始叫嚷:「皇上务必要充实后宫!
「务必要品行端庄,知进退守礼节!」
说罢,扑通扑通跪倒一片。
我连忙站了起来:「朕绝不再封妃!」
皇后也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我就连忙往后躲了躲,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这是她准备开骂的姿势。
「为人臣子,不想着安邦强国,整日里关心皇上娶几个媳妇,晚上跟谁睡觉,生几个孩子,难道你们的眼睛就只看得到这点家长里短,看不到国难民苦,外敌环嗣吗!」
她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就连我都觉得,她比我更像一个忧国忧民的皇帝。
宰府跪下了。
他双手撑地,以头碰额,沉声说道,「微臣受教,愿为安邦之柱强国之弩!」
那一刻,我竟有一股隐隐的自豪感涌起,不愧是我亲自选的皇后,她真的能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
单单是这胸襟,就是我比不上的,毕竟我的眼里,只有她。
而她的眼里,是朕的万里江山。
那天,跪倒在地的大臣们没一个敢抬起头,因为他们回答不了皇后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比起国计民生,更关心皇上的私生活。
皇后说,这是人心底八卦的欲望在作祟。
可八卦不是卜算之法吗?
总之,那天起,再没有人敢逼着朕选秀,说就是不关心江山社稷,祸乱国计,这顶高帽没人想戴。
也是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原来皇后也懂木工。
她选了数名织女,竟是为了改造织布机。
她说她的下一个目标是,让所有人都能穿暖。
我庆幸她没有当着大臣的面说,毕竟让所有人都能吃饱这个宏愿已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我低估了我的皇后。
她直接拟了一道圣旨,凡是种植木棉的一律免税,第二年由官府统一采买。
这道圣旨一发出,群臣激愤。
木棉本是种植在宫中的一种花罢了,尽管颜色洁白,触之绵软,可终究是玩物。
怎能就免了税,还官府采买。
这简直就是荒诞不经。
比我当时做的那些事还要荒唐。
弹劾的奏折一摞接着一摞送到皇后的手中,她也不恼,只是扔在一旁。
我也不敢言语,只能端了她爱吃的肘子。
「夜深了,吃点肘子歇歇吧。」
她放下笔,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笑。
一笑就笑得我整个人都酥了。
这天下怎会有她这样的女子,一笑就让我恨不得将万里江山拱手送给她。
若是她点头,我也会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她一笑。
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昏君。
不过,戏诸侯的那位没有我幸运,我有她。
她比得过十万铁骑,百万雄兵。
她能救我于水火,护国于危难。
虽然我昏庸无能,但我会挑皇后,古往今来,没人比我会。
「对于那个怎么造木鸟,我是不太会的。」
皇后一边啃肘子,一边摇头。
真是我的好皇后,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我想要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想走捷径,只是我已经给成功他妈妈开了很多次门,就是没看到成功本人。
「其实如果你想飞,不如试试热气球。会飞的木鸟现在想造困难有点多。」
「热气球?」
「孔明灯,就是放大的孔明灯。」皇后的嘴上都是油,她吃得可真香。
我不关心孔明灯、热气球了,我现在也想吃肘子。
肘子真香。
太阳花更香。
比起热气球,我发现我对织布机更感兴趣了。
皇后对现有的织布机提出了诸多的修改意见,那帮蠢笨的木工没一个能跟得上她的思路。
还是得我来。
我改造织布机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种稻子。
我突然就想起来「男耕女织」这几个字,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可又觉得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
她还画了好几张设计图给绣女,给自己做了几套贴身的衣服。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做那么小的肚兜和亵裤,形状还很奇特,可当她褪下外衣,我承认,我是一只醉酒的蝴蝶。
太阳花突然就变成了摇曳的红牡丹。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美。
只不过他们没福气,只有我看得见。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福气。
「织布机做得怎样了?」
我的福气来催作业了。
我连忙丢下手里的工具:「做好了!」
她随意指了一个织女,那织女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坐在织布机前就像个小鸡仔。
「试试速度怎么样。」
织女羞羞答答试了两下,到底是选出来经验丰富的,很快就摸索出来了门道,速度越来越快。
「比之前的速度如何?」
「快很多。」织女手脚不停,脸上难掩的兴奋。
「同样的时间,用这个能多织几匹布。」
「至少能多两匹!」
「还不错。」
皇后似乎并不太满意,可是那个小织女已经满意得快要哭出来。
「你哭什么?」她对这个小织女比那些大臣可温和多了。
「要是我家里有这么一台织布机,就能多挣两个人的钱,可以给我弟弟买白米吃,给我母亲看病,还能给自己置办一点点嫁妆。」
说着,织女有些娇羞地低下头。
皇后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民生多艰。」
织女走后,她怔怔地说道。
神色有些落寞。
我的心口有些发紧,太阳花没了颜色,看起来让人心疼。
「我有些想家了。」她抱着膝盖坐在床尾。
「明日,朕陪你一同去见宰府。」
「不是那个家。是我的家。就算我在这里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那样的盛世繁华。」
「你的家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学着皇后的样子,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现在不眠不休也要走三天的地方。
「有手机、电脑,想跟谁说话,想看什么听什么,哪怕相隔千里万里,只需要动动手指。
「有飞机,可以飞在空中,比云朵还高。
「吃饱饭,穿暖衣,这些我们认为最基本的需求,在这里却是最遥远的奢望。」
「真的有能飞那么高的飞机?是木头做的吗?还是什么?」我只听到了能飞得比云朵还高的飞机,急切地问道。
「你真是个昏君!」她被我气得笑出声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还是喜欢皇后笑的模样。哪怕要我做一个不知民生疾苦的昏君也罢。
朕的太阳花啊,请一直面向阳光,如果你的面前没有阳光,朕就做你的太阳。
我实在太无聊了,皇后整日忙于政务,闲暇时还要去打理稻田,监工织布机,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就在我准备抱怨的时候,她在我耳边呢喃。
「我怀孕了。」
我要当爹了?
