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太太
和京圈太子爷结婚第三年,我怀孕了。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老子都没碰过你,你说你怀孕了?」
我垂下眼:「碰过的,你生日那天喝醉了,把我当成你初恋……」
太子爷为了补偿我,打了 500 万在我卡上,又把我当祖宗供着。
他初恋回国那天,我卸了肚子上的假货,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跑路了。
半年后,我在高级会所和男模左拥右抱时被他逮了。
他勾着唇笑:「夫人,让我好找。」
1
我打电话告诉傅斯越我怀孕的消息时,他在电话那边足足沉默了三分钟。
「你在哪儿?」
「市医院。」
在看到孕检单上面确确实实写的是我名字,且孕 6 周时,傅斯越的脸都扭曲了。
好半天,他才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江柚宁?老子都没碰过你,你跟老子说你怀孕了??」
一旁的护士看我的眼神格外震惊,看向傅斯越的头顶时多了一份同情。
我垂下眼,咬紧了唇,神色委屈。
「碰过的……」
「你生日那天喝醉了……把我当成你初恋……」
护士同情的目光瞬间移向了我。
傅斯越黑眸沉沉,半晌才道:「既然怀了,就生下来吧。」
「傅家不会亏待你。」
晚上,我的卡里多出了 500 万。
傅斯越打的。
按他的话来说,这是补偿。
三年前,傅斯越被家族逼婚。
他选中了刚出大学的我。
傻白甜,好掌控,没什么心机,最重要的是,缺钱。
嫁给他三年,我一直本本分分,从不给他添乱,努力做好一个傅太太。
我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傅斯越有喜欢的人,我一直知道的。
所以结婚三年,他从没碰过我。
我超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用上班,不当社畜,在家里躺着就能来钱。
除了每个月固定支付给我的 10 万块「工资」。
傅斯越还会经常带我出去买买买。
名义上是做给傅家人看的,但那些衣服、首饰、包包,傅斯越也没收回去,真的都给了我。
原本这样的日子还有两年可以享受。
可是半个月前,傅斯越生日那天喝多了,把我当成他初恋……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我怀孕的事,我没让傅斯越告诉傅家人。
「现在还不稳定,别让爷爷他们白高兴一场。」
「等三个月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傅斯越觉得我说得有道理,点头应了。
在得知我怀孕后,傅斯越回别墅的日子明显多了起来。
以前一个月回来两三次的人,现在每个星期都得回两三次。
还有些神经质。
生怕我磕了碰了肚子。
每天看着我没有隆起的肚子问:「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问得我烦了,随口答了一句「男孩」。
他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我后来才知道,他喜欢女孩。
过了半个月当祖宗的日子,他的初恋回来了。
温可可回国那天,傅斯越在别墅来回踱步很久。
我问:「你不去接她吗?」
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温柔一笑:「没事的,我和宝宝都很大方!」
傅斯越最终还是去了。
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奔向二楼,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打包。
在客厅桌上留下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拖着行李箱逃之夭夭。
我连夜飞到了隔壁市,在朋友家躲了半年。
半年后,在朋友的怂恿下终于出了门。
在高级会所里,点了两个嫩模。
在我左拥右抱,沉浸在弟弟的温柔乡里时,包厢大门被人推开了。
来人面色冷若冰霜。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半晌,很淡地勾了下唇。
「夫人,让我好找。」
2
室内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瘆人的冰冷。
傅斯越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正位上,朝我微抬下巴,嗓音低沉:「过来。」
我恨我自己不争气的双腿。
哪怕过了半年,对傅斯越言听计从这事还是没变。
他搂住我的腰,把我按在腿上,手抚上我的肚子。
语调很轻:「我儿子呢?」
我垂着头,心虚至极:「不小心流……流了。」
他轻笑:「是流了,还是压根没怀?」
完了,东窗事发了。
傅斯越说得对,我压根没怀。
当初的孕检单是我伪造的。
目的就是敲他一笔。
本来不用这么急,可是温可可快回来了。
傅斯越生日前几天,温可可给他发了消息。
「斯越,我快回国啦!到时候给你补过生日呀~」
我本来和傅斯越说好五年的。
假结婚五年,他每个月给我 10 万,五年后我到手 600 万。
可是温可可一回,我们的离婚就得提上日程了。
我一算,血亏近 200 万啊,家人们!
