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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桃花

  夫君出征前,我算出他有桃花劫。 再三告诫他离那些女子远一些,他却以为我是在拈酸吃醋。 三个月后,他果真带回来一妙龄女子,要给她一个名分。 我看着夫君眉宇间萦绕的黑气叹了口气。 果然是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1 安诏南出征三个月,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娇俏的姑娘。 那天飘着雨,他说他要娶她进门。 「我在战场险些丧命,幸得婉兮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给她一个名分。」 安诏南字字铿锵,震得我的心跳都慢了一瞬。 我看着他俊秀的脸,淡漠的眼神,竟莫名地觉得陌生。 明明三个月前,他看我的眼神还满是情意。 那时,安诏南即将奉命出征塞北。 临行前夜,我窝在他的怀里,原本的温暖逐渐变得冰凉,凉得我从梦中惊醒。 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我起身为他占卜一卦,反复三次,皆为桃花劫。 那一夜,我无法安眠,独自坐在窗前,盯着夜空中的皓月变成一轮旭日。 安诏南醒后,我为他穿戴盔甲时将卦象讲与他听。 「夫君,我昨夜为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此行有桃花劫。 「夫君切记,此次出征定要对那些漂亮的女子存有戒心,莫要搭理,才能化解劫难。」 听完后,安诏南不以为然,反而是笑着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原本以为夫人大度贤惠,不曾想也会耍这样拈酸吃醋的小手段。 「夫人宽心,为夫心中只有夫人一人,管他什么桃花还是梨花,万千繁花,我只爱夫人这一朵。」 安诏南轻咬一下我的耳垂,说出的话臊得人脸红。 即使他这般言之凿凿,我心中的不安仍旧不停地跳跃。 于是,他出行之前我以指尖血为他制成了一枚平安符,并再三嘱咐他要时刻戴在身上。 他也信誓旦旦的同我保证,「哪怕身死,平安符也绝不离身。」 可如今,那枚用我的血制成的平安符,正明晃晃的挂在杨婉兮的脖子上。 想必于安诏南而言,杨婉兮的安危胜过了他自己的安危。 更胜过了对我的承诺。 我亲手制的平安符留得住他的命,却留不住他的心。 我的夫君,当真是爱上了别人。 许是我久久未应,安诏南怕我闹起来,又试图说服我。 「阿泠,做人得有情有义,我不能辜负婉兮的一片真心。 「你放心,哪怕婉兮进门,你依旧是我安诏南的……」 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很轻,「好。」 安诏南有些错愕地看向我,他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沉默片刻,他才道:「你能如此大度就好。」 大度? 真是可笑。 这世间怕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大度到心甘情愿的与人分享丈夫的。 我抬眸看向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平静开口: 「安诏南,你我缘...

阿玉的福鼎

灾荒第二年,我娘在我爹准备将我卖到人市前偷偷跑回了娘家。 回来那晚,她满身是血,肚子是窟窿,一条腿也没了。 将背上背的一个鼎给我爹。 「拿,拿着这个就不会饿了。别卖阿玉。」 那个不大的鼎,里面鼓鼓嬢嬢,一扯,就一条雪白腿出来。 若扔进布去,就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布。 若是个鸡,也会出来个鸡。 我爹欢喜得发疯。 没有留意我娘在咽气前还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1 我娘本是个从江上漂下来的疯女。 我爹打鱼捞起她,在摸身上银钱时发现还有口气。 我娘生得好,但脑子不好,记不得事,还老想着往外跑。 我爹想将她留下来正好照顾没娘的三个孩子,简单做点洗洗涮涮总行。 但我娘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 直到留下来的第二年,生下我才开始醒事。 从稳婆的嘴巴里,外人才知道我有个什么模样的疯娘。 大家越说越夸张,说我娘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 比那花灯的画儿还好看。 竟让河泊司的李攒典也听了进去。 他借口征缴鱼课来了我家门口。 我爹打鱼还没回来。 叫了五六次,我娘脚上还带着绳子,脸带着面巾出去见,在瞪大眼睛的人群中,她一把扯下自己向来不离脸的面巾。 噢哟,什么天仙,那满脸的血道子,渗人的笑,吓死个人。 李攒典吓跑了。 我爹晚上照例带了一条补汤的鲫鱼。 他听了大哥的话,不住称赞说我娘是个守得住的有节的好女人。 又盯着我娘的脸皱眉。 2 我娘的脸虽然坏了。 脑子却突然好了。 她突然知道怎么照顾我,也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了。 从那天开始,她忽然就不跑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母亲了,成日里里外外忙得不停。 她顾不得自己没结疤的脸,只想着怎么能让我吃好一点。 吃饱一点。 她请求我爹以后留一条鱼回来。 但从那天之后,我爹不再栓着她,却再也没给带回过鱼获来。 甚至我爹看到我娘的脸,就开始烦:「你当日吓唬一下就行了,何苦弄那么多刀,看着真糟心。」 这话,等旱灾开始后,就骂得更多了。 「要不是你划了脸,就能像李家媳妇一样去找一趟李攒典。他们免了一半的鱼税!一半呐!你个没用就知道吃的东西!」 河水一日比一日少。 打来的鱼也一天比一天少。 三个哥哥长大了,要出去帮我爹打架抢地盘,所有吃的得紧着他们,我总也吃不饱。 走路都在飘飘的。 我娘教我认的字早上还记得,中午就饿得忘了。 李婶家富余些,这时候还有小粥喝,我盯得久了,她家小六哥儿就偷偷会出来给我一勺。 「就一勺啊,吃了快回去,我娘要骂人了。」 后来,连他们家也没有小粥吃了。 河水...

