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会长的憨憨老攻
我是村里出来的体育生。
因为家里穷,只能勤工俭学。
除了在工地搬砖,也兼职修水电。
今天,我接了一单,说是水管子堵了。
开门的是个衣着单薄的少年。
路过卧室时,我瞥见了床上的一抹紫色。
他忙拉起我的胳膊:「师傅,卫生间在这边。」
对方十分热情,不仅为我端茶,还给我擦汗。
我暗自发誓,这水管我一定帮他修理得通通畅畅。
正当我埋头苦干之际,他弱弱开口,语调含羞:
「师傅,其实我家还有一处水管堵了,您能帮忙修吗?」
01
这么高档的小区我还是第一次来。
得给客户留下个好印象,让他下次还点我。
我紧张地理了理工服,然后按下门铃。
「您好,俺是妙手家政派来修水管的。」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对方是个衣着单薄的少年。
五官精致,皮肤莹白透粉。
和我这五大三粗的模样截然不同。
「您好!俺叫陈烈,工号 91741!」
他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我,胸膛轻微起伏。
许是因为室内空调热,他脸上带了几分红晕。
那对湿漉漉的眸子像水洗过的葡萄,看得人心头莫名一痒。
我略带拘谨地咧嘴笑了笑。
良久,他才开口:「进来吧。」
嗓音清润,尾音微哑。
室内的装潢简约不失特色。
连我一个门外汉也能看出花了不少钱。
路过卧室时,我瞥见了床上的一抹紫色。
他忙拉起我的胳膊:
「陈师傅,卫生间在这边。」
我正准备开工,他就端来了一杯茶。
「外面天冷,您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
但还没等我说谢谢,他就拿了块毛巾要替我擦汗。
可我也没出汗啊。
如此近的距离,我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局促地抬手,想要自己来,结果他却噘起了嘴:
「陈师傅是嫌我手笨吗?」
我忙摆手:「不……不是。」
没办法,我只能任由他擦。
他动作轻柔细致,像只黏人的猫咪在我身上踩奶。
从额头到脸,再到脖子,一直往下……
「陈师傅,你好壮啊。」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俺是学体育的,每天都有锻炼。」
他垂眸一笑:「难怪。」
等他给我擦完汗,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我也不好辜负他的热情。
这水管,我一定帮他修理得通通畅畅。
正当我埋头苦干之际,他弱弱开口:
「陈师傅,其实我家还有一处水管堵了,您能帮忙修吗?」
我爽快应下,结果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咋不穿裤衩?」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
全身上下只套了件宽松的 T 恤,堪堪盖住大腿根。
那双修长匀称的腿一览无余,竟是连一根腿毛也没有。
他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陈师傅真会说笑,我这不是穿着的吗?」
说罢,他将衣摆轻轻一撩,我不禁蹙眉。
不应该呀,他明明这么有钱,怎么裤衩破破烂烂的,连半个屁股蛋都兜不住。
离开时,我还想说些什么,结果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我站在门口纠结半天,最终只能灰溜溜离开。
刚才见他裤衩破得只剩布条,我就没忍心收他钱。
「钱俺就不收了,你去买条好点的裤衩吧。」
话音一落,他就变了脸色。
回去后,我心惊胆战,害怕自己「管道疏通小能手」的称号就这么没了。
结果一连几天,我都没收到投诉。
我这才安下心。
毕竟那称号来之不易。
有了它,我每月能额外得到 250 块奖金嘞。
02
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一阵骚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少女生围在不远处,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侧目望去,结果就看见了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
是他!
此刻的他瞧着成熟了不少。
黑亮的头发随性地往后一梳,挺秀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仪态举止尽显矜贵。
对方若有所觉,朝我投来视线。
我正抬手准备打招呼。
但他仅是微微一凝,便移开了眸。
我的手就这样卡在了半空。
看来他还在生那天的气。
舍友大壮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瞧见美女了?」
我摇头:「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大状顺着我的目光一瞥,不屑道:
「他啊,咱们学生会的会长,陆清宴。不就长得好看点儿,家里有几个破钱嘛,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要我说,他这娘炮还没你一根脚指头有魅力。」
「……他就是你口中给篮球社分配破球场的学生会长?」
「对,就是他,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居然说咱们篮球社没实力,用旧球场就行,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你忙着兼职,咱们上次联赛肯定能进前三!」
「你……确定是他?」
「是啊,兄弟我还会蒙你不成?这陆清宴自傲得很,拒绝了不少妹子,就连校花也没在他那儿得到过好脸色。听说还有男的追过他,结果那人被这姓陆的搞到退学。你说,他会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
「你别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样不好。」
大壮嘴一啧:
「行行行,总之,你离那家伙远点,要是被针对了,咱们可没地儿说理去。」
大壮的这些话我不知真假。
但陆清宴会主动给人端茶擦汗。
而且即使生气,也没投诉我。
所以大壮说得肯定有偏颇。
回宿舍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今天一起吃晚饭,六点,学校西门见。】
我:【你是?】
【陆清宴。】
我握着手机,蒙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我立马冲了个澡。
陆清宴那么精致的人多半不喜欢邋遢。
我得捯饬一下,免得唐突了他惹他生气。
大壮打趣道:
「哎哟喂,咱们烈这是怎么了,有约会?」
我想了想,与人相约吃饭,应该算是约会吧?