所以,我借着他喝醉的名义,假怀孕想敲他一笔。
他那晚确实喝醉了。
但他回来倒头就睡。
没发酒疯,也没把我错认成温可可。
我愁眉苦脸:「傅总,我错了。」
他慢条斯理地挑起我的下巴。
「江柚宁,你这是诈骗。」
「我可以报警的。」
我垂死挣扎。
「这都好商量,那 500 万我一分没花,我都可以还你的。」
主要是这半年没时间花,忙着躲他了。
「我不要钱。」他冷着眼道。
「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儿子。」
我被迫跟着傅斯越回了别墅。
按他的话来说,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钱也是。
既然给了我,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现在,我收了钱,理应还他一个儿子。
我翻着大白眼:「你当我雌雄同体?自给自足?」
他挑起眉:「说起来,结婚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履行过当妻子的义务?」
我捂住前胸。
「傅斯越!当初就说好了!我不卖身!」
他点着头:「当初也没说过,你要用儿子敲诈我啊?」
完了,阴沟里翻船。
我栽了!
当晚,我洗完澡出来时,傅斯越已经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了。
他掀开被子,用眼神示意我上床。
「做……做什么?」
他露出森森白牙朝我笑。
「造儿子。」
「可是……」我犹豫着。
「我生理期唉。」
傅斯越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一秒,他下床过来将我打横抱起。
眉头微皱:「生理期你还赤脚踩地板?肚子不痛了?」
他轻手轻脚将我放在床上,又叫来张妈下去给我泡了壶红糖水,在看着我喝完一整杯以后才松了眉头。
我宫寒,每次生理期都会痛那么几天。
只是没想到,这点小事傅斯越会记得。
在喝完一大杯红糖泡的姜水后,肚子确实缓解了不少。
我真心朝他道谢。
他却冷哼一声,背过我躺下。
「你今晚,睡我这里?」我疑惑。
他大手一捞,将我按进怀里,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墙上的钟表指针正指 12 点,傅斯越已是极倦。
我没再说话,小心替他掖好被角,沉沉睡去。
这是我和傅斯越第一次同床共枕。
意外地,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我醒时,他已经去上班了。
在我洗漱完毕吃完早餐打算在小花园里挺尸一上午时,别墅来了客人。
人我认识,傅斯越的初恋,温可可。
来找我的。
经典的小白花长相,气质温婉可人,穿一身白色长裙。
张妈显然是认识她的,她叫她:「可可小姐。」
小花园里,我坐在秋千架上,她站在水池旁边。
「江小姐,我是傅斯越的初恋,我叫温可可。」
「这次回国,是为了完成一些以前的遗憾。」
「我胃癌晚期,快要死了。」
最后一句,炸得我的理智七零八落。
也是个苦命人。
我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温小姐,你误会我了。」
「我和傅斯越虽然结婚了,但我们并不相爱。」
「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她有些不信:「当真?」
「当真。」
3
和傅斯越结婚的第一年,我发现他有一间房从不许任何人进。
包括在别墅待了十几年的张妈都不行。
我有一次借着给他送水果的名义偷偷看了一眼。
好家伙,全是照片。
一个女生,从校园到社会,贴了满屋子。
我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温可可。
他们高中认识,大学谈了四年,傅斯越曾经非她不娶。
可后来温可可独自一人飞去了国外,只给傅斯越留下一句分手。
开始那年,傅斯越整个人几乎溺死在酒里。
后来随着时间走出来了一些,但他喜欢温可可这事,一直没变。
他当初在众人里选择和我结婚的原因。
也不过是因为我扎了高马尾,穿了一袭白色长裙。
这是温可可最喜欢的打扮。
他选我,也是因为我像她而已。
温可可听说这事更吃惊了:「他把你当我的替身?那你都不生气吗?」
我微笑:「我又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付出钱,我付出时间,很公平。」
那可是 600 万。
普通人几代的努力都不一定能赚到。
我只需要付出五年的青春,又不用卖身,赚翻了简直!