我要当爹了!
「不许再去种稻子了。
「织布机那边也少去,人太杂乱,危险。
「明天让小厨房挪远一点,烟火气熏得很。」
「不行。」
没等我说完,皇后就反驳了我。
「稻子很快就熟了,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这批织布机也要赶在那些棉花之前全部制作完成。没有一件事是能耽搁的。
「而且,算算日子,男主该来探虚实了。」
我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语,这让我心中警铃大作。
「男主是谁?」
皇后长叹一口气,少有的露出不忍的神情,低声道:「你还记得那个经常跟你打架的弟弟吗?」
「由建?」
「嗯。」
「他不是早就因病去世了吗?」
「那是为了避免他与你争皇位,被送走的。现在,他要回来了。」
「他回来,是要跟我抢你吗?」
我握着皇后的手,有些紧张。皇后居然知道由建活着,难道穿越真的能无所不知?
还是,他们本就相识……
皇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关心的点在这里。
不过这次,她没有取笑我,反而抚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由闲,你说他是男孩是女孩?」
这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汪泉水,流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我心中的不安和担忧都不重要了。
她是朕的皇后,她的腹中是朕的孩子,谁来了,也夺不走。
「由闲,我们一起,给他一个安泰盛世,好不好?」
「好!」我揉着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有些许薄茧,不像之前那么柔嫩,让我很是不忍。
虽说是一起,可盛世,哪里会有我半分功劳,是她孤身与群臣舌战,是她彻夜不眠修改图纸,也是她不畏酷热翻种稻谷……
如今,她有了我的孩子,却还要为我筹谋辛劳……
我这个皇帝,当真是一无是处。
我的幡然醒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的皇后,她成功了。
新种出的稻谷穗大粒多,一颗稻苗能抽出十来株稻穗,每一株都能有上百粒稻谷。而寻常的稻苗最多只能抽出来四五株,每一株也就四五十粒。
两个一比,高下立判。
当皇后拿着两种稻穗站在朝堂,一帮大臣只当皇后在戏耍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比现在产量高出四五倍的稻种。
「请皇后莫要诓骗臣等!」
唯有宰府和治农官两人仔细端详,甚至剥下来几颗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片刻,治农官长跪不起,战战兢兢。
「为臣斗胆,想看一看种植稻谷的地方。」
皇后似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问,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抖擞精神,如今皇后有孕,怎能劳烦她亲自出马。
「随朕前来!」
我带着一帮大臣走到皇后种稻谷的地方。
那原本是一片花园,不过有了皇后,我心里再没有一朵野花。
皇后一说要地,我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把那些花都送给了大臣们,然后按照她的要求捯饬出来一片空地。
如今,这片空地满目金黄,可朕觉得,这一片金黄比黄金还要夺目珍贵。
这是朕的皇后为朕种的稻田。
亦将是今后数万百姓赖以生计的希望!
治农官几乎是含着眼泪冲进了稻田,虽然这片地并不大,可他却走得很慢。
直到他走出稻田,眼泪才终于夺眶而出。
他匍匐在地上,手心里捧着刚摘的稻穗,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
「我大鸣百姓有饭吃了!」
尾随在身后的其他官员终于反应过来,齐声高呼:「天佑大鸣!」
「天佑大鸣!」
我听了两遍,越听越不高兴。
「这些都是皇后辛辛苦苦,一颗一颗种的,和上苍有什么干系,不是天佑大鸣,而是皇后赐福。」
大臣们神色各异,似乎都不太愿意承认,这般国之幸民之福竟真是由皇后所赐。
皇后当初所言让所有人吃饱饭,竟真不是戏言。
一直站在一旁不作声的宰府,终于动了。
他缓缓屈膝跪在稻田前,半晌才言语。
「我大鸣百姓有多苦,各位大人位居高位,恐怕并不十分真切知晓。治农官出身贫寒,他的母亲为了一斗米把自己的亲闺女卖了,卖的那斗米给了他这个哥哥,让他赶考。他如今虽是治农官,却救不了早已饿死的母亲,也找不到被卖去他乡的妹妹。
「我大鸣百姓苦啊,比他苦的大有人在。若是当初种上这样的稻谷,兴许他现在仍有高堂可侍奉,也有娇憨的妹妹叫他一声哥。
「若没有这稻谷,明年,又有多少百姓因为斗米而丢了性命。那都是我大鸣的子民!那本该是我们守护的子民啊。」
我从未见宰府如此激动过,他俯在地上,字字血泪,治农官更是泣不成声。
我做这个皇帝很久了,可却是第一次因为大臣的话而落泪。
宰府说得没错,若是没有皇后,明年还会饿死很多人。可如今有了她,那些人,有救了。
朕的皇后,果真是天下的福气。
这天下,有她就足够了,而我,只要能守着她。
稻谷的种子,被治农官仔细分发,虽然现在种子并不够,可只要过去一年,地里种上了新种,明年便会有数不尽的种子。
皇后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结果,半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小憩。
自从怀孕后,她越来越嗜睡了,即使是白天,也要睡上两觉。
而且最近,吃饭也不香了。
最爱的大肘子,一闻到就开始恶心。
有时候,她一看到红烧肉、烤鸡腿,就开始眼里含泪,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我知道,她心里想吃。
可奈何她连闻一闻味道都会干呕。
我只能片刻不离地守着她。
她还会想吃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今天,她就一定要吃醋泡的酸枣。
宰府昨天带进来一盒梅干,今天送过来了一筐子贡橘,生怕自己的闺女在我这里吃不好。
可他哪里知道,为了那一口酸枣,我差点拆了小厨房,结果,还没端过去,她就换了,她要吃臭豆腐。
那天,整个皇宫都飘荡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没人敢问的味道。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我的弟弟还活着的消息就传进了宫。
第二天,朝堂就炸锅了。
原本,那些大臣没的选,即便我昏庸无能,贪恋奇技淫巧,如今又阴盛阳衰,纵容皇后干政,可皇室正统只我一人。
但,我的弟弟还活着。
这意味着,大鸣皇室血脉,并非非我不可。
那些大臣,蠢蠢欲动。
这些并非我自己想的,而是皇后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听的。
她还说,我若是不提起精神,很快,我就会被取而代之。
若是过去,我才不在乎皇位,只要有几根木头,凭我的手艺,在哪里都自在。
可现在我有了皇后,还即将有自己的孩子,我没了皇位,兴许还能苟活,他们呢?