见我点头,大壮当即变了脸:
「卧槽!你来真的!竟敢背着兄弟泡妹子!」
我没多想,脱口而出道:「不是妹子。」
在大壮诡异的沉默下,我离开了宿舍。
03
陆清宴穿着笔挺的西装,神情自若地坐在我对面。
「俺……还从来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
这家餐厅的名字是很长的一串外文,我也看不明白。
陆清宴说这是家法式餐厅。
连那些服务员也都西装革履,唯独我是例外。
我低头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运动服。
明明这身宽松休闲,但我却有些不自在。
「是我思虑不周,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拘束,这包间就你我二人。」
陆清宴起身脱了外套,然后解开领扣,扯了扯领口。
衬衣下那莹润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还未正式与你做介绍,我叫陆清宴,大三,工程学院计算机科学专业。」
我噌地一下起身,握住了那只递来的手。
陆清宴的手比我的要小上不少,触感也完全不同。
像柔荑一样,又嫩又白。
「俺……俺叫陈……」
「你叫陈烈,大一,体院运动训练专业,工号 91741,我记得没错吧,陈师傅?」
「没错,你记性真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
「陆少,菜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一次性送进来吧。」
手心突然一空。
陆清宴已将手抽出,坐了回去。
留于掌心的余温却烫得惊人。
等我回过神,桌上已经摆满精美的菜肴。
虽然我叫不上名,但闻着确实很香。
我不由得吞起口水,但……
「你的分量咋才这么一点?」
我面前摆了不下数十道菜,每道都满满当当。
但陆清宴面前的盘子却只摆了一丁点,看着只够给我塞牙缝。
「我食量不大,但我知道你很能吃。最左边的那道菜是用圣白露生蚝做的,对身体很好,像你这样的体育生更该多吃,精力旺了,才能好好操练。」
见他动叉,我也不疑有他,先吃起了那道生蚝。
这家餐厅的菜还真好吃!
我从一开始的细嚼慢咽到后头的狼吞虎咽。
等吃到一半,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吃相不雅观。
一抬头,就见陆清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怎么不吃了?」
我窘促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俺……让你见笑了。」
「你这豪迈不羁的吃相我还挺喜ţü⁺欢的,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敞开吃。」
脸上登时一烫。
还从来没人夸过我的吃相。
他是第一个。
只是越吃到后面,我愈发难耐。
「你……你的脚……是不是抽筋了?」
从刚才开始,他的脚就时不时磨蹭到我的小腿。
陆清宴摘下眼镜,那双眸子像是聚了一汪春色。
喉结不自觉地一滚。
「嗯,好像是抽筋了,你能帮我揉揉吗?」
这自然难不倒身为体育生的我。
我握住他的脚踝,轻柔地按了起来,可心中却不免咕叨。
明明那天瞅他屁股蛋圆鼓鼓的,怎么脚踝这么细,一只手就能圈住。
但没等再多想,我就坐不住了。
「你……你别动,这样俺不……不好按。」
他的脚尖一直顶到……
陆清宴垂下眼帘,委屈道:
「对不起,我的脚抽筋了,它不听使唤。」
04
等按摩完,我早已满头大汗。
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我才敢起身。
我从背包里拿出在超市买的东西递到陆清宴面前。
「这是俺上回惹你生气的赔礼,俺还愁怎么联系你呢,没想到你先约俺出来了。」
「上回其实是我不好,对你乱发脾气,你不会觉得我任性吧?」
我急忙摆手:「不会不会。」
陆清宴打开塑料袋,表情旋即一凝:
「这是……」
「纯棉裤衩,俺一直穿他家这牌子,透气不闷蛋,还便宜。」
虽然我嘴上说便宜,但这其实是他家最贵的一款。
两条装就要 99 块。
「谢谢,我很喜欢,可惜我只穿丝的。」
「啊?裤衩还有丝的?」
陆清宴轻笑出声: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慢慢教你。但这新棉我穿了会过敏,若是旧绵或许就没事了。」
他视线轻瞟,落到了某处。
我顿时一僵,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的意思是……」
「瞧把你吓的,我开玩笑的,新的洗了不就成旧的了吗?」
我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玩笑……俺说呢,你咋会要别人的旧裤衩……」
陆清宴的眸色几不可察地一黯。
结账时,我赶忙从兜里掏出三张 100:
「俺来。」
陆清宴也没拒绝,笑道:
「好,听你的,下次我请你来我家吃饭。」
他从我手里抽出一张 100 交给了服务员。
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还好,没我想的贵。
先前我还担心这一顿 300 不够。
但没想到那服务员还给我找了 50。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服务员:「这么多东西只要 50?」
陆清宴:「我有这的会员卡,能抵不少折扣,以后你要是还想来这吃,记得找我。」
果然,大壮他就是偏听偏信。
陆清宴多好的一个人啊。
刚出餐厅,我就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上回你说家里还有一处水管堵了,俺没来得及通就被赶了出来……」
说到这,我不好意思地挠起头:
「那啥,要不俺现在去给你通?」
陆清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暂时不用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05
当夜,我燥热难耐。
浑身血液都一个劲地往一处涌。
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还做了梦。
梦里,陆清宴吃着餐桌上的甜点。
他伸出丁香小舌,舔净了嘴角的奶油。
紧接着,他蹙眉嘟囔道:
「我的脚好像抽筋了,你帮我揉揉。」
他抬起腿,脱下鞋袜。
白皙的脚掌就这么从桌下探了过来。
我是被一阵湿意惊醒的。
梦里的内容模模糊糊,我也没多想。
去卫生间换了条裤衩,又接着回来睡。
次日,我仿佛有使不完的牛劲。
大壮:「靠,你今天怎么这么猛,这都第几个三分了?给兄弟们留条后路,那么多女生在看呢。」
我喘着气将手中的球扔了过去。
「俺先去喝口水。」
结果刚走没几步,就有一个女生跑了过来。
她面色羞赧,递过来一瓶水:
「陈学弟,你喝这个吧。」
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是陆清宴!」
我循声看去,果然就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身运动服,洋溢着不一样的青春气息。
镜框后的杏眼正望着球场这边,也不知看了多久。
我正想打招呼,结果对方转身就走。
「哐啷」一声。
他手中的那瓶水被扔进了垃圾桶。
我没来地一急。
面前的女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陈学弟……」
「不好意思,俺还有事。」
但等我赶过去时,陆清宴早已不见身影。
回球场时,大壮眼睛一亮:
「好小子,居然舍得买这么贵的水,给我尝尝!」
他一把夺过水,拧开就喝。
我:「这水很贵吗?」
大壮牛饮似的将那水喝了大半。
「可不,咱小卖部 12 块一瓶。不对,这难道不是你买的?」
我老实道:「……垃圾桶里捡的。」
大壮:「!」
06
我独自一人在球场收拾器材。
大壮说他喝了那水,头有点晕,所以先回宿舍躺着。
我抬着收纳筐到了器材室。
学校的器材室很大,球类器具在最里头。
等我收拾好准备出来时,却发现器材室的门锁了。
我拍门喊了几声,但是无人回应。
「别喊了,这个点器材室附近早就没人了。」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
一回头,就发现陆清宴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也在这?」
他苦笑道:「我被人整了。」
我皱起眉:「咋回事?」
陆清宴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看来他不想说,我也不好再多问。
「那啥,你带手机了吗?俺手机放宿舍了。」
「我手机没电了。」
天色渐暗,我俩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看来今晚真要睡这了。
「咕噜咕噜……」
我难为情地捂住肚子。
「这个给你,今晚就先忍忍吧。」
陆清宴递来了几条巧克力棒。
月光从器材室的天窗淌进了室内。
我拿来几块体操垫铺到地上。
陆清宴与我分别睡在两侧。
将睡未睡间,陆清宴打了个喷嚏。
他蜷缩在角落,身子不时轻颤。
我悄声问道:「你睡了吗?」
「……还没,冷得睡不着。」
现在已经入冬,昼夜温差大。
我虽然不觉得冷,但陆清宴清瘦,应该要比寻常人怕冷些。
「要不……你贴着俺睡,俺身子热,不怕冷。」
陆清宴默了片刻。
正当我以为他要拒绝时,淡雅的温香冷不防地扑了满怀。
近在咫尺的距离,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但他似乎仍觉不够,往前拱了拱,将脑袋埋入我胸前。
双臂还环住了我的腰身。
「陈烈,你人真好。」
这……这……和我想象中的「贴」不一样!