假千金重生后,逃离病娇真少爷

  我是个假千金,但当年陆夫人生的其实是个儿子。 后来,真少爷陆归冕被认回,我从陆家大小姐变成了陆家的养女。 但真少爷却对我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在我订婚前,陆归冕把我迷晕,囚禁在了他的私人别墅。 为了得到我,不惜编造丑闻让我身败名裂。 我趁着他忙于商业联姻挽救陆氏时,将自己溺死在了别墅的浴缸里。 一睁眼,却重生回到了十岁时,真少爷还没有扭曲成病娇之时。 1 「蕊蕊,前面就是你爸爸以你的名义捐助的儿童福利院,想下去看看吗? 「不想去也可以,我们回家拆生日礼物……」 「妈妈!我想去看!」 陆母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她家骄纵的小公主今天竟然懂事了。 「毕竟是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去看看,爸爸也开心!」 我看着陆母还年轻的脸,努力装出十岁孩童天真的样子。 此时的我还没有被陆家抛弃,也没有受尽折磨。 上一世毁了我一生的人,此时与我一样也是十岁,就在陆母说的这个福利院里。 下车后,院长亲自来门口接我们。 我一眼就看到了拘谨地站在院子里的陆归冕。 他手里拿着糖,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他现在还不是上一世那个阴沉不定,暴躁残忍的陆大少爷。 即使只有十岁,但他长得很像陆父,和年幼时的陆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挣开陆母的手,提着公主裙跑向陆归冕,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牵起他的手: 「妈妈,他和爸爸长得好像!我想要他做我的哥哥!」 2 陆归冕被带回了陆家。 我没有错过陆母眼神中的怀疑,她很快就会去准备亲子鉴定了。 毕竟与丈夫长得这么像的孩子,不排除是私生子的可能。 上一世,十八岁的陆归冕在工地干活时,被父亲的助理发现。 前世他被一家做生意的夫妇领养。 却不知,这是他扭曲性格的开始。 那富商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变态,他的妻子早就被他打成了不孕。 而陆归冕的到来,成功让靶子转移到他身上。 后来,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富商见养子越来越好看,便起了歪心思。 趁妻子不在家,想要猥亵陆归冕。 陆归冕在反抗中,一刀杀死了富商。 他也没有放过回来的富商妻子,为了泄愤将两人残忍分尸。 鉴于他还未满十四周岁,且情节复杂,最终他被处以三年的收容教养。 陆归冕出来后,没有学历没有住所,只能到处找零工,就这样又流浪了两年。 这些都是上一世他囚禁我时给我讲的,他说他恨我,恨我占了他的人生。 …… 回到陆家后,父亲听说我从福利院带回一个男孩,本来没当回事,收养个养子能让女儿开心就好。 但是当陆父看到陆归冕那张脸后,和陆母对...