一想到最爱的太阳花可能会被风雨摧残,甚至被他人染指,我就怒不可遏,精神抖擞。
「由建既然还活着,就回来瞧瞧,朕十分挂念他!」
我瞧着一些大臣得偿所愿的模样,继续说道:「不过当初他幼年早夭,早已天下皆知,如今即便回来,也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他素来品行高洁,就改名为朱八节吧。」
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笑得睁不开眼,我自己觉得还挺好听,很顺溜。
「皇上不可!」
「皇室血统怎可随意更改!」
「不可啊,皇上!」
唯有宰府沉声说道:「已经去世的皇子突然重现,百姓该如何议论我大鸣皇室?是妖孽再生?还是说,皇室手足相残,竟逼得亲兄弟流落在外。」
宰府声音未落,其他大臣便噤若寒蝉。
说得没错,不论是哪种议论都是当下风雨飘荡的大鸣不能承受的。
本就内忧外患,再失去民心……
这些大臣只是看不惯我,可并不想干掉大鸣,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我对宰府的话很满意,其实这些话皇后也教了我,只不过还没说就被宰府抢了先。
朱八节便顶着遗落在外的皇室宗亲名号入了宫。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晚宴。
他一出现,就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龙章凤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夺人的气魄。
我转头看了一眼皇后,她手里抓着一把刚炒好的瓜子。
嘎嘣—
咬了一颗,吐出来瓜子皮,然后朝我咂了咂嘴:「瞧瞧,不愧是男主,这通身的气派。」
我放下了心,她每次这样的语气,肚子里都憋着坏。
「八节,婚配了吗?」她放下瓜子,关切地问道。
来了来了,我抓了一把瓜子,同样殷殷地看向他。
我这弟弟登时就黑了脸,原本风轻云淡的脸上一片阴霾。
「臣弟尚未。」
「那有心仪的没?」
「没有。」
「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抓紧了。我这两天就给你挑一些适龄的女子。」
「有劳皇嫂费心。」
我瞧着皇后的模样,似乎很是擅长催人婚嫁。
我也没料到,原来催人婚嫁竟有种别样的舒爽感。
「皇兄,臣弟听闻皇嫂大有武帝之风,今日一见,当真是不负盛名。」
我把瓜子一扔,站了起来,他这句话实在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哈哈哈,八节说得对。你皇嫂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泽被天下之志,有她在是我之幸,亦是大鸣之福!」
我把皇后好好夸了一通,等坐下,皇后才忍着笑指着一旁大臣的脸,在我耳边低语:「你瞧瞧你说那些话把他们气的。」
原本正推杯换盏的大臣们都愣住了,似乎没人想到我那好弟弟会突然说出那番话,更没人料到我居然浑然不觉其中对我的讥讽,还浓墨重彩地给他捧了个场。
当下,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一个个望着我,欲言又止。
可眼看着皇后解了他们无能为力的民生大计,他们即便想摔杯子骂人,也不能理直气壮。
倒是宰府老神在在地嘬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肉,还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饱嗝。
晚宴散的时候,我那弟弟似乎终于缓过了神,目光恢复了清朗,又好似皓月一般灼灼逼人。
「那是一头猛虎。」
回到寝殿,皇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毕竟是男主,又是男频爽文,资源多得很。」
「不过,很快,就会没了。」
皇后摸出来一张图纸,我记得这两天她一直在这张纸上涂涂画画。
「别人我不放心,得让我爹亲自带人,去这个我标记的地方,那儿应该有条密道。」
「里面有什么?」
皇后笑了起来:「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宰府办事一向干净利索。
安排下去的第三天,他就匆匆进宫了,还不忘给皇后带了一盒刚剥好的核桃仁。
真不知道宰府是不是忘了朕是皇上,岂会在吃上短了她闺女的。
不过,看皇后捏着白胖的核桃仁吃得香甜,我忍了下来。
「皇上,那地方确实藏有一条密道,密道尽头通向一个密室,里面似乎是前朝的密藏!」
「当初,前朝被我大鸣所灭,大量珍宝不知所终,没想到,竟是藏在那里。」
宰府向来沉稳,今日却难掩兴奋。
「里面的黄金、珠宝臣已仔细清点,足有千万!是我大鸣几年的收入!」
即便是我,听到这些银两也短了口气。
「爹,你还记得袁从吗?」
宰府敛了笑意:「记得,他素来英勇,熟谙兵法,乃一猛将。」
「我记得他,那个大太监经常说他坏话。」这是我对那个袁从的唯一印象。
皇后白了我一眼,我连忙住嘴。
那个大太监不是个好人,我谨记教诲。
「我想请他重新掌兵,所需军备将士皆准,另赐尚方宝剑。」皇后神色郑重,就连宰府也眉头紧锁。
「皇后这是要?」
「复我大鸣疆土。」皇后斩钉截铁。
我愣住了。
自从木真之地被他国吞并,大鸣国力式微,木真之地亦再无人提及。
可那本就是我大鸣疆土。
即便无人提及,也不能更改事实。