我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身体里的血液又有了自己的主意,齐齐向固定方位进发。
我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但啥也说不出来。
陆清宴:「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陆清宴未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
「其实,这个学生会长我做得很累,还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那声音轻得像泡沫,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得七零八落。
酸涩感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我的心脏。
这番落寞的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
「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对我不满,他们也一定在你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
我急声反驳:「没有的事,你很好!」
「你不觉得我是坏人?」
「你才不是什么坏人,你是大好人!」
他释然一笑:
「那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俺愿意!」
07
历石山上水木明瑟。
抬眼望去,碧空如洗。
「终于到了!」
大壮兴奋地放下包,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这次联谊我本来不想参加,毕竟工地还缺人手。
但大壮听说对班有不少漂亮的妹子,死活要我陪他来。
我没想到对方班级竟然是大三的。
夜幕降临,大家各司其职,做起了晚饭。
没多久,一辆越野车停在了营地。
从车上下来的人即便在夜里也难掩风华。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少女生双目放光地看着来人,脸上的雀跃溢于言表。
但也有部分男生一脸不屑:
「他怎么来了?」
「呵,还说什么有事要忙,来不了。」
……
陆清宴状若未闻,自顾自坐下。
夜间,有人提议玩游戏,输的人喝酒。
结果陆清宴像是被针对了似的。
起哄的声音此呼彼应。
眼看他的脸越来越红,我再也忍不住,夺过了他手中的酒杯。
「俺帮他喝。」
瞬间,一杯酒就下了肚。
陆清宴抬眸,眼底交织着我看不太懂的情愫。
但下一秒,就只剩飘红的眼尾以及清涟的眸光。
仿佛刚刚是我看花了眼。
大壮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道:
「你和他啥关系,干嘛要帮他挡酒?」
「俺是他朋友。」
而且是他目前唯一的朋友。
那夜在器材室,他和我说了很多。
自打他记事起,父母就对他十分严苛。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开睡觉的时间,他的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被同龄人视作异类。
他们孤立他,将「不合群」的标签贴到他身上。
他的身边,从未有过什么真心的朋友。
他希望我做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我很认真地和他说:
「俺可以做你的第一个朋友,但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
因为在我眼中,陆清宴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待人也极好。
他绝对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只是我未料到陆清宴的运气会那么差。
他几乎把把都输。
我只能一杯又一杯地替他喝着。
大壮还想劝我来着,却被我一把推开。
「俺还可以喝!」
「他醉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我咕哝着想要推开他。
但一看对方是陆清宴,就下意识地撇嘴叫屈:
「俺才没有醉……」
「嗯,你没醉。」
陆清宴搀着我走向帐篷。
大壮:「喂!他和我一起的,我俩的帐篷在那边!」
陆清宴:「他今晚和我睡。」
08
「俺好了。」
我哆嗦地抖了一抖。
渐浓的睡意让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可即便我强撑起眼,看到的景象仍旧重重叠叠。
昏暗中,陆清宴幽沉的眸色掩在睫羽之下。
他走上前替我拉好拉链,带我回了帐篷。
迷蒙间,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人满为患的温泉,逼仄拥挤。
热浪将我裹挟其中,吸进旋涡,无尽沉沦。
清晨,脑瓜子有些疼,但同时又觉得神清气爽。
一旁的陆清宴早已不见踪影。
等我出了帐篷,才发现他已经做好早餐。
「好香啊。」
「快趁热吃吧。」
我一坐下,就注意到了他唇角的血痂。
「你嘴咋受伤了?」
他愣了一下,用指腹碰了碰。
「山里空气又干又寒,只是皴裂了。」
「俺那有凡士林,你要用吗?」
陆清宴似乎有些惊讶:「你还有凡士林?」
我点了点头:「冬天俺在工地干活,手上容易起皴,那玩意儿大罐又便宜。」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这点皴裂不打紧。」
吃完早饭,手机就响了。
我从裤兜掏出那台二手的老年机:
「喂……」
电话那头声音急促,听得我眉头紧锁。
等挂了电话,我焦急地准备回去。
「是出什么事了吗?」陆清宴关切道。
「俺婶病倒了,俺要去医院。」
「大巴下午才来,这个ṱű₈时候山里也没其他车,我送你过去吧?」
陆清宴说得在理,婶子那儿等不了。
电话那头说婶子是因为心脏出了问题,才晕倒在田里。