想到这,我一脸愁容道:「可是你提前回来了,我可能拿不到那么多钱了。」
她很聪明,一点就透:「损失多少?」
「200 万左右吧。」
「我给你。」
我眼睛瞬间放了光!那敢情好啊!
那可太好了。
当晚,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给傅斯越。
他回来时我站在门口殷勤地接过他的外套,拉开椅子,把煎得七分熟的牛排放在他面前,并倒上了半杯的红酒。
傅斯越微微挑眉:「做什么?」
我示意他喝酒,他浅浅抿了一口。
「这么大费周章,你想求我什么?」
我这才清了清嗓子:「傅总,我出轨了。」
那一瞬间,别墅静得落针可闻。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恐怖,我脚软得几乎站不住了。
「傅总……我们离婚吧。」我还是哆嗦着将今天的重点讲了出来。
傅斯越沉了沉眸子,好半天后,他收回了所有情绪,慢条斯理地把牛排吃完,甚至还喝完了那半杯红酒,然后牵着我的手不容抗拒地把我拖回了二楼房间。
我整个人被他扔进沙发里,他松了松领口的扣子,语气很沉。
「200 万,你就把我卖给温可可了?」
我呼吸一泄。
靠!这厮全都知道!
也是,说到底,他是这别墅的主人。
肯定有很多眼线。
我天!那我当初在背后骂他的事他不是全都知道。
算了,眼下这事不重要。
我坐起身:「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装了。」
「温小姐回来了,我们离婚,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他眉头青筋跳了跳:「江柚宁,你觉得我为什么费尽心思把你找回来?」
「难道不是因为我假孕骗了你,你气不过吗?」我低声嘟囔着。
电光石火之间,我猛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傅斯越……你不会喜欢我吧?」
房里没开灯。
夜色如水,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傅斯越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那眸子闪着异样的光,炙热的,快要将我溺毙。
我有些艰难地别过头,语气微凉。
「当初可说好的,谁也不能真的动心。」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听到他一声冷笑,在漆黑的房里让人止不住一颤。
「想多了。」
「只是我们当初说的是五年,我跟爷爷约定的也是五年。」
「五年后我全权接管公司时,再谈离婚这件事。」
傅斯越后来不见了很长一段时间。
温可可也再没找过我。
我又成为了人人眼中艳羡的傅太太。
临近生理期,张妈已经早早泡好了一壶红糖姜水放在桌上。
我笑着朝她道谢,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
张妈欲言又止,看了看傅斯越书房好几眼,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傅斯越再没带我出去购物,和我逛街,带我海钓。
他好像突然变得很忙,连着几个月都不回家。
他在刻意地躲我。
从我那天跟他说了,谁也不能真的动心以后。
这样也好,本来就是假的,动了心反而输得一败涂地。
可真奇怪。
这红糖明明是甜的,可我喝在嘴里却觉得发苦。
4
傅斯越又快生日了。
真快啊,距离他去年生日,我骗他怀孕时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这次生日是傅老爷子操办的。
宴请了很多人,在傅家一座庄园里。
生日当晚,傅斯越带我去一家私人定制的店里挑衣服,选首饰。
店主是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嘴上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要什么风格?」她比了比我的胸围,笑着问。
我想了想:「端庄一点的吧。」
毕竟我现在是傅太太,得大气端庄,不能丢傅斯越的脸。
可那美女打量我上下好几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今天是越的生日,换个风格?」
我穿着红色长裙出来时,傅斯越正站在窗边接电话。
挂完电话转身向我投来的视线里,闪过了很明显的惊艳。
我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
红裙似火,高高盘起的头发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腰身细窄,美腿修长,胸前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沟壑。
我从未见过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自己。
但是裙子的衩已经快开到大腿根部了,我有些不安:「要不还是换了吧?」
他没说话,只是从一旁的珠宝里选了一条红宝石项链。
走到我身后,亲手为我戴上了那根项链。
「不用。」他语气平静,「这样挺好。」
宝石璀璨夺目,很是耀眼。
而他指腹不小心擦过我的脖颈,猝不及防地激起一阵战栗。
很痒。
我挽着傅斯越进门时,周围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跟了他三年多,这样的目光我早已习惯。
只是这次,不只有女人的目光,还有各种各样的男人。
「不是说温小姐回来了吗?她怎么还在?」
「我还以为傅总会毫不犹豫地踹了她呢。」
「哎,毕竟三年,就算是条狗也养出感情了!」
这样的话三年来我不知道听过多少,原本以为早就不在意了,可心底还是翻涌出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我捏紧了酒杯,告诉自己算了。
他们说的,其实都是事实,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年吗?