如今,朕的皇后,她竟要复我大鸣疆土。
过了片刻,宰府仿佛才听清皇后说了什么,唇角颤动,还未言语,便老泪纵横。
「老臣,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这样的话,若能复我大鸣疆土,老臣,老臣愿为马前卒!」
皇后扶着浑身颤抖的宰府,低声道:「爹,这不仅是你的心愿,也是我大鸣百姓的心愿。过去,大鸣国力孱弱,对于欺辱我们无能为力。可我相信,不出三年,我大鸣必完完整整,无人再敢染指。」
皇后声音虽弱,可每一个字都如擂鼓一般,震的我心中激荡。
我像从未见过她一样,重新看着她。
她因为孕吐反而清减了些,眼窝有些泛青,可却难掩双眸中的坚定与倔强。
就是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
我曾以为她是一朵太阳花,抑或是红牡丹,可如今,我才发现,她不是。
她不是随风摇曳的鲜花。
她不该被定义,她就是她自己。
她是我的皇后。
是我此生最敬重,最爱的人。
宰府已是不能言语,只是紧握着皇后的手臂,不住地点头。
「好,好!好啊!」
宰府在宫中缓了半日才走,有人说,那日后,宰府仿若换了个人,暮年之气一扫而空,眉宇间竟隐隐添了少年的果敢与刚毅。
袁从回来得极快,也走得极快。
除了我们三人,无人知晓袁从的真正目的,只知他是重新驻守边防。
我对那个大太监抱怨,为了满足皇后购买木棉和建造织布机,国库已然空虚。
他劝我早日选秀。
我没搭理他。
反正皇后交代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
皇后的穿暖衣计划进行得也很顺利。
得知官府兜底,许多农户开辟荒山野岭种植木棉,到收购季时,几乎所有官府的库房都堆满了木棉花。
那几日的朝堂每天都是吵吵嚷嚷,不是说国库空虚,就是说皇后误国。
很快,织布机便被分发到各地。
这些织布机被安置在各县的闲置房屋内,如需要使用,只需要支付几个铜板就可用上几个时辰。
条件是,只能以木棉花为材料进行纺织,而那些木棉也被官府摆了出来,以原价卖出。
刚开始农户织女们只以为官府又在想方设法收敛民脂民膏,可很快就有人发现,木棉花产量高,价格低,纺织出的布匹十分结实,而且保暖性好,比起之前的葛麻要好不少。
最重要的是,官府中摆放的织布机织布速度极快,一个织女纺的布要抵得过四个用普通机器的织女。
很快,众人就算清了账。
库房中的木棉花不出几日便又被农户们买了回去。
纺织出的布匹一摞一摞地被商人收购,换成了真金白银,回到农户手中。
朝中大臣只知皇后命人制了不少织布机,并不知其中机巧,如今百姓一片欢腾,他们一个个都躲在家里不想上朝。
这朝堂太难了。
上朝就要赞颂皇后,他们都不愿承认,一帮状元探花竟不如一介女子。
可不上朝日子更难。
虽然宰府不再给他们送贺礼,可没人受得了夜夜鸡鸣狗吠不得安睡。
我懒得跟那帮大臣计较,现在皇后的身子逐渐重了,我看她还来不及,哪有工夫看究竟谁没来上朝。
皇后也不在意。
她说,男主那点小心思都写在书上了,现在他一没钱二没人,就是没牙的老虎,想再走书中的剧情,怕是没戏。
恢复了精神的皇后,整日里在宫中闲逛,她说,她的数理化都还给老师了,不然怎么着也要兴起第一次工业革命。
我不敢吭声,数理化我不懂,工业革命听着也有点可怕。
没过几天,宰府就传来了信儿,朱八节去了他们之前挖掘前朝藏品的地方。
据说看到被挖空的密室,整张脸都变得乌黑乌黑。
第二天朱八节就离开了京都。
第三天那些缺堂的大臣都到齐了。
「我要在大鸣开设希望学堂。
「凡年满七周岁均可入学,在学期间一应费用皆免。」
皇后的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给刚刚风平浪静的朝堂又扔进去一枚炸弹。
我已经习惯时常炸锅的朝堂,只是好奇她怎么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想法。
「鸣太祖曾创办社学,没过多久便被废弃,微臣劝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朕已经三思过了,可行。」
我生怕这些大臣惹恼了皇后,再动了胎气。
「我大鸣国库空虚,如何免费!」大臣叩首。
「此事不容再议!」
皇后显然有些恼了,一挥衣袖就要离开。
我连忙跟上。
「那个太监把消息递出去了吗?」
皇后刚回到寝殿,就恢复了笑意。
「递出去了。」
宰府挖到千万黄金的消息,至今仍是绝密,今日朝堂,又提出开设希望学堂,这对于当下的大鸣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若是那帮贼寇听闻,必然按捺不住。
皇后临产的日子将近,希望学堂也开始在整个大鸣铺展开来。
大臣们挠秃了头也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来的钱?
财政大臣摊开手心表示,他也不太明白。
随着一个个学堂修建完毕,皇后却更不开心了。
她整日叹气,念叨着为何当初不好好学习,否则现在能编写几部启蒙教材才更好。
我正愁着如何安慰她,袁从的奏报回来了。
她终于笑了。
「你还记得我给袁从的锦囊吗?」
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只记得那天她胃口不好,吃了一片枣泥糕就饱了。
「嗯。」我不敢说不记得。
「我估算了时间,希望他能够截到逃婚的女主,再利用对女主倾心的努尔搅乱正在兼并的木真部族。
「没想到这个袁从挺有本事,不仅把女主捞走了,还动了真心,在这儿讨赐婚呢!