幸好有人看见,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镇上医院给她做了初步诊疗,后来又转到了市里。
情况不是很乐观。
09
一路上,我都握着手机,生怕漏接电话。
「别担心,你婶她应该不会有大碍。」
我闷声点头,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陆清宴递来一包纸巾。
我倔强道:「俺没哭。」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还是接过了纸。
父母在我懵懂的年纪因车祸去世。
婶子见我可怜,将我带回了家。
可祸福无门,叔父因常年劳累,身子早早垮了。
我六岁那年,他也走了。
他俩膝下无子,婶子就将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照顾。
后头的日子,她没有再嫁。
等到了医院,医生和我讲明了情况。
可我脑子笨,听不太懂,好在有陆清宴在旁。
他向我简单转述了婶子的情况。
医生:「患者心脏左主干病变较为严重,我们还是建议做搭桥手术。」
我攥紧手:「这个手术危不危险?」
「风险肯定是有的,但如果不做搭桥,患者下次病发就极有可能丧命。」
一听「丧命」二字,我立马做下决定。
只是医生说手术费保守估计需要十万……
「先用我的吧。」
陆清宴将卡递到缴费窗口。
我动了动嘴想要拒绝。
可现在要是推诿了,指不定何时才能凑够钱。
婶子的情况拖不得……
「谢谢,俺一定会尽快还你的。」
等办完手续,我如释重负地在医院角落蹲下。
但一想到刚刚签下的手术同意书,我又不禁开始焦心。
「怎么还真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
我忙不迭地抬袖擦了擦。
陆清宴蹲下身,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杯奶茶。
「听说甜的东西能够缓解焦虑。」
我愣愣地吸着奶茶。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
很甜,甜到能让人暂时忘记心中的愁苦。
陆清宴静静地凝望着我。
那目光灼得人发烫。
直到我喝完奶茶,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俺瞅。」
我不自在地别过脸。
他却一把将我的脑袋扳正:
「刚刚我问过医生了,手术的成功率很大,所以喝完这杯奶茶,不许再伤心了。」
我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胸腔里面热乎乎的,像是升起了一轮暖阳。
10
婶子的手术很成功。
她也知晓了陆清宴的存在。
「小宴那Ṱûⁿ孩子真是有心,还送来了这么多水果。咱们家也没啥好东西,阿烈,你到时候回家里一趟,把年前咱们自个儿熏的腊肉和腊肠给他送去。」
「俺知道了。」
当我敲开陆清宴家门时,他狐疑地看向我肩上扛着的麻袋。
「这是?」
「是俺家自己熏的腊肉和腊肠,婶子让俺带给你。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俺可以教你,保准嘎嘎香。」
「替我谢谢婶婶,快进来吧。」
放下东西后,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了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存折。
「里头有一万多块钱,你别嫌少。」
「不用……」陆清宴正要推拒。
「这本来是俺存下的老婆本,俺还想着……」
没等我说完,陆清宴就一把夺过存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欠款俺就是当年做马也会还你的。」
陆清宴的眸子突然变得深邃非常。
像是落入了一团晕不开的墨,明灭难辨。
「你说的可是真的?」
清润的嗓音带了几分深沉。
不知怎的,我莫名一颤。
但我还是坚定道:「俺从不说谎。」
陆清宴抬起手指,蜻蜓点水般地在我胸口打了个圈。
「与其给别人做牛马,倒不如直接来我这做,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11
我搬进了陆清宴的家,成了他的贴身牛马。
他勒令我不准再去工地搬砖。
说是手会变糙,给他按摩时会磨疼他。
他的一日三餐也由我全权负责。
空闲时再打扫一下卫生。
对我而言,这工作再简单不过。
但陆清宴发的工资却高得吓人。
彼时,我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结果就收到了一笔转账。
【支付宝到账:三万元。】
这新手机是陆清宴给我买的。
我在网上一查,要九千多。
虽然他说是入职福利,但我还是将这笔钱加到了欠款里。
我来到陆清宴跟前,不太熟练地操作着手机:
「这……这工资会不会太高了?」
陆清宴慵懒道:
「高吗?这比市场价还低了不少。」
他肯定不会骗我,但我总觉得这工作不该这么轻松。
而且,他不仅给婶子请了护工,每天还会亲自载我到医院。
后来连婶子也看不下去了。
她说我俩不用老去看她,甚至开始恼我不好好抽空学习。
但只要陆清宴一开口,她又是另一副面孔。
陆清宴和婶子保证,会好好督促我学习。
那段时间是我生命的至暗时刻。
陆清宴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天一早就开始监督我背英语单词。
然后还会考查我的语法。
只因期末将临,而英语是我的薄弱项。
在他夜以继日的辅导下,我英语居然及格了。
这在之前从未有过,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天晚上,陆清宴带我去外头吃了顿大餐。
餐厅包厢内,他坦然自若地开口:
「你期末考得不错,那现在,轮到你帮我了。」
「没问题,你想让俺帮你啥?」
「我想要健身,但身边少一个陪练。」
「这个简单,包在俺身上。」
就这样,屋内一间闲置的空房被改成了健身室。
1ṱú₊2
举铁时,陆清宴罕见地没了往日的从容。
我在他身后护着他的腰背,但他总是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你贴紧点,我害怕。」
我暗自纳闷,就差嵌进去了,他咋还觉着贴得不够紧?