离婚悖论

 结婚三年,沈泽枭从未碰过我。 我穿着蕾丝睡衣,伪造出吻痕,用他拍视角发给他一张睡颜照。 「哥们,她很香。你快点离婚,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我猜收到匿名消息的沈泽枭会恶心又愤怒,将作为姐姐替身的我如同垃圾般抛弃。 我本以为,这一次我终于能同他离婚了。 1 姐姐在欧洲度假,庆祝她的结婚纪念三周年。 她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要了一张国外的不记名电话卡。 捏着电话卡,站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中,我疲倦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穿上那条特意为计划买的蕾丝轻薄睡裙。 我对着镜子,在锁骨和脖子伪造出旖旎的吻痕。 吻痕斑斑点点,宛若被欲望中的男人霸道又蛮横地深深索取过。 睡裙的半边勾带也被「男人」扯破。 最后,我对着镜子,将涂好的口红,慢慢地涂抹变花。 然后坐在床上,将另一半床伪造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我沉沉闭上眼。 相机他拍视角,定时拍照。 三,二,一。 照片中的女人,似乎刚经过一番温存,毫无防备地陷入沉睡。 我盯了许久。 脑海中不由想起沈泽枭在商界的那些恶名。 笑面虎。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而我最熟悉的,还是他那张始终冷漠又无情的脸。 虽然漂亮,但所有的情意,都只给了我的姐姐。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即便沈泽枭对我没有任何情分,一个男人应该也难以忍受女人对他的背叛。 他很可能会报复我。 但最终,他会恶心又愤怒地抛弃我,和我离婚。 只要能离婚,我只要离婚。 我闭了闭眼,按下发送键。 手机屏幕上,那条语气轻慢的短信—— 「哥们,她很香。你快点离婚,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配以那张照片。 发送成功。 2 不到两秒。 我收到了回复。 沈泽枭:「你是谁?」 我慢吞吞地换衣服。 近乎恶趣味地延长了回复时间。 他是不是快气炸了,特别想将匿名者生吞活剥? 天之骄子的他,从小到大都完美无瑕的他,有朝一日竟然也被别人主导情绪,还是我这种向来被他捏在手心的人。 三年沉闷和痛苦,在今朝得到一丝快意。 我换好常服,沈泽枭在这间隙又发来两条信息。 「别用这种拙劣的 AI 换脸。说清你的目的。」 「我奉劝你自己都说干净,我能留你个全尸。」 我呵呵一笑。 「沈总,是不是 AI 换脸,你问问你老婆,不就知道了?」 「我宝贝脖子上的吻痕可没那么快消除(^v^)。」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沈泽枭正在国外商谈一桩很重要的合作。 没有半个月,他压根回不来。 下一瞬,我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吓了一跳。 电话铃声狂...

冤枉一生

  我爸说我是杀人犯。 因为我死活不让他们生二胎,所以妹妹被打掉了。 后来弟弟出生,我怀着对妹妹的愧疚,几乎将一生奉献给他。 到死方知,爸妈打掉妹妹,只因她是女孩,与我的意愿无关。 再睁眼,回到五岁那年。 又听我爸对我说:「你妈要给你生个妹妹,她不要你了。」 1 「你妈要给你生个妹妹,她不要你了。」 异常年轻的父亲眉开眼笑说着残忍的话,妄图惹哭我。 但我只是愣怔片刻,便高兴开口: 「太好了,我要有妹妹了。」 他对我的反应颇为不满,还想说什么。 我已经冲出院子,和外头晒太阳的邻居们分享起这份喜悦。 张爷爷龇着黄牙笑道:「有个妹妹,你妈妈就不要你喽。」 吴婶婶也跟着附和,「以后好吃的好玩的都得给妹妹分一半。」 我仰着脑袋叉着腰,「都给妹妹,我喜欢妹妹。」 众人哈哈大笑。 「还是小,啥都不懂。」 我也跟着他们笑。 竟然重生了。 为了供养吸血鬼弟弟,活活累死后,回到了四十年前。 前世,就在今天,我爸将我妈怀了二胎的事情告诉我。 彼时我才五岁,对于多一个家庭成员并没什么概念。 但我爸告诉我,有了妹妹的话,我妈就不要我了。 以后好吃的好玩的也没我的份了,都得给妹妹。 我被他惹哭,跑出院子。 邻居问我怎么回事,我委屈地告诉他们,得来的却是幸灾乐祸的肯定。 没人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恐惧。 等妈妈回来,便扑进她怀里,歇斯底里地说不要妹妹。 几天后,妈妈一脸虚弱地对我说,既然我这么不喜欢妹妹,就把她打掉了。 不等我高兴,爸爸就说我是杀人犯。 他说都是因为我妹妹才被打掉了,我杀死了她。 五岁小孩的心智虽然不成熟,但有着近乎执拗的正义感。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被爸爸判定为杀人犯后的身体反应: 脑袋发蒙,四肢发麻,整个人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缠住,紧得我喘不上气。 我又害怕又难受,想哭,但因为被吓坏,一时间竟然连哭都不会了。 我的妈妈未曾察觉我的不对劲,还在一旁附和: 「夭夭,以后你就是杀人犯了。」 往后但凡我想要什么,他们就会说,杀人犯没资格提那么多条件。 我不听话,他们就说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把我这个杀人犯带走。 我活在随时可能被警察叔叔枪毙的恐惧中。 时常又哭又闹地从噩梦中惊醒。 爸爸却说,是因为我杀死了妹妹,被妹妹的怨魂缠上了。 我浑浑噩噩,平地走着都能摔倒,不慎被手上拿的铅笔毁容。 然而我的爸爸还是不肯放过我,他说我杀了妹妹,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其间妈妈又怀孕两次,都是在四五个月的时...