「说起来,我还答应给男主找媳妇儿来着。」
皇后看完奏报,心情好了许多。
「木真族果然听信了那个太监的话动手了,不过现在他们四分五裂,袁从只需要各个击破就行。
「收复木真之地,只是时间问题了。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爹吧!」
皇后合上奏报递给我。
这几日宰府每日上完早朝也不离去,就端坐在茶房里,一坐就是一整日,直到宫门落锁才会离开。
我知道他在担心皇后。
可我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会连皇后都照顾不当,还要他如此操心。
「算了,天已经快黑了,我跟你一起过去,让我爹今天早点回家。」
「也好。」
「你有没有闻到血腥气。」
走了一会,皇后住了脚步。
怀孕后,她的鼻子比过去灵敏不少,我什么也没闻到。
没走几步,便看到许多宫女太监正用木桶向地上扑水,再用刷子和布不断刷洗。
「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眉头一拧,我心道大事不太妙。
「出什么事了!」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没一个敢吱声。
我也不敢吱声,发生在皇宫内的事情,我一个皇帝居然什么都不知。
「是我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宰府走了出来,示意他们退下。
我这才稍松一口气,还好是宰府。
「爹?」
「刚才又有刺客闯宫。」宰府行礼后说道。
我刚喘一口气,就感觉一阵冷汗蹿到了头顶,那口气憋在胸口,让我差点窒息。
什么叫又有刺客!
皇宫内院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刺客。
我将皇后护在怀里,这群刺客定然不是为了我这个无能昏君。
我一直以为宰府这几日端坐在茶房是担心皇后生产,没想到,竟有如此凶险!
若没有宰府以雷霆手段将那些刺客拦截在外,我担忧地看了一眼皇后,没想到她竟然笑了。
「狗急跳墙。」
她右手抚在隆起的腹部:「看来很快,袁从那边就该又有好消息了。」
她示意我将奏报递给宰府。
宰府拧着眉,我也有些恼,这还是我第一次生她的气。
「有人要杀你!」
「我知道。」皇后笑意盈盈。
我更恼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其他女子不该已经怕得瑟瑟发抖,躲在怀里泫然欲泣?
「有爹和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怕什么呢?」
皇后拍了拍我的手,将奏报递给了宰府。
我突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为什么要怕呢?
我怎么能让她感到害怕?
我必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若真有意外,即便我死,也要保她无虞。
说到底,那帮人不过是要朕的那个位置罢了。
宰府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那日后,皇后的一应事务我都要亲自料理,不允任何人靠近。
尤其是夜里,稍有声音我就要四处搜寻确认。
而我补觉的时间,就放在了每日早朝。
我现在巴不得那些大臣多啰嗦几句,好让我多睡一会。
可又不想他们啰嗦太多,让皇后太过费神。
「由闲!」
皇后惊呼了一声。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
「快,快,我要生了!」
我急得跳脚。
「快抬软轿,请女医和太医!」宰府比我反应更快。
我现在已经忘记那日究竟是什么情形,只记得她被抬进去的时候,大叫了一句:「我要打无痛!」
梧桐是谁?
宰府后来告诉我,那日所有的官员都跪在朝堂,直到皇后平安诞下皇子才起身。
虽然皇后独断专权,可她对大鸣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恩惠百姓,福泽后世。
那些人虽然心有愤懑,可对于这一点都心知肚明。
「哇—哇——」
我发誓,那是我听到的最悦耳的哭声。
「恭喜皇上!是个小皇子!」
我被关在门外已经几个时辰,皇后时不时托人带几句话给我,可就是不让我进。
她说,我进去她放不开。
现在皇子已诞,我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她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小皇子就放在她身旁的小床上。
小床还是她画的图纸,我打制的。她说要母婴同室,不让奶婆抱走。
原来刚生出来的小奶娃是这样的,腿还没有我的手长,软乎乎的,抱起来的时候好像没有骨头。
我给大臣们放假了,重要事务一应交由宰府。
皇后需要休息,没有她的朝堂,有我也没用。
大臣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竟没有一个人跺脚。
我有些感慨,这要放在一年前,那些大臣可能要爬到寝殿抓我上朝。
皇后已经一个月都没有上朝了。
而我在第七天的时候就被她赶上了朝。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可皇后说,我是个吉祥物,必须摆在龙椅上,才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实我想在家抱娃。
我真的没想到,原来刚出生的小娃娃居然什么都不会。
不会自己打嗝,不能自主放屁,就连睡觉都要连哄带蹲。
就凭着自己可爱,让皇后和我伺候得心甘情愿。
「皇上,希望学堂各地都已完成,不知具体的招生和教学……」
「等皇后。」
「皇上,臣听闻袁将军日前与木真族有所摩擦,不知……」
「等皇后。」
「皇上!微臣已为八节郡王选好适龄女子十八名,不知要赐婚哪一位?」
「等……」
我闭上嘴,想了一会,这件事皇后交代过我。
「把女子名单,图册呈上来,朕亲自挑选。」
「是!」
这一个月,小事不决找宰府,大事不决等皇后。
大臣们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选哪个好呢?」我捧着一摞子美人的图册放在皇后面前。
「杨如茹?」
皇后手指轻点:「没想到她在这呢。」
「是杨御史的女儿?」我隐约记得一点。
「她姿容出众,性格泼辣,是原著中唯一一个没有被男主后宫的女配。最重要的是,她父亲忠义清廉,是少有的没有投奔男主的官员。」
我回忆了一番。
说皇后妖女祸国的时候,他在旁边声音最大。
不是在让朕三思,就是在弹劾皇后干政。
「如果是她,说不定男主就没心思走主线了。」
我虽然听不太懂她说的原著和主线都是什么意思,但我大概明白,朱八节要有媳妇了。
刚出京都没多久的朱八节,被召了回来。
婚礼办得仓促,刚办完婚礼他就着急要离开京都。
据那些小宫女传,朱八节离京那日,本是一辆马车,单独出京,还未出城门,杨如茹一袭红衣,策马疾驰,拦在马车前,怒骂了一个时辰。
朱八节只得掉转方向,随着杨如茹回了城,直到新婚第三日归宁之后,才再次驾着马车离开京都。
只不过,已不是一辆马车,而是浩浩荡荡一个车队。
杨如茹拉着自己的行李和随从,也坐上了马车。
那几日,杨御史每天什么都不说,就在朝堂上骂皇后,从魅惑君主骂到祸乱朝纲,就是不满为何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瞎赐婚。
在孩子百天那日,我下了圣旨,封他为太子。
普天同庆。
虽然朕只有一个皇后,也只有一个儿子,可好歹大鸣皇室的皇位有人继承了。
那之后,朝堂的各位大臣们对于皇后的容忍度高了一点。
大臣们每日按部就班上奏折,皇后每日心血来潮出主意,我每日勤勤恳恳在中间劝架。
有时候,我觉得这届大臣挺可怜的,每天不仅要痛斥皇帝无能懒怠,还要弹劾皇后干政越权,少骂一句就是不忠不贤,整天就这样提溜着脑袋上朝,挺惨。
不过好歹一年多过去,隆冬降临时,百姓们有棉花衣穿,有热乎粥吃,木真族也被袁从围困得老老实实。
在我以为终于没什么大事儿的时候,最大的意外来了。
朕的皇后跑了,还把太子留了下来。
在这之前,除了上朝,她从不让太子离开她的视线。
太子 6 个月,刚长出来第一颗小乳牙,咬了皇后一口,她就跑了,说太子是老虎,给她咬破了。
这是皇后跑出宫前自己教那些宫女说的。
没人知道,朕的皇后匆匆跑出宫是因为太子会说话。
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妈,感谢你救我出高三的苦海!