但最让我无措的还是动感单车。
他说自己从未骑过单车,因此要我手把手教他。
他会让我换上不同的骑行裤,然后坐上去示范。
在我介绍动作时,他听得很认真。
视线会一直在我腿间逡巡,一副沉思细想的模样。
「你腿好粗啊,这么多肌肉,我什么时候能练得像你一样?」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小腿,然后又往上掐了掐我的大腿。
我不由得想起陆清宴那双修长匀称的腿。
若像我一样ƭü⁾……
「不……不必过分追求肌肉……你现在的腿型就挺好的……」
他笑得让人神思一恍:
「好,我听你的。」
等轮到他骑时,他又说不敢,非要我带他。
可动感单车只有一辆。
所以每次那小小的座椅都会承载两个人的重量。
这简直就是硬生生的折磨。
还好没过多久,他就对健身失了兴致。
某天深夜,他敲开了我的房门:
「陈烈,我房间空调坏了,能不能和你睡一屋?」
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奇怪的是,他房间的空调一直坏着,也没找人来修。
好在我的床足够大,所以两个人睡也不挤。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做梦。
半夜还总会被下身的凉意冰醒。
13
今年虽然是在医院过的年三十,但气氛却比往年要活跃。
以往只有两人,而今年却是三人。
陆清宴的爸妈在国外,他老家的宅子也没旁的亲戚。
因此,我和婶子就劝他留下来一起过年。
他本欲推辞,但耐不住我软磨硬泡。
婶子出院那日,寒假刚过一半。
陆清宴开着车送我们回村。
等到了地方,月色早已朦胧。
有什么东西从天空缓缓飘下。
我兴奋道:「下雪了!」
才没一会儿,地上就积了层薄雪。
瑞雪霏霏兆丰年。
我默默祈祷:
新的一年,大家一定都要平平安安。
陆清宴站在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你咋不进去?」
他扭头朝我看来,默然无言。
雪月清辉下,他皓白的肌肤更显莹润。
那双小鹿般的眸子映着月光,漾起盈盈笑意。
心尖莫名一颤,我咽了咽口水:
「那……那啥,你是不是嫌俺家破啊?」
陆清宴摇头:
「我只是感慨自己终于进了你家门。」
「啊?啥意思呀?」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清宴只是笑了笑。
婶子:「你们俩快进来,外头冷。阿烈,你去把炕烧上。」
我应了一声,摘下脖间的围巾给陆清宴系上:
「你身子单薄,小心感冒,快进去吧,俺先去烧炕。」
婶子给陆清宴单独安排了一间房。
午夜时分,他却悄悄潜到了我这边。
「陈烈,我那房间有点儿冷,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烧着炕咋会冷呢?
但我实在困得不行,没心思多想。
我掀开被褥:「那你快进来,别着凉了。」
软香入怀。
娴熟地为他掖好被角后,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胳膊让他枕着。
这似乎已成为习惯。
一切都始于那台坏掉的空调。
他说好朋友间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是很正常的事。
除非,我不把他当好朋友。
我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黑暗中,陆清宴贴着我:
「陈烈,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更进一步了?」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温热感自唇间传来。
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嘴里。
我呆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后,猛一激灵。
整个人从炕上摔了下去。
脑子瞬间清醒。
刚刚……陆清宴是在……亲我?
轻浅眷恋的声音传至耳畔:
「……陈烈,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打得我措手不及。
「俺……俺只是拿你当……当朋友……」
「朋友间会那样搂着同睡一张床吗?」
「是……是你说好朋友会……」
陆清宴起身,冷哼道:
「行,都是我自作多情。」
14
「眼圈咋这么黑,昨晚没睡好?」
婶子担心地看着我。
「……俺没事。」
其实昨晚我根本没睡。
陆清宴已经吃完早饭。
我能感觉到他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
我心虚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陆清宴:「婶婶,我准备今天中午回去。」
「咋不多住几天?离开学还早呢。」
「家里突然有事,不然我肯定会在这多住几天。」
直到他离开,我也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婶子自然察觉到了异样。
「你是不是和小宴闹矛盾了?」
「……俺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婶知道你有时候认死理,不懂变通,但小宴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也懂得体恤人,你俩有什么事,说开就好。」
「但他……他对俺……」
「他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
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糨糊,乱糟糟的。
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那么优秀。
而我几乎没啥优点。
脑子笨,能力不出众,还特会吃。
唯一的长处可能就是力气大。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后,我终于下决心给他发了消息。
【在吗?】
结果过了几个小时对方都没回。
我不死心,又连发了几条。
还是没回。
我咬牙拨通电话,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等熬到开学,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陆清宴。
「有什么事吗?」