还有一年,我就可以跟傅斯越离婚,拿着 600 万带我妈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一生。
「傅太太。」
我转头,对上一个男人含笑的眼睛。
这人我认识,傅斯越的死对头,韩晏。
他笑着碰了碰我的酒杯。
「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我笑着向他道谢,下一秒,他将外套从臂弯处拿下递给我。
「但是,这种场合,还是要注意仪容。」
我这才发现,我裸露在外的肩膀、后背、大腿,被好多目光盯上。
大多数都是男性,露骨且意味深长。
我皱起眉,有些不悦。
还没说话,腰间被搭上一双大手,傅斯越站到了我身边。
他把我胸前的项链扶正,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都能听清。
「我老婆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那是她的自由。」
韩晏微笑着:「我也只是好心提醒,毕竟在场的不止我一人这么觉得。」
傅斯越环视了一圈,那些人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大佬打架,他们这群咸鱼可不想遭殃。
傅斯越:「都已经 22 世纪了,莫非韩总还觉得,女性穿衣是为了取悦男性?」
韩晏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傅斯越微微一笑:「那你让我老婆注意个屁?」
「她爱穿什么穿什么,我傅家人,你们也配评头论足?」
现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韩晏当场被下了面子,还想再说话。
傅斯越已经牵着我的手转身了。
「韩总还是先学会如何尊重人,再教育别人吧。」
傅斯越牵着我远离人群,在二楼找了个安静的阳台坐着,然后皱着眉一言不发。
夜风吹过有些发冷,我抱紧了手臂。
他脱下外套盖在我身上。
我抿紧唇:「所以你也觉得,这件衣服太露了吗?」
傅斯越眉间青筋跳了跳,好半天才道:「难道不是你觉得冷吗?」
……
也对,这件衣服好像还是他选的呢。
「你为什么给我挑这件?」
「好看。」
「可是很露哎?他们都那么觉得。」
傅斯越侧头,他半倚着栏杆,眼眸轻垂着看我。
「我不这么觉得。」
「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很性感。」
「花本来就应该绽放,如果有人摘了,是那个摘花的人不够好。」
「而花本身,无罪。」
很久很久以前,我妈因为喜欢跳舞,总是在吃完饭后穿着漂亮的舞蹈裙出去跳广场舞。
小区里流言四起,说她骚,天天穿成那样也不知道勾引谁。
这事被我爸知道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穿成那样,不就是出去给别人玩的?」
从那以后,我丢掉了衣柜里所有的漂亮裙子。
而现在,有一个人坚定地告诉我。
花,是无罪的。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上前一步仰起头看他。
「傅斯越,你的那朵花是温可可吗?」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许久才道:「曾经是。」
「那现在呢?」
在他即将说出口前,我鬼迷心窍地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我一定是喝醉了。
我当晚才知道,傅斯越不见的那段时间是陪温可可去国外看病了。
他花费了很多的人脉和资源,最后发现,是一场乌龙。
确实有一个女人胃癌晚期,也叫温可可。
但不是这个温可可。
回国前,温可可说:「你为我的病跑上跑下这么久,他们都以为你很爱我呢。」
温可可的遗憾,是想跟傅斯越来一次环球旅行。
这是他们曾经说好的。
人之将死,才回忆以前的美好。
可傅斯越不愿。
所以他请最好的医生,做最好的治疗。
「从四年前你不声不响离开我时,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那时温可可为了更好的未来,放弃了傅斯越。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也没错,她确实在国外发展得不错。
可没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等一个人一辈子。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5
结婚四年,严格来说,昨晚是我跟傅斯越之间第一个吻。