皇后当时一口水喷了出来。
当天晚上,就连夜跑出了宫。
她说,日子没法过了。亲生儿子被穿越了!
第二天,大臣们纷纷进言,说中宫皇后不可随意出宫。
朕很生气。
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半岁的儿子出口成章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不仅皇后想跑,我也想跑。
当天晚上,太子又说话了。
「爸,妈也是穿越来的,怎么反应这么大?」
于是第三天,我也出宫了。
留下朕六个月的小太子临朝听政。
「太子殿下,蜀东大旱!」
「啊—啊——」
「太子殿下,南方有出现虫灾的迹象!」
「mua-mua-」
「太子殿下,那是奏折,不能吃!」
「太子殿下,口水,口水滴到奏折上了。」
「皇上!皇上去哪了!老臣要去找皇上……」
皇后和我躲在宫外,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都翻了一个白眼。
装得真好。
「我们回去吧?」
我实在不会做饭,一大清早就被皇后赶到外边捕鱼,说要烧烤。
我建议去酒楼。
她说要体验野趣。
可是野都是我在野,捡木抓鱼起火她一样也没参与,就只坐在那张嘴等投喂。
这和在宫里有什么分别?
「怎么说穿越就穿越,我自己的崽儿呢?」
皇后吃着烤鱼,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
「虽然我本身也是穿越,可突然多了一个穿越的崽,我真的栓克油了。」
皇后吃着烤鱼抱怨,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吃瘪,没想到现在竟轮到了她。
我不该笑,可实在忍不了。
不过一想到怀里的小乖崽突然能说话,我也笑不出来了。
「他会造那种你说的飞机吗?」
我试图转移话题。
「恐怕不会。」皇后捧着腮帮子一脸愁绪。
「不过他可以帮我写教材呀!」皇后双眸晶晶亮,「毕竟是高三做题家,应该没问题。」
「走,回宫!」
「我不要!」
「我不会!」
「我才 6 个月啊!」
6 个月的太子一听要编写教材,惨叫连连。
皇后沉默了一会:「我儿子呢?」
「我就是你儿子啊……」
「胡说。你来了,我儿子肯定没了。」
「不是啊,我是生下来就有记忆那一种的,跟你不太一样。就相当于没喝孟婆汤,重生到这儿了。」
每个字我都能明白,合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太子不就是我儿子吗?
即便会说话,也是我儿子啊。
不过这么几句话说完,皇后的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真是重生?」皇后似乎还是不太放心。
「你都穿越了还不许人重生加穿越呢?」
我抓了一把瓜子,坐到一旁,总有种感觉,从今天起,我的皇后不再无敌了。
「也是。」皇后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能出教材,希望学堂现在没有一点科学相关的启蒙。」皇后不甘心,继续问道。
「其实小学学的东西很简单的!」
我已经屏蔽了他们说的话。
「那一年时间,小学的启蒙教材要给我。」
「我想回去高考,我不该在这里。」太子仰面躺着,小小的脸上满是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绝望。
「给,瓜子仁。」
我把刚刚剥好的一小把瓜子递给皇后。
「走,回去把那个婴儿床砍了烤鱼吃!」
皇后吃完瓜子仁,哼了一声,愤愤道。
「那我睡哪啊?」太子嚷嚷。
「自己睡!」
「为什么不让儿子跟咱们睡了,不是说母婴同……」
皇后转过身,眼睛里火苗儿乱窜,我赶紧闭嘴。
已经快两年了,孩子都半岁了,为什么皇后还是这么美呢?