他倚在门框,语气疏离又陌生。
这直接打乱了我的思绪。
「俺……俺……」
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清宴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俺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来找我做什么?对了,咱俩的雇佣关系结束,你也不用住这了,收拾好你的东西走吧。」
15
我扛着大包小包回了宿舍。
大壮正在打游戏。
一见到我,他就摘下耳机凑了上来:
「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你婶让你给我带的?」
见我没说话,他这才发觉不对劲。
「你眼睛咋红了?」
我别过身,错开了大壮的视线。
他转而看向那些行李,突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和陆清宴分手了?」
我当即一恼:「你别胡说,俺没和他在一起。」
「都同居了还没在一起。」
我顿时语塞。
是啊,两人同住一屋,还睡一张床,正常人都会以为在一起了吧。
但为什么我偏生没想到。
「我就说嘛,那姓陆的不怀好意,兄弟本想劝你不要沉沦,但见你每天怀春的模样就没忍下心,到头来那家伙还是玩弄了你这小处男的感情。走,我ṱŭ̀₊替你去把场子找回来。」
我一把拉住了他:
「和他没关系……是俺的问题。」
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
大壮听完后,当即来了劲: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人家确实学习好,长得虽然比我差点,但胜在家里有钱,你一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
大壮眼珠一转,「难道你嫌弃他带把?」
「不……不是,俺只是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喜欢他,不然现在怎么会是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真的吗?」
大壮「啧」了一声:
「自从你搬过去后,每回来上课都跟刚从蜜罐里捞出来似的,那欠揍的模样可没少ƭů³让我牙痒痒。」
我闻言一愣。
原来在他眼里,和陆清宴相处时的我是那样的。
脑子里的那团乱麻松了些,可我还是不太确定。
「俺……真的喜欢他吗?」
大壮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心口:
「别问我,问你自己的这颗心。」
16
女生手里的粉色信件随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陈学弟,我今年就要毕业了,所以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这个给你。」
「抱歉,俺……」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瞥见了那道愤然转身的背影。
「俺有喜欢的人了!」
扔下话后,我迈步追去。
但陆清宴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直到他拐入小巷,我才堪堪追上。
「清宴,等等俺!俺有话同你说!」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暗巷窜出。
陆清宴毫无防备地被掳上了车。
我正要怒声呵止,结果口鼻当即被人从身后捂住。
下一秒,我瘫软在地,没了意识。
醒来时,我被捆在一把椅子上。
这里似乎是一家废弃的工厂。
陆清宴倒在不远处。
两个混混模样的人围在他周围。
我怒喝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哟,醒了?绑架人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为了财或色,再不就是两者都要。」
「老大,这陆少爷长得白白嫩嫩的,要不等赎金来之前咱们先……」
他们的未尽之言我听懂了。
我挣扎着暴吼:「你们要是敢碰他,俺绝对会让你们后悔!」
「就凭你?都被绑着不能动了……」
对方的话被我的怒吼声堵在了喉间。
「嘣」的一声,是绳子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椅子已经飞了出去,正ṱŭ²正砸中他们其中一人。
「哎哟!」
那人应声倒地。
我冲过去,对着另一人先是一脚,然后挥下拳头。
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战力,一分钟后就被我打得跪地求饶。
又过了几分钟,他们的脸已经肿得说不出话了。
「……陈烈。」
那声微弱的呼喊唤回了我的理智。
我赶忙朝陆清宴跑去。
「陈烈,我好难受,他们给我下了药。」
我随即抬头,那俩家伙已经不见踪影。
「你先忍忍,俺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陆清宴却一把将我拉住:
「……我真的好难受,你帮帮我。」
他双颊绯红,眼里氤着一层水汽。
见我踌躇不定,他勾住我的脖子倾身吻来。
待颤声平息,已是一小时后。
他仍窝在我怀中呜咽:
「……陈烈,你要对我负责。」
我心疼地将他抱紧:
「好,俺会永远对你负责。」
17
我穿着工服,按下门铃。
来人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衣。
「您好,俺是妙手家政的员工陈烈,工号 91741。」
陆清宴疑惑道:
「可我没叫过家政服务。」
「俺是来例行检查水管的,还请您配合。」
「好吧。」
进屋后,我悄悄锁上门。
然后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条绳子。
「师傅,您要喝点什么吗?」
陆清宴一回头,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要做什么?」
我拿着绳子步步紧逼:
「你说呢?」
「你不要过来!」
陆清宴畏怯地后退。
但最终还是被我钳住,捆了起来。
他不停地挣扎,嘴里还喊着「救命」。
我粗暴地扯下他身下的布条,然后塞进他嘴里。
接着,他被我一把扛起,扔到了床上。
我欺身将他压于身下:
「呵,穿成这样,可不就是勾引俺下手吗?」
这些台词我练了百遍,但每次说出口时还是会面红耳赤。