我一整晚没睡着,而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了。
原以为只是我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没想到几天后,傅斯越递给我一把钥匙。
「什么?」
他摸了摸鼻尖,不自在地别过脸:「给你……盘了个店。」
我没想到,傅斯越给我盘的店,是个狗咖。
站在门口,看到两层楼的大平层狗咖时,我都惊呆了。
「给我的?」我难以置信。
他捂着鼻子:「你不是说你在家无聊,给你解解闷。」
我邀请他:「要进去玩吗?」
他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店里狗狗种类齐全,有两只边牧特别聪明,还很亲人,在我腿边蹭来蹭去。
我很喜欢。
但是我不知道,傅斯越,狗毛过敏。
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打完了两瓶点滴。
但脖子上的红疹还是没消干净。
我有些担心,语气也急了些:「你知道自己狗毛过敏,还盘宠物店做什么?」
他嗤笑了声:「区区狗毛。」
声音都哑了,还「区区狗毛」……真是一生要强的男人。
我知道这厮,嘴硬心软。
也懒得和他贫,任劳任怨在医院照顾他到半夜。
撑不住了,就在沙发上眯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傅斯越好像把我抱去了病床上睡。
「因为,想让你高兴点。」
我觉得傅斯越喜欢我,要不然为什么送我狗咖呢?
在我沉迷撸狗的快乐中时,傅斯越休了年假,带我去了一趟 S 城。
开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带我去了 S 城最大的户外滑雪场。
我有些退却:「我怕死……」
他拽住我的手:「怕什么,有我。」
第一次站上雪道,我怕得腿都在发抖。
傅斯越在一边安慰我:「放心,把手给我,我不会让你摔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信了他的邪,把手给了他,然后摔得屁股开花。
我气得破口大骂:「天杀的!你要死啊,傅斯越。」
他哈哈大笑:「想学滑雪,怎么可能不摔跤?!」
在磕破了无数次膝盖皮后,我终于体会到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以及穿梭在林间的自由。
站在雪山之巅,眺望远处夕阳落在山顶的梦幻世界。
雪山、落日、晚风,自由且浪漫。
我侧头望向身边之人:「傅斯越,你为什么要教我滑雪?」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盔:「当初不是你说的吗?」
我记起,结婚第一年的时候,为了补偿我,傅斯越曾经问过我想要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说想养只狗。
他皱着眉,浑身写满了抗拒:「换一个。」
可我当时只想养只狗,所以随便指了桌上一本杂志:「那就学滑雪吧。」
那些我随口说出的事,没想到他都记得。
心底一股浓烈的暖意席卷全身,我压下那股悸动,滑下山巅。
生活原本沉闷,但滑起来一定有风。
因为傅斯越,我爱上了滑雪。
也因为滑雪,我爱上了傅斯越。
6
狗咖生意不怎么好,我找了一些网红来探店,带销量。
结果意外地不错。
每天像读早八似的,天天去狗咖打卡。
傅斯越有些不悦:「你请人管就行,自己天天去,不累吗?」
我伸手捏了捏他脸:「你不懂,这叫痛并快乐着。」
他脸一黑,反手就想扣住我的腰。
「江柚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我嘻嘻一笑,转了个身跑得飞快。
张妈在厨房捂着嘴笑。
彼此喜欢这件事,我和傅斯越心照不宣。
这样也挺好。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至少还有半年能过,没想到,那个人出狱了。
他站在狗咖门口让店员开门,他身边围了很多自媒体和记者。
拿着手机,摄像机不停地在拍。
店员不敢开门,狗也站在里面不断朝他吠。
而他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嘴里还污言秽语地咒骂着。
「老子是她爸!她是傅太太又怎么样?还不是从老子胯下出来的?」
「贱人,当初把老子送进监狱,这笔账老子非好好跟她清算!」
「老子养她这么大!她不该赡养老子吗?」
「你们敢不开门?老子等会儿就让她开除你们这群小贱人!」
「还有你们这群畜生,老子等会儿把你们全杀了!」
我蜷紧手指。
他为什么提早出狱了,还知道我在这里开了个店?是谁在背后帮他?这人是要对付我还是对付傅斯越?