我跟在她身后,脑子里尽是刚才她蛾眉倒竖的模样,原来「宜喜宜嗔」这个词形容的女子真的有。
小厨房用我辛辛苦苦打制的婴儿床烤的鱼,我含着眼泪吃了两条。
从那日起,每日上朝除了皇后和我,还要带着裹襁褓的太子。
不过只有在我们面前,太子才会说个不停。
一上朝堂,他就只会撕奏折,吐口水。
大臣们忍了一个月,可太子会爬以后,动不动就爬到他们脚下,他们抱起来就会被拽胡子揪头发扔帽子,不抱起来就会被脱裤子……
「皇上,太子尚且年幼,这样欠妥。」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其他大臣连忙附议。
宰府大人脸一黑,把太子抱在怀里反驳道:「太子乃大鸣根本,前朝听政有何不可?」
「可……」
自从太子跟着上朝后,最高兴的除了太子就是宰府。
最后,就是我。
毕竟我上朝就是陪皇后,以往干坐着,现在看太子在朝堂乱爬,还有点趣逗,时间也过得快点。
「太子听政自有朕的用意,无需多议。」
为了让朝堂时间不那么难捱,我也要让太子留着。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有皇后和太子在,我只需要每天坐在一旁,至于我在做什么,越来越没人在意了。
今天,我在捣鼓太子跟我说的蒸汽机。
按照他说的原理,我画了很多组设计图,才终于定了这一版。
现在基本上各个零件都制作完毕,只剩下组装。
这就是蒸汽机?
虽然都是我做的,可拼接在一起,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形状。
接下来,我记得是点火。
火刚一点上,齿轮就开始缓缓转动,越来越快,我甚至已经看不清齿轮的形状!
原本吵吵嚷嚷的朝堂安静下来。
太子早早就跑到我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蒸汽机。
皇后在听到声音后也转头看过来。
「你真的成功了!」
「我就说爹在这方面天赋异秉!比我强多了!」
一时间,我竟有些骄傲。
成功他妈妈终于给我开门了!
这应该是第一次我做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有了这个模型,蒸汽织布机是不是就能做了?」皇后看向我。
「嗯。」
我怎能让她失望。
哪怕我再给成功他妈妈敲门上千次。
「太好了!」皇后抚掌笑起来。
诸位大臣早就望眼欲穿,却不敢贸然靠近,一个个伸着脖子。
「自今日起,召集大鸣所有能工巧匠!」
「皇后不可啊!」
「此等机密怎能轻易传教他人!」
诸位大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东西在不停转动,可长久以来,他们早就习惯,只要皇后大手一挥,就上前反对。
几乎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自然,他们也已习惯皇后对他们的奏请置之不理。
只不过这次皇后心情格外畅快,不仅没有置之不理,反而和颜悦色地做出了解释。
「文明源自于传承,科技受益于创新。
「两年前,若不将杂交水稻和织布机公之于众,如今大鸣是何景象?
「这两年来,百姓勤勉,杂交水稻的产量比起之前最开始已经又提高不少。织布机也在不断被匠人改进,省力许多。
「蒸汽机也是一样,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他们才是进步的最大创造者!
「不过,同时,我们也要保护百姓的创新。昭告天下,凡制造出的新产品,第一人均可获得奖励,并可获得一年保护期,保护期内他人不得模仿,只能购买。至于具体实施方案,交由工部拟订。」
皇后声音刚落,已经站出来准备大叫不可的杨御史闭上嘴,垂着头又退了回去。
皇后所言,无一句不是为了大鸣。
即便是杨御史,也不知该从何骂起。
「妈,这是小学所有的教材……」
因为平日贪玩,最近皇后催要教材的时候,太子才慌了神。
小小的人,日日秉烛。
可他秉烛也就罢了,皇后说他年纪太小,现在不宜用眼过多,只能他说我来写……
「天哪,为什么重生成为太子还要熬夜补作业!」
听他哭嚎,我揉揉手腕,颇为气恼,早知道我也要陪着熬夜誊抄,平日就不会纵容他胡闹。
不过,这些日子誊抄这些教材,我也着实受益颇多,尤其是物理和化学,有很多让我大开眼界的地方。
「好!」
皇后大致翻阅了一遍,合上教材夸赞。
「虽说教材编写出来,可到底是新内容,明天,带着这些教材,去国子监!」
国子监,大鸣顶尖学府,每一个都是天之骄子。
此时,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看着声名远播的皇后和太子。
我就是个陪衬。
「今有人持米出三关,外关三而取一,中关五而取一,内关七而取一,余米五斗,问持米几何?」
皇后话音刚落,底下众位学子便反应过来。
「此乃《九章算术》中的问题!」
「正是。就是这样一道题,今日你们与太子共同计算,看谁最先得到结果。」
「公平起见,请院使改一个数。」
「这题目难度颇高,若想考教太子,可选取其他题目。」院使愁容满面。
我明白院使为何会如此愁容。
太子不过一岁有半,用这样的题目和国子监这些天之骄子比试。
即便学子赢了,也只是赢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可太子输了,便是有伤国体。
「无妨。」皇后摆摆手。
「那便内关八取其一吧。」院使只得应道。
「备纸笔。」
太子接过纸笔,不过三息就抬起头,奶声奶气道:「10.71,或者是十又七分之五。」
「太子不可胡言。」院使也正拿起笔计算,小声提醒道。
「这就是正确答案!」皇后举起太子的演算过程说道,「现在便等院使验证答案是否正确了。」
院使抹了一把汗。
如果不是誊抄教材的时候被迫学习了一些,我也会认定太子是小儿胡言。
时间过去良久。
「十又七分之五?!」
「我算出来也是这个数……」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算出答案。
「太子生而知之,天纵之才,我大鸣必兴!」
院使放下纸笔,高声道。
国子监输了,输给了一岁半的太子,恐怕第二日,整个大鸣学子都将知晓此事。
「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学了这套书,掌握其中算法,自然很快就能得出结果。」太子抱起小学教材介绍。
不出第二日,当天下午,国子监便请人将整套教材印刷分发,确保人手一套。
天下学堂以国子监为首,很快便将这套教材普及开来。
只不过,希望学堂的教材是官府免费发放,其他学堂需要自行购买。
自此,大鸣系统的文化启蒙,蓬勃开始。
众人皆知,当今太子天纵之资,全赖皇后教导有方。
无人知晓,无数个日夜,是我陪同太子撰写教材,太子也并非天纵之资,却是真的生而知之。
「袁从班师回朝了!」
皇后从奏折中抬起头。
我正在对蒸汽织布机进行最后的调试。
为了能在做织布机的时候依旧能看到皇后,白天她便在凉亭中批阅奏折。
此时她神情雀跃,背后纱帐翻飞,我赏心悦目喜不自胜。
完全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很快,袁从归朝的消息举国传扬。
当袁从大军驻守城外,轻兵进城,整个京都百姓夹道而立。
国之一统,是大鸣每一个百姓数十年来的殷殷期望。
国宁则家安,国富则民强。
百姓们虽不懂太多大道理,可此刻内心中升腾的自豪和骄傲却是相同的。
「快去多拿些丝帕!」
朝堂之上,皇后一脸无奈,吩咐一旁慌慌张张的小太监。
他们哪里有见过这等场面。
满朝堂的文武大臣,涕泪涟涟,尤其是武将本就不拘小节,更是抹着鼻涕痛哭。
他们高兴。
大鸣终于完整了,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糟蹋。
他们难过。
木真之地是收复了。
可曾在木真之地战斗的同僚们,却回不来了。
此刻,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想对那些将士道一声,多谢!