微微

  妈妈怀上妹妹的时候,和我说:「微微,妈妈是为你了好才怀妹妹的。」 后来长大,我离家出走被朋友送回来的那天,听见爸爸和她抱怨: 「还不如就生丫丫一个,长这么大了不听话,不知道养来干嘛。」 妈妈没有反驳,只是说:「别生气了。」 后来家里真的只有妹妹了。 因为我死了。 死在地震废墟之下,只有妹妹活了下来。 1 妈妈怀上薛时锦的那年,我刚满四岁。 临盆的前一个月,亲戚来家里做客。 舅舅把在玩玩具的我扯到人群中间,笑着问我:「微微,等你妈妈生了妹妹,就不爱你了。」 「你怎么办?」 我手里拿的娃娃一下子掉下来:「妈妈不会不爱我!」 他笑嘻嘻地捏我的脸:「要是妹妹比你可爱,妈妈就只喜欢妹妹不要你咯。」 小孩子不经事,我哇地一下哭出声来,一边推他一边往妈妈身上扑:「妈妈……」 身边的爸爸一下把我挡住:「别碰到妈妈的肚子了。」 我碰不到妈妈,一边哭一边嚎,惹得周围一圈人止不住地笑。 在那片笑声里,妈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妈妈生妹妹是为了你好。」 「一个人多孤单啊。」 「以后有人陪你玩了。」 2 薛时锦出生那天,我从幼儿园回来。 家里的门敲了半天没开,楼下的张奶奶用座机给爸妈打电话。 打了好几通都没有接。 日薄西山的时候,舅舅忽然骑着摩托车出现: 「微微快,你妈在医院里生妹妹,大家都忙着,刚刚才得了空,你快跟我去医院里看妹妹。」 我被他放在摩托车上,一路疾驰。 到医院的时候快傍晚了。 舅舅把我放在玻璃窗前,指着一个小床上的婴儿说:「微微看,那就是你妹妹。」 刚出生的婴儿没睁眼,皱皱巴巴。 我觉得没什么看的。 但是爸爸和舅舅他们站在那里说个不停。 一会儿说:「鼻子像我。」 一会儿说:「脸有点像姐姐小时候。」 我的肚子也在叫。 只是爸爸好像没听见。 我看着小床上的薛时锦,心想:她有点丑。 3 有点丑的薛时锦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忽然变漂亮了。 妈妈抱着她一摇一摇,说:「我们家丫丫以后长大一定很好看。」 爸爸在旁边笑:「长得像我能不好看吗?」 我拿着给妈妈的水蹬蹬蹬跑上楼,抱住爸爸的腿问他:「那微微呢?」 爸爸低头看我,笑了笑,捏了一把我的脸,说:「微微也很可爱。」 ? 漂亮是漂亮,可爱是可爱。 漂亮是有特权的,但是可爱没有。 薛时锦长大之后,我才慢慢意识到这一点。 譬如她的小名叫「丫丫」,而我的小名只是名字中的一个字。 譬如她打碎了杯子会被说「还小」,而我打碎了杯子只会被...