没等我想清楚,有人眼尖地看见了我。
「傅太太!」
一大堆人瞬间朝我奔了过来。
为首的,是被我亲手送进监狱的父亲。
他一见了我,瞬间变了一副姿态,不停用手抹着眼泪。
「宁宁啊。你真的让爸爸好找,爸爸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打你妈妈了,你告诉我你妈妈在哪儿,好吗?」
我皱紧眉。
「你找她干什么?」
「她是我老婆!我当然要找她啊!」
我死死咬紧了下唇:「你也知道她是你老婆?你当初把她打成脑震荡时怎么没想到她是你老婆呢?」
周围一片唏嘘,江国成瞬间阴沉了脸。
但好像顾忌什么似的,他还是挤出了两滴眼泪:「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宁宁,你就告诉爸爸你妈在哪里吧。爸爸真的知错了,也是真的很想她!」
说完,他就要来抓我的手。
我恶心得不行,下意识就挣了。
没想到他顺势往旁边一滚,在外人看来,是我推的。
「哎哟,宁宁啊,我好歹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对我动手?」
周围也开始窃窃私语。
都是说我不孝顺、打父亲、没教养之类的。
那些记者的摄像机、自媒体的手机也不停地往我脸上怼着,问我为什么送亲生父亲进监狱,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这么没人性。
我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江国成还要起身:「宁宁,爸爸真的……」
他话没说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我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周围瞬间被保镖警戒了几米远。
我抬眼,撞进傅斯越关切的眼神里,鼻子一下子泛了酸。
7
我妈是一我们镇上出了名的美人。
她长得好看,还喜欢跳舞,自学芭蕾十年。
模样、身姿在我们镇都是一等一的。
她还没到出嫁年纪时,周边提亲之人都快把我姥爷家门槛踏破了。
但我妈谁都没选,选了他们工艺团一个管道具的小哥,也就是我爸,江国成。
姥爷始终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我妈坚持,最后还是没拗过我妈。
我妈结婚第二年,我出生了。
那时我很幸福,有父母的爱,姥姥、姥爷的隔辈亲。
可我姥爷身体不好,在我四岁那年去世了。
第二年,我姥姥也去世了。
我爸那时对我妈还不错,他贴心地陪伴、开导我妈,带我妈走出了那段日子。
十岁那年,我们从镇上搬来了市里,租了一个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区二楼。
我妈要出去找工作替我爸分担,我爸不让。
他说:「你就负责待在家里貌美如花,赚钱交给我就行了。」
开始我不懂为什么。
后来才知道。
花太漂亮了,男主人不放心把花放在阳台,他只想让花待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欣赏。
可我妈不是花,她是个人。
她开始忍受不了我爸变相的软禁,吵、闹,我爸终于答应让她出去工作。
我妈在一所小学当了舞蹈老师,还在广场舞里寻了个领舞者的工作。
那段时间,她下班回来做饭时都是哼着歌的。
可大多数人是见不得别人幸福的。
邻居经常在背后说我妈,穿成那样,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其实就是贴身的舞蹈裙,很正常的衣服,可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勾引人的。
我爸因忍受不了这种言论,跟我妈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那是我爸第一次打我妈,他猩红着眼,用皮带不断抽着她的脸。
「穿成这样,不就是出去给别人玩的?」
我躲在沙发后面,捂着嘴哭不出声音。
我妈流着泪跟我说:「宁宁,回房间,别看。」
从那天开始,我爸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才知道,他有暴力倾向。