前段时间陆清宴迷上了这种游戏,他说这叫「靠斯扑类」。
但他给我安排的角色从来不是什么正派。
上回是在教室,他穿着校服,倚在窗边静静地看书。
而我则是那心怀不轨的体育老师。
第一次的时候,我还很抵触。
但渐渐地,我好像体会到了一种隐秘的快乐。
下次的角色是艾斯少爷和艾姆保镖。
听名字倒像是外国人。
大壮说过,外国人都玩得很……
也不知道我的角色要干些什么。
「你傻笑什么,严肃一点。」
我回过神。
陆清宴嘴里的布条不知道去了哪。
「啪」的一声脆响。
「你!」陆清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抽他屁股。
我自己也没料到,但手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俺……」
陆清宴眸中的错愕瞬息即逝。
下一秒,他垂下眼帘,嗓音撩人:
「师傅,你打得我好疼。」
这模样让我顿时红了眼。
我心一横,又给他来了一下:
「疼就对了,不检点的东西,俺要好好收拾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勾引人!」
陆清宴番外
地震发生得猝不及防。
山洞内,伸手不见五指,手机也没信号。
洞口已被滚落的巨石挡住。
「你没事吧?」
「嗯,刚刚谢谢你拉了我一把。」
若非他眼疾手快,或许此刻我已经丧命。
他说他叫陈烈,上山来挖笋,赶巧遇上了地震。
我没怎么搭理他。
右脚的剧痛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大概率是扭到了。
但那家伙仍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我实在没忍住:
「现在我们困在这里,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获救,你最好少说几句,省着点口水,别到时候渴死了。」
他憨笑一声:
「你说得对,俺得留点口水,不能再说了。你要是饿了或者渴了就告诉俺,俺带了馒头和水。」
「……」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时就被人搂在了怀里。
那怀抱温暖惬意,但我并不喜欢与人碰触。
「你……放开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
随之而来的还有不自觉地寒战。
好冷。
「别动,你身子太冰了,俺婶说过,这种情况很危险。」
他说的是失温症。
山里潮湿阴冷,晚上尤甚。
该死,一场高中毕业旅行没想到会危及性命。
我架不住昏昏沉沉的脑袋,又睡了过去。
迷离间, 唇边的湿濡让我不禁张嘴舔了舔。
是陈烈在给我喂水。
「唔。」我难受地动了动身子。
陈烈一直抱着我, 他甚至还把上衣给脱了。
我能感受到从他皮肤直接传来的炽热体温。
「你醒了?来,先喝口水, 然后再吃点馒头, 俺这还有咸菜。」
我不自在地道了声谢。
「甭跟俺客气。」
「你不吃吗?」
「俺刚刚吃过了。」
结果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我忍着笑意,掰了一半馒头递了过去。
「俺……俺不吃, 你是伤患, 得好好养着。」
「你还得给我做暖炉,要是燃料不够, 不热了怎么办?」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接下馒头。
也是在那时,我对他有了好奇。
性子这般憨直, 也不知长什么样。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市医院的病床上。
爸妈说那个叫陈烈的少年去了镇里的医院, 应该没什么大碍。
因为在获救时他嘴里还嘟囔着先救我。
原来我和他一起被困了五天。
爸妈想过给对方一笔钱, 但是被拒绝了。
后面的日子,我总会无端地怀念起陈烈身上的味道。
像是素淡的皂香染上了几分山野草木的气息。
脚伤好后,我循着搜集到的信息去了陈烈所在的村子。
我在一处田地里找到了他。
虎背熊腰,剃着利落的寸头。
彼时,他穿着黑背心,戴着草帽在田里施肥。
比照片上的他更显生动。
浓眉似刃,五官深邃。
但看着总有股莫名的憨劲。
他的皮肤是不多见的蜜色。
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饱满, 线条流畅。
我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直至天黑。
这次窥视就像是养料,好奇的种子因此生根发芽。
他的生活平淡如水。
每天放学回家后,就会去田里干农活。
有时候是摘玉米,有时候是刨土豆……
周末,他就会背着自家种的菜去镇上赶集。
在我眼中的苦日子, 他却过得很满足。
许多细微的小事都能让他咧嘴憨笑。
比如卖出去一捆菜, 抑或是回家路上遇到野猫。
他像是一幅不起眼的画卷。
没有星河穹宇的壮阔,只有粗茶淡饭的朴拙。
唯有细品,才能发现其中笔精墨妙,别有天地。
心脏的跳动从未如此鲜活。
我好像明白了心动神驰的含义。
但我不愿相信,开始有意无意地尝试接触其他男人。
事实证明他们没能给我想要的悸动。
更多时候只会让我恶心。
似乎唯有陈烈,才会让我产生不齿的欲望。
无数个夜里,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他打赤膊在田里劳作的身影。
房间内回荡着「嗡嗡」声响。
我轻喃着他的名字。
直至浑身战栗,夜色浓稠。
我再难自抑,决定出手。
他如今高三, 以他的成绩正好能申请体院。
但我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遭遇了滑铁卢。
他果然和面上看着一样憨笨。
我费尽心机, 欲擒故纵。
他终于落入了我的掌心。
电话铃声打破了正午的宁静。
我看了眼还在床上酣睡的陈烈, 忍着不适缓步走出房间。
龙精虎猛虽好,但过犹不及。
看来以后还得教教他什么是适可而止。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讨好:
「陆少, 咱们的计划虽然成功, 但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那家伙跟头蛮牛似的, 要不是我俩扛揍,指不定就死在他手里了,而且我的脸到现在还肿着, 您看这工伤……」
我揉着腰,勾唇道:
「放心,钱自然不会少你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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