「自今日起,我大鸣疆土,寸土不让。犯我疆土,虽远必诛!」
皇后待大臣们稍许平静,大声宣言。
「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不论何时,何地,何人。
男主也回来了。是被杨如茹揪着耳朵提溜回来的。
据说那日,男主悄摸摸地想溜进木真之地,被杨如茹发现后便被绑去了南方。
硬生生看了一年多的海,整个人晒得乌黑乌黑,直到木真被收复才启程回来。
庆功宴那晚出现的时候,皇后还指着他问我朝中什么时候有这么黑的人了?
倒是袁从夫人一出现,皇后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确实很美。
如果说皇后的美是朝阳明媚,那她就如同冬日苍月一般。
同样是绝色,皇后的美动人心魄,而她的美,打动不了我。
皇后说,这就是集所有美好于一身的女主。
我觉得她和袁从一个美人一个英雄,真真是一代佳话。
其实,整个晚宴,最可怜的是太子。
整个皇宫都在庆贺欢腾,只有他,早早就被皇后赶上了床。
如果不睡,就起来编写初中教材。
这句话成为太子的催眠符,屡试不爽。
三年后。
「下一站,我们去哪里玩?」
「去羊峒吧!那儿的水特别漂亮,被称为童话世界呢!」她托着腮帮子,一副少女姿态。
她已不是皇后,我也不是皇帝。
一年前,早已名动大鸣的太子继位。
我与她二人离开京都那日,宰府送我们至城门。
城门口,站着所有大臣,城门外,守着闻讯而来的百姓。
相对无言。
虽然皇后在朝堂一日,那些大臣便叫骂一日,可今日离京,却都来了。
是非功过,无需评说。
城外的百姓心中自有定论。
蒸汽机的出现, 彻底掀开了盖在工业头上的神秘面纱,百花齐放的人民创造很快便推动着大鸣经济进行了质的飞跃。
公路, 铁路相继建造,我们便是在铁路建成后,开始了旅程。
那晚, 太子苦苦乞求,他也想去旅游,不想上班。
那晚,皇后语重心长, 早点结婚, 生了崽子好好培养, 幸运的话,能提前退休。
我大鸣真美!
每一寸河山,都美。
但,万里江山, 都不如我面前的人儿美。
番外一
「由闲,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张倾婉。」
「不对。」
「可是宰府日日这么唤你。」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 我也有一个名字的。」
皇后将头埋在我胸前,娇声说道。
「是什么?」
「苏笑。」
我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
「笑笑, 以后便叫你笑笑, 可好?」
「嗯。哪怕这个世界都只记得张倾婉, 你只要知道我是苏笑,就好。」
她抬起头, 双眸烟雨朦胧,似乎生怕我忘记。
我怎会忘记呢, 那日阳光明媚,她眸中带笑,问我:「你真要我当你皇后?」
自然。
我的皇后只有苏笑。
我也的确懒怠无能,一应事务我都交给大臣处理,三天两头不去临朝,就连我身旁的大太监都比我熟悉朝政大事。
「希希」我不愿入宫。
那是个蠢笨无能的皇帝,我宁愿不嫁也不要做他的皇后。
免得跟着他背上骂名。
书上说, 星辰落下时许愿,愿望会被带到另一个世界。
今夜,如此多的星辰坠下,我的愿望定能成真。
我希望,不用嫁给皇上。
愿望竟成真了。
我现在是苏笑。
她喜欢看小说,她的房间里都是书。
而最近她看的一本小说是《大鸣皇帝》。
我发现我的世界和那本书, 竟一模一样。
在那本书里,那个蠢皇帝没一年就被自己的亲弟弟害得丢了性命。
而我则被他的亲弟弟收进了后宫。
还好, 我来到了这里。
可是真正的苏笑去哪了呢?
她会去到我的世界吗?
「你好, 请问有兴趣演电视吗?我们正在海选《莞莞传》的演员,我觉得你的气质特别古典, 很适合里面的角色!感兴趣的话,可以来试镜!」
我对他略施一礼:「抱歉,我可能不太合适。」
对面的男子似乎有些惊讶,拦着我问道:「你是有专门学过古代礼节吗?」
「自小便有专门的妈妈教过的。」我顺口说道。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忘了身份。
「喂, 导演, 对,我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的女孩,气质温婉,最重要的是她对古代的礼教非常熟悉!」
我最后也没能拒绝。
因为他们说我出演的那个电视剧, 朝代正是大鸣。
我已再不能回大鸣。
只希望在那里面还能偶尔见到想念的人影。
希望爹爹身体康泰,福泽绵长。
希望大鸣国富民强,河山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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