初二下学期,我放假回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妈的房间开着灯,还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我推开门,我妈蜷缩在角落,浑身都是血,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哭着,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的头上都是血迹,窗户的玻璃破了,想来,是江国成揪着她的头撞碎的。
他每次喝醉了就会借着醉意发泄得更狠。
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
他从黑暗里走出,抽掉了腰上的皮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宁宁回来了?回来得刚好。」
皮带落下的时候,我妈用背死死护着我。
混乱间,我从床底摸出一根铁棒,那是我当初在网上买的。
我扬手,给了江国成狠狠一下。
他晕了,没死。
而我趁机报警。
江国成把我妈打成了脑震荡,精神错乱。
因我出面做证他确实家暴,且家里还有录像。
他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那年我十五岁,在读初三。
江国成出事以后,他那边的亲戚都生怕跟我们沾上半点关系。
反倒是我的舅舅,接济了我直到高中毕业。
舅妈也是个好人,任劳任怨照顾精神错乱的我妈三年。
我高中毕业后,打算出去读书,可我舅舅不让。
「你这么好的成绩,不上大学太可惜了。」
「你安心去,我和你舅妈会照顾你妈的。」
大学四年,舅舅给我的钱我一分没用,靠着兼职、奖学金读完了四年。
大学结束后,在找工作时,我一眼被傅斯越看上。
我太缺钱了。
要管母亲以后的治疗费,还要还舅舅一家的人情和钱。
所以,我愿意跟他五年。
8
「傅斯越,我有时候真的挺恨自己的。」
「如果不是为了我,我妈也不用忍他那么多年。」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每次挨完打后,我妈都会坐在我床边流着泪看我,一看我就是一夜。
她可能早就不想过了,可为了我,她不得不忍受。
因为她离开后,被我爸打得皮开肉绽那个人,必定是我。
手掌被人紧紧握住,傅斯越满眼都是心疼地把我搂进怀里。
「你当初……怎么撑过来的?」他抿紧了唇,手在发颤。
落在我腰间的手逐渐收紧,用力,握成了圈。
「以后有我在你身边,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江柚宁,别哭了。」
「我心疼死了。」
颈间是他落下的热泪,一下又一下,烫到了我心里。
傅斯越没给江国成机会。
他找了些人故意在他喝醉时去闹事,很容易就激怒了江国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将他送回监狱,并拜托了他在监狱的朋友好好照顾他。
背后的人也查到了,是韩晏。
他设法让江国成早出来了一年,故意喊他卖惨装可怜,他好利用舆论打压傅氏。
到时候股票动荡,傅氏内乱,他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傅斯越没给他机会,直接把韩晏在外养小三、小四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丈母娘家,还顺便附赠了香艳露骨的照片。
韩家炸了锅。
股票大跌,傅斯越收走了韩氏手下的闲股。
这些年韩晏不作为,天天想着啃老,股份卖出去了许多。
傅斯越高价收了回来,手上占了近三成股份,在高层会议上,已经拥有了一票否决权。
「用这么多钱收这烂股不是亏死了?」我不懂。
傅斯越把目光从电脑移向我,然后伸手把我搂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他浅浅在我嘴角落下一个吻:「不亏。」
「替你报仇,多少钱都不亏。」
听说后来韩氏高层开会时,傅斯越姗姗来迟坐在侧位,韩晏表情比吃了一坨屎还难看。
9
我又一次去医院做了化验。
原因是月事推迟一个半月,最近频繁恶心呕吐。
这跟怀孕太像了。
我不敢马虎。
在外如坐针毡了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HCG 升高,孕 5 周。
我拿着单子兴奋地去找傅斯越。
他看了半天,又哭又笑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还没隆起的肚子,有些神经质。
「宝宝,争气点,咱不要小锥锥。」
我对着他脸就是一拳。
「傅斯越!!!」
这人想女儿想疯了吧!
10
和傅斯越五年合约到期,他赠了我一场环球旅行。
我们追了冰岛的极光,看了巴厘岛的最美日落,在土耳其坐上了最大、最美的热气球,穿越了撒哈拉的沙漠,也在巴黎感受了浪漫和自由。
在加州的海边,我们偶遇了温可可。
她怀里抱着一个孩童,身边还站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
我和傅斯越都默契地没有过去打招呼。
释怀了, 就往前走了。
我们都是幸运的, 没有烂在过去和梦里。
番外一
今天幼儿园的老师给我发了消息。
我还以为傅念宁那个小东西又在幼儿园犯事了。
谁知道老师是让我和傅斯越注意。
注意什么?
傅念宁回来后, 我才知道, 她今天在幼儿园被老师提问了。
「老师问你什么?」
「老师问我们, 爸爸妈妈平常在家喜欢做什么。」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回答的?」
傅念宁微抬下巴:「我说, 爸爸在家最喜欢打妈妈屁股了,尤其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对着厨房亲自下厨的某人怒吼。
「傅斯越!!!我他妈说了让你关灯!!!」
天啊,给块豆腐让我直接撞死吧。
番外二
傅念宁一岁的时候, 傅家摆了家宴给她庆生。
也不知道她随了谁的性子, 一进门就往傅老爷子怀里扑。
「爷爷,爷爷!」
奶声奶气的, 喊得傅老爷子笑开了花,当场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一栋别墅……
我用眼神问傅斯越:你不制止?这太贵重了吧?
傅老爷子却以为我对此不满, 在晚饭后,把我喊去书房,给了我一个信封。
我拆开, 里面装了一把钥匙。
老爷子咳了咳:「你也有。」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爷爷!!
番外三
傅念宁七岁, 上一年级的第一天,在学校打架。
她回来时, 我严肃地问她为什么。
她噘着嘴,不服气:「他说他妈最好看!我不服, 就把你照片给他看。」
「那个王八羔子, 居然把照片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你就把他揍了?」
傅念宁冷哼一声,那模样真是跟她爸一模一样。
「揍了。」
傅斯越在一边挑眉:「赢没?」
傅念宁昂首挺胸:「当然赢了!」
不只赢了, 还把人小朋友打进医院了。
第二天, 我拽着傅斯越上门致歉,回来时这厮一直嘀咕。
「果然没我老婆好看。」
番外四
江国成进监狱后, 傅斯越安排母亲去了国外最好的医院。
在医生的治愈和干扰下, 母亲的病症越来越轻,有时候甚至能喊出我的名字, 也知道自己是谁。
我让她与我同住, 她不愿意。
在我的再三挽留下,母亲还是回了小镇, 在舅舅家旁边买了一栋院子。
我给了舅舅一张卡。
舅舅不肯要,执意推托,在我的再三劝阻下还是收了。
他满眼是泪。
「当初照顾你妈时,也没想着你能回报。」
护士同情的目光瞬间移向了我。
「辞「」我红了眼眶。
「所以, 我为你们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
在舅舅、舅妈的照顾下,母亲恢复得越来越好。
今年除夕回家, 她甚至亲手为我做了一道酱排骨。
我吃得干干净净, 泪流满面。
这是我记忆里最喜欢的一道菜。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吃不到了。
傅斯越握紧了我的手。
「都过去了。」
窗外烟花炸开, 绚烂了整个黑夜。
没错。
都过去了。
我们会被时间治愈,完成自我救赎,从泥沼和苦难里爬起, 去奔向更好的自己。
我擦干眼泪,站起来举杯。
「新年快乐。」
辞旧迎新,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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